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朝中事
第二□□堂上就在討論如何建船廠。市舶司已經成立, 如今的帆船出大海是不行的, 畢竟隆興還不是南楓上輩子鄭和下西洋的時代，造船技術沒那麼先進。帆船只能沿岸幾處地方跑跑, 有了蒸汽機船，大海就向隆興敞開了懷抱。
南楓深知海上貿易的重要意義, 她絕對同意建出海的港口。戶部提出同時新建這麼多的港口還要造新船，財政壓力太大。
隆興從前朝的泥濘中站出來還沒幾年，說實話朝廷還真沒多少錢。魯小胖再是會賺錢, 也頂著好些人說他與民爭利呢。要不是唐烈支持, 魯小胖的生意都做不下去。
朝廷主要收入為賦稅。為了穩定天下，唐烈是表明態度減稅的, 如今還沒幾年呢, 這稅絕對不能加，那麼這錢又不會憑空生出來，戶部的壓力也確實大，用錢的地方太多了。
這個事南楓也沒注意, 她的主要職責就是研究，民生政務這些還真是不擅長。這個問題只能暫時擱置，以後再開專門會議商討。
眼看沒什麼別的事, 唐烈正要宣布退朝。工部程尚書出來說話了, 「啟稟陛下，如今鐵大人的實驗室已經頗為龐大, 手下主事郎中都超員了。六部官員都有人員限制, 唯獨兵部超出如此之多, 這也不合禮治。」
大小官員全都沒了聲音，大眼瞪小眼的看著程尚書，頭上都在畫圈圈，你程大人到底想幹嘛，嫌棄鐵大人手下人多？程大人你千萬別想不開，和鐵大人作對的如今都回家吃自己去啦。
南楓也是蒙圈的，她手下的研究員是多，但是這事唐烈允許的啊，她也沒有從中取利，所以程尚書這一發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唐烈似笑非笑道「那依老尚書的意思呢？」
程尚書老神在在道「聽聞鐵大人想成立什麼研究院，你那就讓鐵大人獨立出來，不屬於六部，專心搞實驗好了。研究院需要的人員由鐵大人制定，也就不存在超員現象，這樣不就什麼事情都解決了。」
眾人頓時明白了程尚書的意思，原來還是同蘇尚書別苗頭啊！大家又齊刷刷的看著蘇大人，人家當面挖牆角了，蘇大人你怎麼看？
蘇尚書看了程尚書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程尚書可真是兢兢業業啊，工部這麼多事你還能抽空關心我們兵部，可真讓我佩服！」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眼熱我們兵部的功績，想搞破壞，你這個混蛋！
程尚書笑眯眯道「都是為了皇上效力，看到超出禮治的事，總要回稟皇上的。」你這老賊佔便宜沒夠，也應該到頭了！
蘇尚書冷哼了一聲。南楓也尷尬了，這件事她插不上嘴。程尚書針對的不是她。
唐烈想了下，還是問南楓，「鐵侍郎以為呢？」
南楓思考了一下，「陛下，其實程大人說的也沒錯，我那裡試驗的東西雜。什麼都有，獨立於六部之外臣沒意見。臣提議，可以成立皇家研究院，陛下任名譽院長。以後有這方面興趣的學子，就可以進入研究院工作，為朝廷效力！」
大臣們聽了南楓的話，都在底下低聲商量。這鐵大人機變也快，這樣一來，蘇尚書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研究院直接掛在陛下名下，誰還有意見？
唐烈笑著問蘇尚書，「蘇尚書有什麼想說的？」
