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我的卡給你用
江彥丞和譚璇出席婚禮姍姍來遲，兩個人又早退得毫無禮貌，引起的流言蜚語可想而知。
但眾人看在譚老的面子上，也不過是私下討論一番，誰也不敢傳得太離譜，畢竟出席婚禮的基本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新娘譚菲太低調，她所在的時尚圈朋友出席婚禮的不多，更別提娛樂圈的人了。
娛樂圈的明星被狗仔咬習慣了，低調的譚家規避更多的曝光可能性，連賓客發朋友圈和微博都盡量避免，低調的家族，低調的新娘，低調的新郎，完美契合。如果沒有婚禮上譚璇那一對不速之客，婚禮也堪稱完美。
江哲宇作為這次譚家婚禮的協助者，也因此結識了大多的譚家長輩、晚輩。臉生的江彥丞成為譚小七的戀人，又帶著她匆匆來去，連聲招呼也不打，只憑這一點，就足以令譚家家長心生反感。
尤其是譚璇的奶奶傅靈書，自譚璇出現在婚禮現場，她便一直將苛責的目光投在譚璇的媽媽林清婉身上，等譚璇不告而別，與陌生的男伴攜手離去，更是觸到了譚奶奶的底線。
在江振業一家為了此事跟譚老解釋時，譚奶奶將林清婉叫到一旁，責備她教出這樣的好女兒。
林清婉始終低眉順眼，柔聲解釋道：「媽，是我讓小璇提前離開的，我擔心她再鬧出什麼事來，到時候難看……」
譚奶奶傅靈書一頭銀絲，精神卻矍鑠，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眼神里都是不容置疑，對林清婉的辯解冷笑一聲：「要是真怕難堪，就不應該讓她來攪局，讓賓客看見譚家的小姐妹這樣鬧，譚家的臉真夠好看的。」
林清婉的雙手交疊在身前，對婆婆的所有指責全盤接受，一句也不再反駁，默認道：「媽，對不起，是我沒教育好她。」
譚奶奶仍不減刻薄和刁難，對林清婉正眼也不肯瞧一下，哼道：「你公公一直說不應該歧視小門小戶養出來的女兒，說你也有自己的分寸，可你看看這些年你哪樣事情是做得好的？生出來的女兒不聽話，翅膀硬了，想往哪兒飛往哪兒飛，一點家教和規矩都沒有，不知道的還會連我兒子也一起罵了，讓他在地底下也不安寧。」
提起逝去的小兒子譚國宏，譚奶奶的臉上更添漠然，林清婉還是那副溫順的樣子，低垂著眼睛應道：「媽，我會好好管教譚璇，不會再讓她給譚家丟臉。」
譚奶奶冷笑，一點不領情：「別光顧著管教你的女兒，希望你們林家也遵守自己的本分，不給譚家添亂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誰家裡都有幾門窮親戚，但這窮親戚應該有點骨氣，才能讓人尊重他們。」
聽婆婆提起她娘家林家，林清婉的臉又熱又紅，彷彿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她連一句話也接不下去，只聽一旁有人喚道：「奶奶，打擾您和四嬸說話了？我外婆請您過去合影呢。」
譚菲的聲音溫柔動聽，連叫人也帶著得體的剋制，音量和語速恰到好處。
譚奶奶一見譚菲，臉上的怒氣消散了大半，走過去扶住譚菲的輪椅椅背，道：「小菲，怎麼不讓小陸陪你過來？萬一摔著了可怎麼辦？」
「奶奶，我一個人可以的，您別擔心了。」譚菲笑道。
林清婉目送二人離開，一抬頭看見陸翊朝譚菲走來，如譚奶奶希望的那樣扶住了譚菲的座椅椅背。陸翊也看到了林清婉，但他沒上前來打招呼，臉上甚至也沒有什麼表示，沒有一絲對前女友的媽媽的抱歉。
明明當初陸翊曾隨譚璇回了外婆家，算是第一次真正地見過譚璇的家長。
世道太險惡，人心也莫測，多少座山壓在人的頭上，寫著權力、地位、門當戶對等字眼，任何一座山的壓迫都可能導致人改變方向，另謀出路和婚姻。
林清婉忍氣吞聲地維持著得體的兒媳姿態，顫抖著拿出手機給譚璇撥去電話。
……
譚璇和江彥丞出了汀蘭莊園的大門，上了她的越野車，江彥丞依舊坐在副駕駛，一副全聽譚璇指揮的架勢。
可進去參加一場婚禮，兩人的關係更混亂了，譚璇半天也沒啟動車，她問江彥丞：「我們去哪兒？」
江彥丞聳肩：「聽你的。」
到了這種時候他還這麼沉得住氣，譚璇卻未必買賬，她直截了當地對江彥丞道：「ok，我們先回紫禁豪庭，邊走邊說好嗎？」
「可以。」江彥丞一點異議也沒有。
