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處罰
就在此時……
“陵生小姐。”一個侍女抱著一壺熱茶站於門口,腰間還掛著陵生吩咐下的熏香,低垂著腦袋。
陵生轉過身去,示意她把東西放下便可離去,而侍女也乖巧地聽候了安排,將熏香慢慢點燃。
淡淡的茉莉清香傳入了言喬鼻尖,香味淡淡的就像陵生身上的香味一樣,不會像言喬見過的人一般什麽東西都往身上抹,整的好幾種味道夾雜一起,刺激的鼻子像是什麽也聞不到一般。
嗅著這淡淡的清香,漸漸地,他也因這熏香有了沉睡之意。陵生眼睛眯著笑了起來,坐在椅子上,伸手為其倒了一杯茶,放在台上:“茶還熱,便喝一杯再睡,這茶是我找人調的,會讓你更好入眠,熏香也是。”
滾燙的茶杯上,是嫋嫋升起的熱氣,交雜在一起的熱氣,模糊了陵生的視線……
“阿陵對於一個伶人也未免太過照顧細致了。”他走到桌子麵前,跟著陵生坐了下來,剛想把桌上的茶拿起,卻被陵生抓住了手臂:“等涼些再喝,不然肚子會熱的不舒服。”
也不知怎的,本來還好好的言喬,臉上又莫名染上一陣紅 暈,眼波蕩漾,化作一縷清水,這小眼神望的陵生不由地猛咳了幾聲:
“我也差不多要去入寢了,不打擾你了,早些休息吧。”
言喬也沒有說話,隻是紅了個臉蛋,不聽話的抿著桌上的熱茶,時不時酒瞥了陵生好幾眼。
陵生咳的越發厲害,終於製止不住,便起身想要離去。
“阿陵。”
“怎麽了?”
“阿陵總覺得我一男子像個閨秀人家,我也並不想如此的,可,我先天身體不好,再加上我……”
聽到言喬急於解釋什麽,陵生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無事,若是改變了,自己便不是自己了,對嗎?”
看著陵生轉身露出的笑容,言喬隻覺得臉頰越發滾燙,這表情閃的陵生渾身一抖,比初識師父時還更為可怕。陵生心情複雜的揉了揉眉頭,頭也不回的就急忙走人。
隨著陵生的離去,房門被慢慢關上,一道黑影落入言喬的眼前:“主人……”
抓著手中玉質茶杯的言喬,看著手中杯子那紫青圖紋,臉上無了方才那帶著嬌羞的表情,隻剩下了淡的清冷的笑容:“他們讓你來找我回去?”
“是的。”黑影在言喬的眼下顫抖著身體,生怕一句不對就讓自身命喪黃泉。
“我這一身體伐弱之人,不會要了你的命,有必要如此害怕嗎?”帶著笑意的臉上,眸裏卻沒有任何神色,甚至冷的結起了厚厚的冰牆。
“家主問公子,何時回去……”說話的黑影腦袋垂的越發厲害了,言喬抬眸瞥了黑影一眼,便是將杯子裏的茶水一口飲盡:“若你們有辦法,便將我抓回去,若沒有,那就滾遠點。”
……
“陵生小姐。”跟隨陵生後邊的阿福,彎腰俯身,一臉有話不知該說不該說的表情。
陵生看著眼前算是一同長大的阿福,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若是有話,直說便是了,阿福不需要如此拘謹。”
“陵生小姐,這來曆不明的琴師若是被家主知道該如何是好?家主剛回來不久,昨日,陵生小姐遲遲不歸,家主便詢問陵生小姐的去向,若是被家主得知陵生小姐去伶樓還將伶人從樓裏帶回府,家主定會不饒陵生小姐。陵生小姐,這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啊!”阿福抬起頭來,臉上滿滿擔憂之意,說著說著,眼角更是不由濕潤起來。
在阿福的心裏,陵生除了在外為凸顯自我鬧出的種種笑話外,在府裏對穆青語一直都是恭恭敬敬不曾闖過什麽壞事,而穆青語對陵生也是不一般的容忍,可這次,將伶人帶回府裏的事情,說不定真的會相當棘手。
無論怎麽講,陵生自小與他成長,不念主仆情也不得遺忘這多年來陵生對他的照顧。
“阿福莫要擔憂,若是明日師父問起,陵生自會解釋清楚。今日一切,阿福就假裝不知便可。”陵生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將垂落於臉頰旁的青絲用食指挑起挽於耳後。
麵對陵生的淡定,阿福卻還是警戒死守:“陵生小姐!這種事情怎麽可以鬧著玩!這可是個來曆不明的琴師,若是尋常還好,若打著府裏的機密而來,不管陵生小姐有多少條性命都無法填補的!無論如何!阿福堅決不容許陵生小姐此次的任性!”