蘇侍郎拱了下手道「成立皇家研究院老臣沒意見。只是鐵大人為朝廷和陛下做了這麼多功績。如今就是一個副院長，連官職都沒了，這總說不過去吧？不如鐵大人還做著兵部侍郎兼副院長如何？」
蘇尚書這話也不是沒道理，新成立的研究院雖然掛在皇家名下，這官職怎麼算？如今六部的官位都滿了，高位的官更是一個不缺。添加新的官位不是說一下就行的，要經過各部商討才能做決定。
南楓要是只擔任什麼副院長，那就根本不在官職體系中，那就等於給她降職，沒聽說做出了成績反而要降職的。
唐烈想了下道「那就依幾位愛卿的意思，實驗室獨立出來成立研究院，鐵侍郎依舊任兵部侍郎兼研究院院長，朕就不參合了！」
如此一來，南楓的實驗室總算從兵部獨立了出去，地方不動，門口掛上了皇家研究院的牌子。程尚書和蘇尚書互相看一眼，都哼了一聲，互不理睬。
南楓倒是覺著沒什麼，唐烈願意研究院掛皇家名頭，但是不願意擔任名譽院長，南楓就兼任了。她為了給手下們某福利，研究院里也分出等級，初級研究員，中級研究員，高級研究員還有特級研究員，帶團隊的就是導師。然後待遇也進行劃分。
她認認真真寫了研究院的職務區分和各種待遇的劃分，研究院真正成為了一個只生產「匠人」的地方。但是這些「匠人」捧國家飯碗，有榮譽勳章拿。
唐烈看了南楓的摺子，大筆一揮全部同意。南楓就開始給手下進行考核，用以劃分等級。通過那個層次的考核就做那個層次的研究員。
有研究農事的，那就給試驗田。有研究兵器的，那就給工匠。每個區域都劃分整齊，各位導師帶領。南楓總管。
在此期間，魯小胖找她談天並抱怨，「你這船倒是整出來了，可是我拿不出這麼多錢造港口和船啊！天天被工部和皇上追著問，我們尚書頭都大了！」
南楓想了一下，想出了一個蔫壞的主意，「我小時候從一本異志錄上看到過，海外有島，有銀礦居其中。這島離我們隆興也近，要是用蒸汽船，數日就能到達。這島上的百姓身材矮小，依海為生，也做海盜襲擾附近船隻……」
魯小胖聽得滿眼發光，然後匆匆走了。南楓對著天空開始自言自語，「阿彌陀佛，上帝佛祖觀世音還有玉皇大帝，我只是順口一說，有什麼事也怪不到我……」
隨後南楓耳聽的港口先製造了一個海港，沒有一蹴而就，先就是幾個碼頭，然後出海的大船開始動工。
南楓的研究院晉級全看能力，不用熬資歷看上司臉色。你有本事自己提出申請，南楓和幾個導師出題考教，過了就升級。不提一年也要考一次，考過了評定下一年的級別。
願意進研究院的都是些真心喜歡搞研究的人，這研究院也是新成立，許多規章制度南楓借鑒了前世，也結合如今的條件，和眾人一起商議才定下。
研究院的氛圍非常好，大家沒有隔閡，一起討論問題。南楓現在不參與蒸汽機船的製造，她把團隊派了出去，船上固定火炮也不複雜，讓他們自己搞。
現在她在農事處，和人討論如何孵小雞。生產力低下導致禽類的孵化只能依靠母雞本身。南楓現在想做的就是製造一個控溫孵化室，這樣孵出小雞小鴨的成功率就高，推廣到民間也是一項惠民項目。
不要小看雞鴨牲畜，一般點的人家，雞蛋鴨蛋也是不常吃的。肉類更是十分稀少。
南楓有好幾個莊子，哪怕如此，莊戶人家也不可能頓頓有雞蛋吃。攢著雞蛋都用來換錢買糧食等必須品呢。都是生產力低下導致的。
經過不斷的研究改進，孵化室里孵化的小雞小鴨成功率達到了百分之八十，這和前世不能比，在這裡就足以驕傲了。
南楓把這些交給唐烈，用國家的手段推廣下去。先選江南等地，一處造一個孵化房，然後孵出小雞，低價給百姓們飼養。