譚璇於是將車開出汀蘭莊園，沿著來時的路開回去，車輛不多的郊區，譚璇的注意力稍稍從前路上轉移出來，轉頭對江彥丞道：「我剛剛仔細想過了，雖然出席婚禮的人不少，很多人物大到只能從新聞聯播上看到，但記者和媒體不多，也不會針對你和我的關係大肆報道。我們還是可以按照之前的約定，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你不需要再跟著我去見家長，我也希望能盡量避開你的家人，大家平時都挺忙的，應該見面的機會不多，你能保證遵守合約內容嗎？」
江彥丞半天才將譚璇的話消化完，他沒轉頭看她，只是微微挑眉，說出他的理解：「你的意思是，我們在公眾的面前還是保持陌生人的關係，連男女朋友正在交往等都不算，是嗎？」
「Bingo！」譚璇點頭，「這樣對你的生活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困擾，你可以照常去交女朋友，去追喜歡的女孩子，完全不用在意我們的合同，只是不要鬧得動靜太大就好了。當然了，如果真的遇到了你的真愛，你可以馬上告訴我，我們立刻離婚，我保證不會給你造成困擾。」
譚璇說完這番話，江彥丞半天沒說話，車上的氣氛僵住了，只能聽到車窗外風呼嘯的聲音。
譚璇笑：「感動了？覺得我這個僱主太善解人意了是不是？」
江彥丞唇角勾起一絲淺笑，眼神里閃著幽暗的光，他附和她：「對啊，好像怎麼算都是我賺了，你這樣的僱主一輩子能碰到一次不容易。我遇到了真愛，可以馬上離婚，那麼你呢，如果你找到了合適的對象，我們也馬上離婚？」
他像是怕譚璇誤解，補充道：「如果三個月之內你就找到了真愛，我們離婚了，那我拿到的那五百萬怎麼說？需要退還給你嗎？」
他太在意財務的問題，在意拿到手的那筆資金，譚璇搖頭，笑容有點苦澀：「放心吧，第一，我不會再遇到什麼真愛，不會有男朋友，應該也不會再結婚，第二，希望你找到真愛的速度慢於三個月，也好給我一點緩衝的時間，只要你不在三個月內急著結婚就行，談著沒關係。五百萬買不到你的一年婚姻，三個月總是可以勉強湊一湊擠一擠的吧？」
她雖然是在笑，可話裡有話，被愛情傷透了的女孩，她既然肯潦草地隨便拽一個人結婚，那肯定是對婚姻和愛情不再抱有幻想，她是打定主意不婚了。
江彥丞好像深思熟慮了很久，才給出答案，言簡意賅：「好，我同意。」
車到了紫禁豪庭，開進車庫，兩人下車，打算從車庫乘電梯上樓。
「等等。」江彥丞忽然阻止譚璇鎖車。
「嗯？」譚璇疑惑地看著他。
「我有東西忘記拿了。」江彥丞笑著，打開車門，將座椅上放著的那張墨藍色毯子拿了起來，他握著毛茸茸的毯子沖譚璇笑：「這毯子你答應送我了。」
「……」譚璇眨巴了一下眼睛，江彥丞這表情好像得到了什麼寶貝似的，很怕她出聲反悔，她生疏地接話道：「哦，嗯，你拿去吧。」
江彥丞將毯子拿在手裡，按了電梯按鈕和譚璇一起等電梯。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契約婚姻的兩個人居然住在對門，整個電梯里只有他們倆，從鏡子里看，真像一對正從外面回家的夫妻。丈夫的手裡握著毯子，很居家的風格，甚至有點老夫老妻的味道。
安靜的電梯里，譚璇打破氣氛，開口問江彥丞：「你打算一直住在這？不回江家了？」
江彥丞知道她這麼問什麼意思，他原本是打算另尋住處，總不能一直賴在慕少揚家，但現在知道她住在隔壁，他的確不太想搬走。
多少年的緣分才能修到老婆住隔壁，怎麼能隨便搬走？
江彥丞於是思考了一下，雙手抬起，將那毯子抱在了胸口，緩緩答道：「嗯，我公司離江家有點遠，而且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在江家呆，阿姨會擔心。而且，我朋友平時也不怎麼住這裡，正好給他看看房子。」
他心平氣和地說完，反問譚璇道：「你呢？打算搬回家住嗎？這也是朋友的房子？」
譚璇搖頭：「暫時沒有搬回老宅的打算，要準備找工作養活自己了，不然窮得連物業費都交不起。」
她只是隨口一說，說完電梯開了，她抬腳往外走時，見江彥丞盯著她看，譚璇問：「嗯？到了啊。」
江彥丞抬起長腿邁出電梯，手已經摸出了皮夾，抽出一張卡遞給譚璇，用並不那麼清晰的嗓音道：「我的卡給你用，先吃飽飯再說，別餓著。」
譚璇愣住了，江彥丞的語氣是認真的，眼神也認真，好像新婚丈夫將工資卡全部上交給了老婆，對她說，我的卡就是你的卡，隨便刷。
「額……」譚璇尷尬了半天，想想江彥丞也挺逗，撲哧一聲把他的手推回去，笑道：「江先生，我們只是契約婚姻，就算我在你面前哭窮，你也不需要履行贍養妻子的義務，你一直這麼善良嗎？」
【ps：江大少表示老婆你太見外，哭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