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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狗窩老人

  我入行以來,見到的怪事兒也不算少,怎麼就不信了?


  她偷看了正在跟老闆瞪眼的老闆娘一眼:「那是給老闆他爹住的。」


  老闆他爹?


  我剛才望氣,光看了老闆娘的災厄部分,壓根沒往老闆那想,但是現在一看,老闆的父母宮確實不怎麼好——上面一道橫紋截斷,帶黑氣,說明他父母應該全沒了,走的恐怕也不怎麼好。


  哦?我連忙問道:「這地方也能住人?」


  珠子耳朵嘆了口氣,說道:「那誰有辦法?誰讓老闆怕媳婦呢!」


  我忍不住過去看了看,那個箱子口也不大,超過八十斤根本就擠不進去。


  不過,還真看出來了,棉絮上隱隱約約還殘留著人躺過的痕迹。


  我心裡不禁直發毛——這二手車行這麼大,就住不下一個老人了?街上流浪漢都不可能住這種破地方。


  珠子耳朵接著說道:「今年夏天那麼熱,一天沒空調,人就受不了,老闆他爹就在這裡面住了一夏天,渾身都是痱子——痱子痒痒,撓的渾身都是血道子,誰見了都可憐。」


  一提到老頭兒,我條件反射就會想到自己家老頭兒,他含辛茹苦把自己帶大,孝敬都孝敬不過來,怎麼就至於這麼虐待?


  我立馬就問:「老闆根本不管?」


  珠子耳朵低聲說道:「老闆哪兒敢管啊,疼媳婦還疼不過來呢!」


  原來老闆他爹今年七十九了,是年初的時候,從農村老家過來的。


  老人年輕的時候就沒了老婆,但是怕老闆吃苦,所以一直不肯給老闆找后媽,含辛茹苦把老闆給養大了。


  老闆自己倒是也挺爭氣,赤手空拳到了城裡,也闖蕩出人樣來了。


  按理說這個時候,是應該把老闆他爹接過來享福的,但是老闆他爹一開始不想給孩子添麻煩。


  可今年年初,農村老家佔了高速路的地,要拆遷,老人住了一輩子的院子沒有了,老闆娘知道了這個消息,立馬買了飛機票去了老家,把拆遷款全領來了。


  老人沒有錢,沒有房,橫不能真的流浪大街,只能上這裡來跟兒子媳婦一起生活。


  老人是農村來的,愛乾淨,也勤快老實,到了這裡生怕給兒子媳婦添麻煩,力所能及就給車行里打掃衛生,看門打更,頂的上個老保安——老保安一個月還得幾千塊錢工資呢!

  可老闆娘一看見老頭兒就黑眼(本地話不給好臉色),從來沒對這個老頭兒叫過一聲爸,天天趕狗養雞似得「喂喂」的,一會兒說了老頭兒地掃的不幹凈,一會兒說老頭兒眼瞎沒有眼力見兒,把老頭兒折騰的跟個陀螺似得。


  而房子白空著,也不給老頭兒住,什麼想法呢?說老頭兒這麼大歲數了,萬一死在哪個屋子裡,屋子不就成了凶宅了嗎?多晦氣,自己住著膈應,賣房也賣不上價,反正這麼大歲數了,在哪兒湊合不是湊合,就找了一個箱子,讓老頭兒住箱子里。


  老闆不吭聲,算是默許了。


  老頭兒一輩子什麼苦都吃過,有著舊社會特有的隱忍,車行里的人都給老頭兒打抱不平,讓老頭兒報警或者上法院告這倆人不盡贍養職責,哪怕送老人院都比這個強吧?

  可老頭兒擺了擺手,說自己也沒多長時間活頭兒了,住哪兒都一樣。


  其實,是老頭兒心疼兒子——他知道,鬧起來,兒媳婦不會放過兒子,兒子吃苦,比他自己吃苦還難受。


  這些話聽得我心裡都跟著難受——老一輩子的人一輩子窩在山裡,沒接受過現代化教育,你也不可能說他們蠢,他們根本不跟現在人一樣,知道給自己爭取合法的利益,只知道自己忍忍,不能給孩子添麻煩。


  要罵,就只能罵老闆和老闆娘沒有人性。


  老闆娘看老頭兒逆來順受,老闆裝聾作啞,更是猖狂了起來,天天頤指氣使的,也有人隱晦的問,這麼虐待老頭兒,傳出去是不是也不太好?