老百姓們天天稱頌唐烈。南楓給這個團隊發下了獎金，研究員們高興極了，彈冠相慶。
南楓雖然每天都很累，但是她眼神明亮，神采飛揚。蕭玉常常看著她就忍不住喜悅。
本朝算是開國新朝，唐烈沒有兄弟姐妹，所以等於沒有宗室，京里也就沒有王爺之流。唐烈自己還是有一群孩子的，皇后兩子一女，兩位嬪妃分別有一子一女。
靜嬪有一子，康嬪有一女，妃位上空空如也。唐烈的後宮女人算是很少的，大臣們已經開始上摺子請唐烈廣選秀女，以充實後宮。皇后也懇請皇帝選女入宮。趙望聲找南楓問，「你要不要一起署名？」
南楓似笑非笑道「你趙家有適齡的女孩子想送進宮？」
趙望聲瞪她一眼，「胡說八道什麼，陛下納美入宮，於我趙家何干！」
南楓輕笑道「那你這麼積極幹什麼？說到底是陛下家事，外臣插什麼手？這名我就不署了。」趙望聲看了她好幾眼，然後也就沒署名。
後來在在朝堂上有大臣直接提了出來，「陛下登基以來，國泰民安，四方臣服。現後宮空虛，正是廣選賢良淑德之女，以充實後宮，替陛下開枝散葉。」
大臣們紛紛附和，唐烈看了一眼南楓，見她一動不動，於是點名道「鐵侍郎以為如何？」
南楓出列，她非常乾脆，「此乃陛下家事，臣不敢妄言。」
那個提議的大臣瞪著南楓，「天子無私事，一言一行具是天下事，如今陛下後宮空虛，選賢良女子進宮怎麼能是陛下家事。鐵侍郎莫要胡說。」
南楓笑著道「曲大人說的真是冠冕堂皇，是我妄言了。依大人所言，陛下無家事，假如陛下要出恭，那也是天下事了，曲大人要討論一下嗎？」
底下傳來嗤嗤的笑聲，鐵侍郎語不驚人死不休，幹嘛要和她說話。唐烈也用拳頭捂了下嘴。
曲大人怒道「鐵大人不要把人身本能混淆到天下事中來，我們商議的是國事，你一介女子就別插嘴了！」
南楓看了曲大人一眼，底下的眾人覺得要糟。果然，南楓開口道「臣本來就沒打算開口，是陛下讓我這個女子開口的，如今曲大人當著陛下的面讓我閉嘴，那鐵南楓究竟是聽陛下的還是聽你曲大人的？」
曲大人臉色一白，乾淨利落的跪下，「請陛下恕罪，臣失言了，不過鐵侍郎女子之身，也不應當參與這種討論。」
唐烈沒讓曲大人起來，對南楓道「別胡扯，說說你的看法。」
南楓彎了下身子道「陛下如今有三位殿下兩位公主，後宮也有嬪妃數人，皇后更是母儀天下。皇室自然是皇子越多越好，不過陛下也算不得膝下空虛。如果陛下有意，那就下旨廣選賢淑女子入宮，臣等無異議。如果陛下無此意，那麼臣下總不能強要陛下納美吧？所以才說這是陛下的家事。況且，臣家中也無女可供陛下挑選，不像曲大人家，似乎女兒有好幾個？」
「曲大人說我乃女子之身不能參與討論，這點臣不能贊同，天地玄黃一陰一陽，繁衍後嗣，男女都要參與，按照曲大人的說的，那以後生孩子就男子一力承擔好了，女子都可以一邊玩去，曲大人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女子生出來的。」
「話說回來，既然曲大人認為我身為女子見識短淺，那麼微臣就說一些愚見。好比民間，一個男子已經有了正妻，且正妻也生兒育女，要不要納妾多半也是本人說了算。哪家做父母的還會強制給兒子塞小妾？所以臣以為，陛下後宮的事不與臣等相干。」
一番話說的底下鴉雀無聲，曲大人臉色蒼白的瞪著南楓，好像南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怪物。
