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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2章 腳下紅土

  「徐福」把事情說了一遍,而那個年輕人看著我們,顯然抱著懷疑態度:「小先生,您畢竟年輕,咱們杜家身為風水行的十二天階,怎麼能跟這種歪門邪道在一起——傳出去,讓咱們杜家怎麼立足?」


  接著,他指著我就說道:「再說了,能用這個邪術的,也只有厭勝門的,他來幫咱們,誰信?我看,是賊喊捉賊才對,只要把他殺了,邪術立刻就能解開,不然的話,哪怕他把大先生治好了,說下邪術就下邪術,說解邪術就解邪術,這不是把咱們杜家玩弄於股掌之中嗎?」


  一口一個立足,這家人把面子看的比人命還重要。


  高額頭跟這個年輕人顯然是一夥的,一聽年輕人這麼說,別提多解氣了。


  而那個年輕人越說越激動,一雙眼睛寒光四射的盯著我,忽然抬手對著我就衝過來了:「他送上門來也好,現在,我就給杜大先生出這口氣!」


  徐福顯然也愣住了,要開口阻攔,已經晚了。


  那個年輕人速度也很快,不會比高額頭差多少。


  可還沒等我出手,一道流光沖著他就飛過去了。


  那個年輕人感覺出來,慌忙就凌空翻身,但是身子一折,另一道白光根本沒給他喘息的功夫,瞬間追了過去。


  那個精準的程度不用看——是蘇尋。


  那年輕人也算是個精英,第一下躲過去了,第二下勉強也蹭過去了,可第三下過來,他已經退到了一個水池子旁邊,退無可退,直接掉了進去。


  「撲通」一聲,那個年輕人掛了一身浮萍,好不容易站了起來,簡直狼狽的不得了。


  程星河連忙說道:「你們杜家還真是客氣——來就來了,還搞個跳水歡迎儀式。」


  那年輕人一把將臉上的葉子給擼了下去,驚疑不定的盯著蘇尋:「元神弓……」


  可蘇尋還是跟帶著面具一樣,一點表情也沒有,只站在我前面,意思是誰過來動我,不用我親自出手,先過他這一關。


  啞巴蘭本來也看那一口一個「歪門邪道」的小子不順眼,躍躍欲試想把那個小子舉起來摔出去,可沒想到讓蘇尋搶先了一步,就在一邊舉起了大拇指:「洞仔,帥氣。」


  蘇尋沒回頭,耳朵紅了。


  那年輕人看向了我的眼神,更是不可思議了——能把元神弓用的人不多,用的這麼出神入化的更少。


  擺在哪裡,都是一個不容小覷的角色——可這樣的角色,竟然甘於給我當跟班兒。


  他並不傻,看我的眼神,終於露出了忌憚,雖然梗著脖子,色厲內荏的還想說什麼,可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出來。


  那個歲數大的盯著蘇尋,臉色頓時也變了一下:「你是蘇家人。」


  蘇尋沒點頭也沒搖頭,算是默認了。


  歲數大的看出來,望向了我的眼神也有了幾分異樣:「不愧是厭勝門的門主——手底下連這種人才都有。」


  那個年輕人一聽這個,並不甘心,躍躍欲試還想上前:「有本事自己上……」


  可歲數大的攔住他:「你比大先生本事如何?」


  那個年輕人一愣,一開始沒聽明白:「大先生天階第二,我怎麼可能比得上大先生?」


  歲數大的緩緩說道:「真要是他下的邪術,他連大先生都對付的了,難道,你比大先生的本事還大?」


  那個年輕人一聽,表情悚然一動,也想明白了:「可是,他那麼年輕,憑什麼……」


  歲數大的低聲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以貌取人,是家規之一。」


  那個年輕人終於不吭聲了,但看著我的眼神,還是充滿了不服。


  「徐福」一邊給我賠罪,一邊領著我往裡走,還瞪了那個年輕人一眼,跟我說後輩不懂事兒,讓我不要計較。


  後輩……我看那個年輕人比「徐福」歲數還得大點。


  年輕人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了後面,高額頭跟他嘰嘰喳喳咬了咬耳朵,他一皺眉頭,表情更難看了。


