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譚菲,你想進棺材?
譚白一出現,連休息室內的氣氛都不一樣了,人人都看著他。
他的聲音中氣很足,帶著嘲諷,目光犀利得像是隨時會將暴丨恐分子擊斃——誰是暴丨恐分子都好,該擊斃就擊斃。
譚菲握著餐刀的手一抖,眼神也微微躲閃:「三哥……」
她也叫了他。
靳曼雲還在哽咽,謝靈書眼眶通紅,站著的、坐著的,誰的臉色都不好看,連爺爺也負手而立,十分不悅。每個人都面向這個坐在輪椅上的舉著餐刀的人,或擔驚受怕,或崩潰絕望。
譚白都看在眼裡。
他順手把休息室的門又關上,對譚菲道:「怎麼?不是要死啊?不死你把刀給我放下,今天是什麼場合你不知道?爺爺的大壽,一群客人在外面等,我們全家都縮在休息室里看你自殺,你不如直播給外面的客人也看看,多精彩啊,順便也給我們譚家長點面子。」
譚白這麼一說,靳曼雲哭得更厲害了,譚國軍抱著她,父母的心可想而知。
譚嚴急了,對譚白道:「老三,你說什麼呢?你去把小六的刀給我奪下來,還嫌不夠亂啊?你看他們……」
譚嚴就算做了再大的領導,但是家務事上他沒本事處理,小六把刀拿出來對著她自己,誰說什麼都不聽,他能怎麼著?刀也奪不下來,人也處置不好,更不能讓外面的客人看到裡面這亂象。
今天是爺爺的大壽啊,來了多少錦城的大人物,現在如何收場?
收拾了譚菲,就能收場。
「三哥你別過來,你過來我真紮下去!」譚菲的情緒忽然激動了,好像被人戳到了七寸,或者譚白的出現就是她的七寸,她破罐子破摔道:「想讓外面的人看看?也行啊!我也不怕讓外面的人看!我本來不就是個笑話嗎?你們都活得好好的,我是個笑話,我怕什麼!」
譚白伸出胳膊把譚嚴一擋,不讓他插手,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配合著那道猙獰的傷疤,怎麼看怎麼可怖,他正要上前,譚璇拉住了他:「三哥,讓我去!六姐今天針對的是我!」
譚白比譚璇高一個頭,他低頭掃了譚璇一眼,又看向隨著她走近兩步的江彥丞,笑了:「喲呵,我們家小七學會出頭了?」
他忽然抬手,把譚璇往江彥丞那邊一推,力道不大不小,剛好把譚璇推得一個踉蹌,江彥丞穩穩接住了她。
譚白的神色卻不太耐煩:「小七,這沒你的事兒,她針對你什麼啊?你讓她針對一個試試,為了她那雙腿是吧?就因為她坐著輪椅,她能威脅家裡人一輩子?我告訴你,譚菲,今天奶奶就算把眼淚哭幹了,三叔三嬸拿棍子抽我,我也要說,十年前,你的腿廢了,那是你的命,跟小七沒有任何關係!她不欠你什麼!」
一直能笑意盈盈地指點江山,將每個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譚菲,在聽完譚白這番話后忽然雙眼含淚,她盯著江彥丞懷裡的譚璇,笑著哭道:「好一個命啊,命……你看看,小七,多不公平啊,每一個人都站在你那邊,從小到大,你做錯了任何事情,都有人給你脫罪。你還沒怎麼樣呢,都不需要你說話,他們就急不可耐地圍上去幫你出頭。爺爺是這樣,大哥是這樣,連我爸也是這樣,我到底要怎麼做,才是對的?」
譚菲的臉色白了白,眼神里毫無愛意,對任何人無愛,只有一片空茫:「五哥在的時候,他那麼遲鈍,話都說不清楚,所以你們都疼他。小七呢,她身體健康,智力健全,你們也不要求她怎麼努力,她一直那麼開心,被爺爺罵了也還是笑嘻嘻,和五哥一樣,兩個傻子那麼高興。怎麼就那麼高興?為什麼我不高興?」
「有時候我盼著自己生一場病,你們能更關心我,很多時候我真希望跟五哥從來不是雙胞胎,我一個人出生,一個人長大,我不需要被人指指點點說我有一個雙胞胎哥哥,他是個傻子。我必須要更努力,連同五哥的那份一起努力,因為我是爸爸媽媽唯一的希望了!但是,我沒有想過讓五哥去死!五哥的死跟我沒有關係!三哥,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為什麼總是針對我!」譚菲忽然瘋狂,這一次,她的矛頭直指譚白。
譚白一直在默默地聽譚菲說,唇角的冷笑始終都在,他無情地說:「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永河的水太深,不要去玩兒?我有沒有讓你不要跟小五開玩笑?他聽得懂你是玩笑還是說真的?譚菲,我憋了十四年沒把你當時的話說出來,你今天是想進棺材?」
不進棺材不落淚。
譚白從來沒有對任何人用過如此極端的辭彙,哪怕是當著所有家長的面。
譚菲不需要他說,她自己笑著說道:「是啊,五哥真的好傻,我說什麼他都信,那天,他一直在我面前問小七去哪裡了,他要把拿到的錄音筆給小七看,可以錄音呢,狗叫、貓叫、唱歌都可以錄下來,問我小七怎麼不在家,他總是提小七!小七不就是跟爺爺一起出門了嗎,又去章老先生那裡學攝影去了啊。爺爺到哪兒都帶著小七,爺爺總是跟小七有那麼多話說,誰也比不上小七。五哥一直問,我煩了,錄音筆有什麼稀奇?他學的狗叫貓叫有什麼意思?我當時指著永河說……」
譚菲頓了頓,眼淚鋪了滿臉,幽幽地笑了:「我說,我把小七推河裡了,她和你一樣煩,你再也看不到她了!」
「小菲!」
「小六!」
聽了譚菲的這番話,靳曼雲幾乎又死了一次,她撕心裂肺的樣子,簡直讓人心碎,謝靈書更是當場就要暈倒。
十四年前的那個低智少年死在了永河裡,只有譚白見過他最後的求生畫面,遠遠的,他在水裡掙扎,用他笨拙的四肢,他是想救人,還是想自救,都沒有成功。
譚白飛奔過去,卻已經太遲,河面上平靜極了,他跳下河,連一片衣角也沒撈到。
只在岸上發現了少年的鞋子,還有一支錄音筆。
錄音筆是開著的,完整記錄了少年死前一個小時的所有聲響。
有對話,有低訴,有焦灼,有大喊,更多的是河水流過的聲音。十三歲的少年被河水吞沒,一切歸於平靜。撈到屍體時,已經泡腫了,水草糾纏,他睡得安穩。
譚白卻再不能安穩,他當著譚菲的面將錄音筆掰成了兩半,扔進了河裡,對所有家人隻字未提。
小五的死,成了一場意外,無人需要為此負責。
「別哭了,媽媽,我也不想的,但是我能怎麼辦呢?我沒有碰五哥一根手指頭,我只是說了一句話啊!我就該死嗎!」譚菲忽然拔高聲音,質問譚白:「三哥,你為什麼當時不告訴爺爺他們?你是不是就想一輩子拿捏著我的把柄,讓我在你面前永遠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