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4章 吞咽月光
那東西身上帶著寶氣——會不會,跟祖產有關係?
「早說這地方動不得,哎也,就是不聽,害了多少人哦……」剛才那個盤念珠的老太太又在叨叨個不停。
這老太太看上去知道的不少,我就問她:「這姑姑井一開始是救人的,什麼時候開始變成害人的?」
老太太嘆了口氣:「那一年,有個小子——跟你歲數差不多吧!阿耶,要天打雷劈的啊!」
原來當年有個青年喝多了,正趕上那一年,也是給井姑姑上香的日子,那青年一看一幫人不拜其他神廟,反倒是對著個井頂禮膜拜的,上去就笑話那幫人傻逼。
這純屬是找踹,如願以償挨了一頓之後,他倒是氣不過,趁著人不注意,往井裡就撒尿拉屎,還說我就把這井當茅坑,你們能把我怎麼著?
就打那之後,這井就不太對勁了——水喝著變了味兒,發腥。
一個人的穢物也不至於毀了一口井啊,不過誰心裡都膈應,再說現在家家都喝純凈水,這井也就沒人用了。
而青年一直好端端的,大家也嘀咕——怎麼真沒報應?
這井姑姑的人氣,也就下降了,往這裡來上香的,也就日益減少,搞得這裡又清凈了下來,跟挖井救人那會差不離。
可自打那個時候,有人經過這裡,就老聽見井姑姑這裡有人笑。
但看不見人,倒是有抱小孩兒的從這裡經過的時候,小孩兒總是對著這塊地方伸手,還嘻嘻的笑,就跟看見了什麼似得。
大人頭皮發麻,就問孩子笑什麼?孩子就說——有小孩兒做遊戲,我跟他們玩兒!
可這地方空蕩蕩的,哪兒有什麼小孩兒啊!大人都嚇的不輕,也不愛把孩子抱來了。
再往後,這裡越來越荒,在繁茂的神廟之中,好似一塊鬼剃頭。
小孩兒……
我接著就問道:「對了,說起來,這地方為什麼神廟扎堆啊?」
一般來說,一山就立一個廟,當然像是普陀山龍虎山,人家那是建築群,都是一個整體。
可這地方,一個廟一個神,保佑什麼的都有,互相也沒啥關聯,這不跟商店街差不多了嗎。
老太太就告訴我:「你不知道哇?這地方,萬神朝天!」
原來,這地方本來沒人住,可陸陸續續,就有人大老遠從外地趕來,說有神仙託夢顯靈,讓他在這個地方給修一個廟。
來的人很多,要供奉的主神也很多,於是好些人就傳,能讓這麼多吃香火的看中,說明這是個蓋廟的風水寶地,保不齊各路神仙是能從這裡直接升天的,所以號稱萬神朝天,名頭很響。
來這裡的這些人都是虔誠又富有的,所以這裡的廟很快就繁盛了起來。
鬧半天這麼回事。
天師府微服私訪,祖產,淹死人的井,這中間,顯然有某種關聯。
甚至——我看向了人群之外,剛才那個帶著奇怪土腥氣的人,可能也牽連其中。
這個時候,那個西川的母親被白藿香救醒,可看著淹死的兒子,重新捶胸頓足的哭了起來,口口聲聲說,自己回去,也沒法交代,說著轉身也要跳井,要跟兒子黃泉路上做伴兒。
那女兒一聽慌了,抱住她媽就問,那她怎麼辦?