  過了影壁,一整個花園展現在我面前,沒錯——跟我再預知夢裡見到的,一模一樣。


  準的讓人頭殼發麻。


  照著那個小冊子練下去,提升了預知夢的境界,那就太方便了。


  可剛走了沒幾步,我盯著腳下的石板,轉頭就問道:「住在這裡的人,最近是不是都遇上了披麻戴孝的事兒?」


  這一句出口,年輕人第一個急了眼:「你說誰呢?」


  但是話剛說到了這裡,那個歲數大的一皺眉頭,立刻問道:「你怎麼知道?」


  果然,歲數大的小舅子喝多了翻了欄杆掉河裡死了,管理員的老舅奶奶心梗,是個喜喪,都有過披麻戴孝的白事兒。


  年輕人有些不服:「這是碰巧了,誰家沒幾個歲數大的親戚,我怎麼沒有……」


  可話剛說到了這裡,那個年輕人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一接,臉色頓時就變了。


  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果然,他三舅媽上街,被車給撞了,讓他回去扶靈。


  他一把就要揪住我:「你……你是不是給我們杜家下了什麼邪法……」


  可啞巴蘭抓住了機會,一把就將他的手給反折了過去:「你腦子北門擠了,我哥還沒來就開始死人了,你當我哥是閻王爺親戚?」


  歲數大的盯著我,表情也是陰晴不定:「你到底是……」


  我蹲下身子,敲了敲腳下的青石板:「你們杜家風水有點問題。」


  歲數大的皺起眉頭,沒明白我到底什麼意思,但是一看青石板,忽然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立刻叫年輕人把青石板給掀開。


  年輕人皺起眉頭,嘀咕道:「給我們杜家看風水,真是魯班門前弄大刀……」


  沒等年輕人說完,歲數大的一隻手就打在了他腦袋上,讓他別廢話。


  年輕人一臉委屈的把青石板給掀開,盯著下面的土,說道:「這不是什麼也沒有嗎?」


  那土是西南方向特有的土壤,艷麗如血,普通的叫「映日紅土」,長在山上,純度高的,則在山巔,採集不易不說,更是可遇不可求的,號稱「雞血泥」,價格比黃金還在以上,論克賣。


  這些紅土,就是標準的雞血泥。


  程星河認識,感嘆杜家真是財大氣粗,墊路的都這麼壕。


  說著故意用腳蹭了點,意思是回頭也上鬼市論克賣。


  這東西貴是有原因的,放在必經之路的特定的方位,那是「鴻運當頭」的意思,能讓家裡人出入平安,日子紅火。


  可歲數大的蹲下來,把土拂開,表情立刻就變了。


  上面是一層紅土,可底下露出來的,竟然是一片白土。


  這是上好的純凈白堊土。


  一旦這個方位下面有白堊土,那就不好辦了——那是「腳粘白不掉」的意思,什麼時候人腳上粘白?家裡死人穿孝鞋的時候。


  只要鴻運當頭的紅土被換成了白堊土,這家人喪事不斷——跟蘭老爺子家遇上過的「磚戴孝」差不離。


  歲數大的表情頓時就沉下去了,厲聲要徹查這件事兒,同時看我的眼神更忌憚了——堂堂杜家,腳底下的風水局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竟然是被一個外人看出來的。


  這讓他們杜家的面子往哪兒擱?

  年輕人臉上更掛不住了,小聲逼逼:「我看,這事兒就他提前乾的,來的時候,好賊喊捉賊!」


  歲數大的表情更難看了,讓他趕緊去給他三舅媽扶靈,別再在這裡露怯。


  年輕人沒轍,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歲數大的算是徹底服了我了,表情也從之前的懷疑變成了欽佩,一邊走一邊說道:「厭勝門確實是名不虛傳——難怪人人都說,自古英雄出少年。等真的治好了我們大先生,我們杜家必有重謝!」


  啞巴蘭一下就得意了起來:「這還用說!」


  而程星河一聽重謝倆字,掏出計算器又合計著要錢。


  我則想起了那個晷儀。


  於是我就把晷儀拿了出來:「這個東西你認識嗎?」


  歲數大的看著晷儀,一下就皺起了眉頭:「你從哪裡弄到的?」


  說著,拿在手裡,簡直愛不釋手,還拿了放大鏡照來照去的:「這是失傳的景歷!」


  還真是景朝的東西。


  接著,歲數大的就告訴我:「這個東西確實是測算天文曆法的,不過這種立法現在沒人會看,我只能看出來,上面應該是標註了一個特定的時間。」


  「什麼時間?」


  這個時間,肯定跟玄武局的入口有關。


  而歲數大的再仔細的看了看,只能十分遺憾的搖搖頭:「除了我們大先生,沒人看得出來。」


  果然,我就知道,找杜大先生,算是找對了。


  不長時間,就走到了內堂。


  果然,一到了內堂,雖然這裡點著上好的華蘭香,可沉鬱的香氣下面,根本掩不住另一股子濃郁的味道。


  腥氣。


  程星河就低聲說,七星,注意點,拿著我在豁嘴子山上吃了幾年野味的經驗告訴你,這不是人味兒。


  是啊,這像是某種陰森森的活物。


  而這個味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覺得有些熟悉,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從哪裡聞到過。


  這個內堂是妥妥的中式設計,書案後面立著個屏風。


  屏風後面,站著一個彎曲的身影。


  像是一個人,在佝僂著腰,找什麼東西。


  腥氣就是從這裡發出來的。


  歲數大的連忙上前喊了一聲:「大先生,厭勝門的人,前來拜訪。」


  後面那個人影一下站直了,像是透過屏風在看我們。


  我們一看清了那個投在了屏風上的影子,頓時就愣住了。


  只見那個人影嘴邊,有一個細線,像是正在蠕動。


  她的嘴裡——吞了一個有尾巴的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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