  可老闆娘說,這死老頭子一輩子沒本事沒出息,好吃懶做,也不知道打拚打拚給兒子留下點什麼基業,養著這種老廢物,不也就是浪費糧食嗎?要恨就恨他自己沒本事,跟著她過日子,這就算不賴了,有種早死早超生,她還懶得伺候呢!


  她也不提農村老家巨額拆遷款的事兒。


  終於有一天,她又折騰著,說老頭兒擦地噁心,讓他擦十遍,那天高溫,老頭兒一個人默默地墩地,頭暈眼花的,正巧有個熊孩子撒了一地的雪碧,他又過去重新墩,結果沒看清楚雪碧在什麼地方,一腳滑下去,把腰椎摔斷了。


  兒媳婦熱飯都不可能給老頭兒吃,當然更不可能讓老頭兒治病了——有新農合也不行,新農合報銷誤工費和油費嗎?

  而且她那一陣子正忙,珠子耳朵說著就讓我看二樓一個房間:「你猜猜,那個房間是幹什麼的?」


  隔著陽台也能看出來,那個房間掛著很多小彩燈,靠著落地窗的,還有很多的毛絨玩具,一看就精裝修,非常溫馨,窗戶外面還有個空調外機。


  我說她忙著裝修自己房間?

  珠子耳朵搖搖頭:「那可不是,那個房間,是給她的白狗準備的——她說天太熱了,怕狗熱的生病,給狗裝了空調。」


  老人養一輩子兒子,結局不如一條狗。


  老頭兒就默默躺在那個箱子里,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斷的氣,直到箱子里的惡臭讓人無法忍受,才被發現。


  我嘆了口氣:「老人就這麼被扔出去了?」


  珠子耳朵搖頭:「大師你還是太年輕。這麼扔出去,不是太吃虧了嗎?」


  老闆娘立馬叫來了喪葬公司,給老人整理儀容,接著就大宴賓客,喪事大操大辦,她自己披麻戴孝,跪在水晶棺材前面大哭大叫,說什麼爸爸你走的好早啊,你起來看媳婦一眼啊,八十大壽還沒辦,兒女孝心沒盡完之類的,別提演的多像回事了。


  她把認識的人全請來交份子錢,據說禮金沒少收。


  而躺在水晶棺材里的時候,想必是老人進城之後最涼快的享受了。


  我越聽心裡越揪的慌,恨不得摁住那老闆娘在地上揍一頓:「這特么還是個人?」


  她受眼下這個罪過,我看都受輕了。


  珠子耳朵嘆了口氣,說道:「大師,這事兒你自己心裡有譜就行了,我倒覺得,她純屬惡有惡報——連這個車行也是,本來以前車行挺火的,但是她接手以來,除了罰款就是扣錢,把老員工都逼走了,效益也全下來了,她不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還說我們好吃懶做,現在老員工就剩下我一個了——要不是我缺錢,我也早不在這裡幹了。」


  我知道珠子耳朵的意思,也看她不慣很久了,就跟珠子耳朵道了個謝:「這事兒我記住了,你是個好人,也聽我一句勸,別從垃圾堆里撿男人。」


  珠子耳朵一聽我這話,先是一愣,眼眶子頓時就紅了,背過身擦了擦眼淚,這才跟我道謝,說她記住了。


  珠子耳朵面相也不怎麼好——夫妻宮也有若隱若現的橫紋截斷,現在的老公,恐怕好吃懶做不掙錢,公公婆婆也不是善茬,一家子應該全在壓榨她一個,這種男人,可別指望他能回心轉意,只能及時止損。


  程星河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過來了,聽了個七七八八,問道:「這事兒是老爺子作祟?」


  我則問道:「你看著呢?」


  程星河搖搖頭,低聲說道:「我剛才跟切諾基旁邊那幾個死鬼打聽了一下,他們也看見了那個滿地爬的東西,少婦比較八卦,拉著我聊了半天,說那個東西確實一身是鱗片,像是大壁虎一樣,不像是人。」


  是啊,就算老人尋仇,也不可能長一身鱗片,那個抓老闆娘腳脖子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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