她媽想起還有個女兒,不由悲從中來,抱著女兒哭成了一團。
這個情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我們一行人除了啞巴蘭自己家庭完整,剩下的都是破碎家庭,格外感同身受。
這個時候,自然不好過去打擾,我一回頭看見那幾個號召大家下井救人的西川人,正在緊鎖眉頭的在一邊抽煙,就問他們:「這對母女跟你們是一起的?」
那幾個人一聽,忽然就是一個激靈:「你怎麼知道?」
簡單,不光口音一樣,還都戴著同樣的旅遊小黃帽。
但是,這幾個人表情不大對勁兒,慌慌張張的,好像心裡有鬼一樣。
這會兒一陣風送過來,我聞見了,他們身上,也有跟之前那個說風涼話的一樣的土腥氣。
我索性蹲下:「你們上這裡來幹什麼的?」
那幾個西川人同時皺起了眉頭,有個人甚至連煙灰都忘了彈,燒到了手都沒覺得出來,我提醒了他一下,他才嗷的叫喚了一聲,手忙腳亂把煙屁股扔了,接著借題發揮的跳腳:「上這裡來幹麼子,自然是來上香的嗦,你龜兒子問東問西,吃公糧的莫?不是?也不看你家墳頭長沒長那根蒿。」
旁邊的幾個看出他失態,暗暗給他來了兩杵子,他才老實了點。
這幾個人也不像是年少不經事的,能精神緊繃到了這個程度,就只有一個原因,他們要做的事兒,挺大。
「墳頭」這倆字觸動了飛毛腿的神經,立馬說他們粗俗,拽我要走,啞巴蘭再一次舉起了一個圓石頭凳,被程星河拉下來了——說什麼這年頭傷人要賠錢,全國統一價二十萬。
我正要細看這幾個人的面前,忽然「撲」的一聲,一個人跪在了我面前。
是那個被我撈上來的小姑娘,渾身還滴答水,也沒顧得上換,先給我磕了幾個頭。
我連忙拉她起來,她不起,結果一退讓碰到到了我的胳膊,知道我是個「殘廢」,表情更是肅然起敬:「原來阿哥是……」
我擺了擺手,就問她:「你剛才除了看見那個小孩兒,還有沒有見到其他的怪事兒?」
那小姑娘慘白著一張臉想了想,這才猶猶豫豫的說道:「我……我聞到了一股子怪味兒,好像,鐵鏽味兒。」
「鐵鏽……」飛毛腿小心翼翼的看著我:「血嗎?
「那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們這幫人,上這裡來,到底幹啥?」
小姑娘一愣,囁嚅的就低下了頭:「這個……」
沒等她說話,那幾個西川人直接把小姑娘給拉走了:「你哥都咽氣了,你還有心情跟個小白臉子扯皮,長沒長人心?」
「你哥也是你害死的,還有心情自己耍漢子……」
小姑娘委屈了起來,被他們拽走,我倒是明白,他們是怕我問出點什麼來。
目送著他們走了,程星河低聲說道:「早讓你別蹚渾水,媽的,又摻和進來了,你真是個李柯南,走哪兒克到哪兒。」
「那你就是跟著柯南的元太。」
「屁話,你爹這顏值,再怎麼說也是怪盜基德。對我怪盜基德而言,沒有不可能……」
怪你大爺。
「祖宗大人,」飛毛腿也跟著著急:「那咱們是不是該去找祖產了?」
我盯著那口井:「如果說,祖產,可能跟這個井有關呢?」
程星河一下就從「怪盜基德」里抽離出來了,兩眼放光:「七星,你是不是在底下看見什麼了?」
「算是吧,」我答道:「寶氣之所以找不到,可能,就在井下。」
飛毛腿一下就高興了起來:「那咱們也別等了,趕緊下去吧!哎,祖宗大人,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還只是猜測,得看看今天晚上的月光。」我接著說道:「咱們晚上過來。」
吃過了飯,不長時間天就黑了,一黑這裡更荒,跟其他神廟燈火璀璨的樣子一比,更像是鬼剃頭了。
我們等在了一邊,果然,月光最皎潔的時候,那口井裡冒出來了一個腦袋。
接著,整個身體也爬了出來,圍著井口開始轉圈,一遍轉圈,一邊還用手捧起了空氣往下做出吞咽的模樣。
我們是一幫人是司空見慣,可塗了犀角粉的飛毛腿給瘮了個夠嗆,要不是不敢出聲,早叫出來了。
那東西,在吃月光。
程星河跟我一對眼,眼睛賊亮賊亮的。
他也看出來了,這東西的來歷。
這東西,確實瀰漫著一股子鐵鏽味兒。
飛毛腿忍不住就拉過了我的手,在我手心上劃了倆字:「是啥?」
這東西,叫銀精。
既然確定了,我就知道,那幫帶著土腥味的西川人是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