“阿福,若是琴師有任何端倪,陵生拚上這條命,也會保住穆府。所以,阿福,信任我一次,可好?”與阿福相處多年的陵生,又怎會不知阿福的性格呢?阿福這個人,雖說警戒心比任何人都重,但都是一心為穆府,為她,為穆青語。
得知陵生堅決不移的態度後,阿福雖還是不認同,可也慢慢退了一步:“留與不留都將會是家主的決定,就算家主同意,阿福也定會對琴師嚴加看管!”
“明白。”好不容易得到同意的陵生,呼了口氣,卻不曾放鬆下來。如同阿福說的一般,最棘手的永遠都是穆青語。
“陵生小姐,明日不管如何,都要為自己有所保留,莫要將家主逼的太緊,令家主為難,令自己為難。”從來都充當著兄長角色的阿福,為陵生做了個提醒,告訴了陵生,穆青語絕不是像他一般好哄的人。
了解此意的她,微微點了點頭:“時日不早,阿福也早些歇息吧……”
阿福恭順地俯身朝陵生作揖,便轉身退了下去。陵生轉身看了看自己原來的臥室,抿了抿嘴,也跟著離開了這個地方。
在言喬入府的第二日,便下了一場細雨,在夏日顯得灼熱的太陽被雲朵遮擋住了熱量,四周有點昏暗也有點朦朧。
對於陵生來說,算不上很好的天氣,自然也不要妄想會有什麽好事,就算有也不在今日。
整理好全身的陵生,披上了長袍,卯時便喊廚子熬了一碗滾燙的蓮子粥,就早早去了穆青語的房門前。
穆青語一直都有在寅時早起的習慣,陵生的到來並不會打擾他的睡眠,卻改變了穆青語對陵生的看法。可當看到陵生手捧熱粥,一臉諂媚之意,便發現一切並不妥當。他皺眉看著陵生將粥放於台麵,又是“撲通”跪下的模樣,揉了揉眉間:“可不是有事求我?”
“師父,陵生不孝,但求一首肯。”不知有多久未曾這樣跪過的陵生,將額頭也一並貼於地麵,表示自己的忠誠。
望著不太對勁的陵生,穆青語第一感覺便是不詳,也沒有急於答應:“說出便是。”
“陵生昨日從伶樓帶回了一琴師……”簡直無法想象穆青語表情的陵生,心情沉重如高空落下巨石,怎麽也不到地麵,也無法想象到了地麵的後果。
穆青語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陵生,仿佛看到6年前剛收回府的她。若說不同之處,便是,那時陵生僅僅為了讓自己不將她殺死,此時的陵生隻為了將府裏添多一個來曆不明的伶人。
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沉思著6年來,陵生的所作所為,又看了看窗外的陰雨天氣,從木椅上站起身來:“我不同意。”
“陵生願受任何處罰!”跪在地麵的陵生感受到了地麵的冰冷,同時也感受到了來自於穆青語的冰冷。
穆青語細長的眸子裏暗藏了太多太多,比起當初眸含輕蔑,一身傲氣的他,可謂是兩個人。也不知何時起,視一切皆為糞土的他,也會有這麽無奈的時候:“記得與你初識之時,我傲氣滿滿,為一時喜悅,便將你強行收入門下,還給你喂了你不願吞食的蟲子,還將被蟲子折磨的半死不活的你棄之不管。可就是被我折磨如此的你,卻不曾因為什麽而反抗過我。今天的你,如此拚命想要留住的人,可是你欣喜之人?”
聽到這一句話,本還為能見穆青語而欣喜的言喬慢慢無了表情:“從一開始認識師父,陵生覺得師父是個好看卻又冷漠的人,可隻有熟知師父的人,才會懂得師父比任何人都要溫柔。為此,陵生願意為師父拚上生命,可昨日,陵生允諾了伶人的話,便要遵循,無關兒女情長。”
無了那時對他膽戰心驚的顫抖,陵生又在這樣的環境裏成長了不少。他看著這樣的陵生,心髒莫名一陣收縮,嘴裏一陣澀苦,竟不由自主地咳了好幾聲:“若你真想如此,便去後院領罰吧!時日五天。”
穆青語從一開始就清楚,他不過是一堆幼蟲裏的其中一條,卻為求一束光明為此撲騰。陵生對於他來說,是幹淨的,亦然是愚蠢的。一個不解世間淤泥,僅僅活於光明之中,為所謂重要的人而努力的她,究竟何時才能少逞英雄。
陵生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並沒有第一時間去領罰,隻是看著眼前不知何時起就開始慢慢消瘦的穆青語,眸裏的自責顯而易懂:“師父,究竟是什麽磨去了你的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