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9章 鐵頭之黿
那個鐵片起出來,蘇尋立刻說道:「這是壓陣牒!」
只要把它放在合適的地方,就跟過河抽板一樣,裡頭的就出不來了。
這上面的土還是新鮮的,顯然,是我們下去之後,才被人給放下去的——就為了把我們堵在裡面。
我剛才問有沒有人在這裡埋東西,就是為了這個。
田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也不知道這東西是被誰埋下去的:「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你看見是我們埋的了?」
我指著那個窟窿:「這裡。」
那個位置上,掛著一些不仔細分辨,就看不出來的絲線。
我擇下來:「看清楚了。」
那絲線的光澤非常不錯,一看就是好綢緞上掛下來的——田家人看清楚了,臉色就發了灰。
全部的人,只有一個穿綢緞的。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去,看向了田龍成。
他一副體弱多病的樣子,衣著寬鬆又不失體面,身上穿的,正是很多大師穿的中式服裝,上好的緞子。
我指著他胸口附近:「這麼好的料子掛破了,可惜。」
他胸口附近,赫然有一道抽絲的痕迹。
田家人瞠目結舌,都沒話說了:「真的是……」
田龍成沒有表情,卻抬起了手,緩緩的拍了幾下:「不愧是厭勝門的門主,看來,我們是小看您了。」
那些田家的難以置信的看著田龍成:「您真的……」
「你們懂什麼?」那個管事兒的立刻對那些大耳朵說道:「老爺子的事情,自然有老爺子的打算,咱們這些做小輩的,聽聲行事兒就行了,之後肯定會給咱們個交代。」
田家人畢竟是訓練有素,立刻不吭聲了,還是跟之前一樣,不問是非黑白,先同仇敵愾再說。
程星河早也弄明白了個大概:「他們田老爺子,做了這個從孫女身上搶壽命的狗屁陣法,結果崴了泥,孫女壓不住了,鬧的附近不安生,他們就想拿咱們當活人祭填坑——這就是田家的做派,高明啊高明!」
田龍成喘了口氣,不慌不忙又咳嗽了幾聲,這才緩緩說道:「你們也看見了,這個陣出了紕漏——可田老爺子一個天階,怎麼會出紕漏,勢必是被厭勝門的從中作梗,壞了風水泄了氣!」
田家人一聽,可算是找到了理由:「原來是他們下的手!」
田龍成接著說道:「現在,陣法出了問題,祖宗不讓掀開的石板,也被他們掀開了——眼看底下的東西壓不住,要引出一場大亂,附近遲早要生靈塗炭,咱們田家,要坐以待斃,還是,為了附近生靈,替天行道?」
「這是咱們田家的家訓,」那些田家人立刻說道:「替天行道!」
我幾乎想笑,自欺欺人——好一個替天行道!
啞巴蘭急了:「你們自己捅出來的窟窿,鬧大了,拿別人填坑,還落個替天行道?要臉不要?」
管事兒的冷冷的說道:「本來想送你們安安穩穩走一程,可你們不識抬舉,為了附近的蒼生,也只能讓你們來做活人祭了——這是顧全大局,死幾個,總比死附近幾千個強,你們也是吃陰陽飯的,不會不懂捨己為人的道理。」
捨己為人?
這其實,是很多看似正道的偽善——為什麼,始作俑者不承擔責任,卻要一些「英雄」來犧牲自己,修復別人的錯誤?
更別說,這麼堂而皇之,要求別人給自己的錯誤買單!
我忽然就疑心了起來,所謂的正道,跟歪門邪道,有什麼區別?
比起這種自欺欺人,所謂的歪門邪道,反倒是坦蕩的多,至少,敢作敢當!
那些田家人一擁而上。
可就算一擁而上,他們也不是我們的對手。
金毛第一個衝過去,對著幾個人就撕咬了起來,兩口就遠遠拋到了一邊。
程星河和啞巴蘭也都擼起袖子站了起來:「太他媽的欺負人了……」
可他們跟我一樣,剛才在底下,損失了很大的陽氣。
而我也注意到了,田家的人比我們來的時候要多了不少——看來,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了。
七星龍泉出鞘,對著他們就是一掀,更別說鳳凰毛和金絲玉尾,元神弓也夾在其中,最前面一排田家人瞬間就倒了。
可這些人韌勁兒十足,跟被洗了腦似得,一股勁兒繼續往前沖。
管事兒的眼光很銳利,低聲在田龍成耳邊嘀咕了幾句,田龍成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抬起了手。
那些田家的察覺到了,立刻退了回來。
但是,他們眉宇之間,像是有些喜色:「難不成,要把那位給叫出來了?」
「真要是能見到那位的風采,這一次可真是值了!」
「那位?」啞巴蘭低聲說道:「難道,這次真要輪到田老爺子親自出場了?」
不對……
我眼看著,田龍成咳嗽了兩聲,一隻手不緊不慢的摁在了地面上。
這個動作我熟悉,因為我也會,這是……
「哄」的一聲,一個漆黑的東西出現了。
那個東西一身硬甲,像是個大烏龜,跟被燒糊了一樣,但是,渾身青氣流瀉——九丹靈物!
