042 夢碎（1）

  “好吧，其實這些事情，我從來沒和別人講過。”


  “三十年前，趙華陽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他的公司剛剛成立，為了尋求我母親的娘家李氏的幫助，他對我母親百般示好，我外公看他確實是個可塑之才，所以就同意把我的母親嫁給了他。剛剛結婚的時候，他對我母親確實很好，後來直到我的出生，趙華陽的公司生意越來越好，而我外公李氏那邊卻是每況愈下。這個時候，趙華陽已經不用再依靠我外公的勢力，所以他對我母親的態度也有了急速的轉變。後來，我母親才知道，原來他在外麵一直有一個女人，那才是他真正喜歡的人。而趙華陽隻是為了利益才忍氣吞聲娶了我母親，兩人勢同水火爭吵不斷。但是畢竟當時我外公的勢力還是存在的，為了顧及影響，他並未同我母親離婚，隻是把心中的憤懣和不滿全都發泄在我們母子三人的身上。


  後來，趙萌的母親在生產時難產而死，趙華陽便把她抱回家裏撫養。從那一天起，我們就更沒有好日子過了。從我懂事的時候起，就知道我和哥哥跟趙萌是不一樣的。在家裏，趙萌的身邊總是跟著一大幫的傭人照顧著她，而我和哥哥卻隻能孤零零的站在一邊看我母親獨自落淚，我記憶中，趙華陽似乎都沒有用正眼看過我一次。


  我總是看見他下班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笑嗬嗬的把趙萌抱在懷裏，甚至讓她騎在自己的肩頭上。他還經常給她買好吃的零食，好玩的玩具和漂亮的衣服，然後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像個公主一樣。


  我曾經一度以為，是我不乖，不聽話，惹爸爸生氣了，所以他會不理我。所以我一直都表現的很乖，從來也不哭鬧，趙萌做了壞事，闖了禍全都推到我和哥哥身上，爸爸打我罵我的時候，我都強忍著不哭，也不給自己辯解。我覺得隻要我乖乖的，不惹爸爸生氣，他總有一天會對我好，總有一天他會像對待趙萌一樣對待我。


  漸漸的，我明白了，不管我再怎麽忍氣吞聲，換來的隻會是趙萌變本加厲的欺負和趙華陽更加凶狠的打罵。我也知道了，父愛對我來說是永遠都遙不可及的奢侈品。於是，我不再討好他們，而是開始躲著他們。


  我六歲那年，趙華陽的生意越做越大，建立了自己的商業帝國。同樣是在那一年，我外公去世了，李氏一下子失去了支撐，麵臨著破產的危機。趙華陽非但不知恩圖報，反而落井下石，加速了李氏的滅亡，從此他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將我們母子三個趕出家門。


  我不知道當年母親為什麽要把我和哥哥丟在街頭不管，但是我並不恨她，也許對於一個無依無靠，沒有生活來源的女人來說，撫養兩個孩子真的是不可能的事情。讓孤兒院收留我們，總比露宿街頭，食不果腹要好的多。曾經我怨過她，但是現在我能充分的理解她當時麵對生活窘境時的心情了。我現在隻希望有一天能夠讓我們母女再相見，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很擔心她到底過得好不好。


  後來，我和哥哥被孤兒院收留，初中畢業那年，哥哥就帶著我出來混，開始我們是在一家餐廳打工。但是，日子剛剛穩定下來，我哥就被一群狐朋狗友給脫下了水，染上毒癮不說，還欠了一屁股的債。那些人討債討到家裏，沒辦法，為了還債，我就到榮城裏做了舞女。再後來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講完這一切，李曉芸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仿佛常年壓抑在心中的陰霾得以驅散一般。


  她就這樣依偎在方景灝的懷裏，此時已是淩晨時分，房間裏隻有床頭的一盞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李曉芸抬起頭看著方景灝的臉，逆著光，她看不清方景灝臉上的表情，但是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眼中流轉的光芒。


  沉默許久，方景灝緩緩開口，聲音略帶沙啞：“乖女孩，不要傷心，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放心吧，我會幫你找到媽媽的。”他的一隻手輕輕的撫上了李曉芸的臉。


  “你知道嗎？媽媽是我現在唯一放不下的。其實這次如果不是因為哥哥找上我，我想我已經把趙華陽他們父女給忘了，我真的不願再想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