南楓這番話得罪的人太多，後宮這塊蛋糕眼熱的可不少，南楓一棒子下去打倒一大片，後宮的妃嬪在她眼裡全是小妾之流，被她這麼一暗示，哪怕日後陛下選美，自家為了避嫌也不能把女兒抬出來了，要不就要擔個獻美博寵的名頭！毒，鐵侍郎真毒！最毒婦人心，這句話就是說鐵侍郎的吧？
趙望聲提到嗓子眼的心就沒落下過，魯小胖一副絕望的表情看著她。蘇尚書這些高管倒是還好，他們本身無意把女兒送入宮中。即便要入宮，也要唐烈下旨，並且品級不低才行。
這些跟隨唐烈的老人當然眼明心亮，皇后雖然沒有強大的外戚，但是本身已有兩子一女，大皇子已經初見風姿，只要沒有意外，皇后穩坐中宮。而在帝王眼中，外戚不強，反而是加分項，而且現在帝后的感情也和睦。
自家把女兒送入這樣的後宮幹嘛，將來生下皇子頂天就是博個王爺的命，那還要披荊斬棘手段高超才行，一般點的就此埋沒在後宮都有可能，唐烈又不是喜好美色的帝王，用不著拿女兒做這種投資。不像有些有心思的官員，就是擺明了拿女兒博寵，好讓一家子雞犬升天。
與其說鐵侍郎嘴毒，不如說她腦筋清楚，眼光毒辣。她就是擺明車馬站在皇後身邊，眾人還不能說一句不是。
唐烈聽完南楓的話，看著底下各色的目光和表情，哈哈大笑起來，「南楓，你這嘴啊～～」潛規則被你挑明了，等於剝了這些人的衣服，你讓他們接下來怎麼走？
唐烈一邊笑一邊搖頭，也不說南楓好與不好，讓她歸了隊。掃了曲大人一眼，「你起來吧，以後謹言慎行。」然後宣布下朝。
大臣們摸不準這回鐵侍郎到底有沒有得罪皇帝？聽皇上說曲大人的話，那明顯不是好話，曲大人現在還是踉蹌著呢。但是皇上又對著鐵大人搖頭，這君心太難測了。
魯小胖邊走邊還在埋怨南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陛下納美和你也無干啊。」
南楓瞅了魯小胖一眼，「是同我無干啊，我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同我無干，同其他人也無干，那是陛下私事！」
魯小胖撫額，「你呀！」
趙望聲面無表情的走過來，「少說兩句會要她的命！她在家裡無人能同她說話，然後就把話全囤到殿上來說！」
南楓眉開眼笑，「望聲，你真是我的知己啊，那以後我先上你家把話說完了，第二天上朝我就沒話說了。」
趙望聲瞪她一眼，「沒臉沒皮，順桿爬！」
……
再後來唐烈選了幾個采女入宮，身份都不夠看的，消無聲息的進了宮，承沒承寵也不知道。
她不怕表明態度，皇后可能會認為她身為女子才站在她身邊。唐烈卻更了解南楓，知道她眼裡揉不下沙子，這件事她本來就沒想參與。但是唐烈點了她，她就毫不客氣的說出來，扒人臉皮的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做。唐烈絲毫不會因此惱她，反而更加喜歡。
鐵南楓寒門出身，無親無眷，站在朝堂上憑的是自己的本事，她除了幾個至交好友，也從不拉幫結派。對唐烈來講，所有的大臣都沒南楓純粹。人家好歹還有家族子女要兼顧，鐵南楓有啥？一個男寵，別開玩笑了！
何況，鐵侍郎如此有趣，她對權勢利益沒有追求，只喜歡搞發明研究，她手裡研究經費很多，但是她一文不貪，你要挑她的刺也挑不出來，唐烈沒道理不喜歡這樣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