程星河仔細看了看,低聲說道:「這是鐵頭黿。」
傳說之中,這東西,是從老君爺的爐灰里孵化出來的。
「是啊,」啞巴蘭也點頭:「我小時候見過一個小的——刀槍不入,有女長輩用金剛石戒指在它身上划,連個印子都留不下。」
不愧是十二天階,還真有點硬東西。
「想不到真見到了!」
那些田家的更激動了:「簡直神駿,不愧是九丹靈物!」
「先生的結靈術,爐火純青!」
跟這種金剛石都打不壞的東西結靈,可夠保險的——這誰還能傷到了他!
這東西像是個大烏龜,可顯然比大烏龜敏捷的多,一頭對著我們就撞了過來,幾乎是帶著風雷之勢,跟個炮彈一樣,跟它一碰,那勢必是個粉身碎骨!
程星河吸了口氣,鳳凰毛橫著劈過去,當的一下就攔在了鐵頭黿前面,按理說,鳳凰毛用好了,切金斷玉,也不在話下。
這一下,程星河用了七十二路趕龍法,盡了全力,鳳凰毛結結實實的打在了鐵頭黿頭上,可我們全愣了一下。
哪怕這樣——也只是在鐵頭黿頭上,打出了一道淺淺的白痕,跟被指甲撓了一下似的,瞬間就被滿身的黑色掩蓋,恢復了!
田家人——尤其是剛才在我們手底下吃了虧了,立刻拚命叫好:「不愧是鐵頭黿!」
「金剛不破!」
金絲玉尾也跟了上去,可這能生擒麒麟的金絲玉尾,「啪」的一聲,直接就斷了!
周圍田家人,轟然叫好!
眼瞅著這東西要衝我們撲過來,七星龍泉出鞘,帶著轟然龍氣,這一下,這東西瞬間就被掀翻了,飛出去老遠,重重的撞在了一面石牆上,石牆哄的一下就倒了。
可那東西,還是毫髮無損!
我心裡陡然一沉。
叫好的聲音更大了。
眼看著,那個東西要再撞過來,程星河和啞巴蘭還要上去,我卻一把將他們倆給拽了回來。
他們被我一拉,還有些不甘心:「躲也沒用!」
那些田家人倒是高興了起來:「你們看,他們害怕了!」
「怕也來不及了,這些歪門邪道,給他們個立功德救人的機會,也算是讓他們為自己贖罪,便宜他們了!」
躲確實是沒用。
可我一隻手也摁在了地上:「聽我號令,為我甲兵——雷祖,幫我一把!」
一道雷猛然貫穿了天地,重重的打在了那個鐵頭黿身上。
鐵頭黿沉重的身體,瞬間被彈起,重重跌在了地上,四爪一掙扎,還想起來,可已經不行了,它一下趴在了地上,動不了了。
這一瞬間,田龍成嘴邊,就是一股子黑血,抬起頭看著我,又驚又怒。
我對他點頭致意——結靈術,不是你一個人會用。
周圍先是萬籟俱寂,一個人小聲打破了沉默:「他什麼來歷,竟然能用雷?」
「不可能——不是只有擺渡門有雷符嗎?他一個歪門邪道……」
「正是因為歪門邪道——也許,這都是他們拿手的障眼法!」
說著還要靠近,可硫磺的氣息散盡,他們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都不吭聲,也不敢過來了。
那道雷下來之後,不光鐵頭黿伏地不起,地面,也被直接打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沒有障眼法,能做出這種東西來。
「哈欠……」身後一個慵懶的聲音響了起來:「還以為什麼大事兒,這麼個嘍啰,也至於把老子給喊出來,老子的面子往哪兒擱。」
田龍成的臉色,猛然就變了。
他認識雷祖。
雷祖出現在了身後,可跟喝醉了一樣——東倒西歪的。
他眼睛半睜半閉,像是隨時要睡著了。
對了,雷祖過了雷季,就要休眠了。
我連忙說道:「倒不是別的——我怕受傷連累了你,我這會兒得珍惜身體,畢竟咱們一體同命。」
雷祖素來喜歡戴高帽,一聽我這話,頓時就高興了起來:「算你有點見……」
可後面的字還沒說完,他高大威猛的身體一偏,趴在了一邊,鼾聲大作。
他困的受不了了。
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我看向了田龍成:「你們哪怕找了活人來做活人祭,可也壓不住多長時間——不過,我知道,你們這個陣法的紕漏是什麼。」
田龍成皺起了眉頭:「你知道?」
因為鐵頭黿挨了那一下,他的聲音顯然也強壓著痛苦:「你怎麼會知道?」
我對他笑:「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把帝流漿給我拿出來,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