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夜

  蘇南越是否認, 沈星越是用一種瞭然地眼神看她, 同時又覺得有些驚奇,蘇南還沒為了哪個男人這樣過。


  大學里追求過蘇南的人可以在操場上排一圈, 沈星在宿舍里的主要作用就是往樓下澆熱水,拿大喇叭趕走道德綁架的求愛者。


  就算是蘇南想要將就的那個前男友,她也沒有這樣過, 要不然那個男人也不會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大了女下屬的肚皮,都到籌辦婚禮的地步了, 蘇南還什麼都不知道, 只要她肯花上一點心思, 也就不會發生了。


  這會的蘇南連玻璃窗反光的一點倒影都要斤斤計較,恨不得把滑鼠戳進電腦屏幕里去。


  「最多就這麼清晰了,你以為我是FBI。」沈星砸著嘴巴把泡麵鍋扔進水斗里, 強忍著不補刀,不去戳蘇南的玻璃心, 從冰箱里又摸出一根火腿腸:「是是是, 你沒吃醋, 咱們擼串去吧啊。」


  這哪裡是醋罈子翻了,這都醋流成河了。


  蘇南很想問夏衍是不是跟女同事去深圳出差,可又實在問不出口,這話問出來就好像她真的在吃醋一樣, 夏衍還不知會有多得意。


  可她心裡的預感不斷冒頭, 關掉圖片, 打開網頁, 搜索金策資本,找到官網,點進公司主頁,開始扒拉投資團隊中每一個人員的名單。


  不管名字是男性化還是女性化,她一個都沒放過,一分鐘之後她就找到了倒影中的女人,投資經理沈黛。


  點開主頁是一張半身照,沈黛化著精緻幽雅的淡妝,在一眾男性中十分顯眼。白色套裝粉色雪紡襯衣,頭髮鬆鬆披在肩上,胳膊抱在胸前,手上戴著一枚珍珠戒指。


  蘇南認出那個珍珠戒指的品牌,看著小顆,其實顆顆都價值不費,低調又奢華,處處都顯示出她的出身和素養。


  蘇南在相貌上的自信說是與生俱來也毫不誇張,她從小到大收到過無數的誇獎追捧殷勤,男人看她的目光和女人看她的目光雖然不同,但都證明一件事,她很美。


  比長相蘇南絕不輸,但沈黛的個人主頁上除了她的簡介電話郵箱,她感興趣的投資領域之外,還有她的個人愛好和教育背景。


  她喜歡跑步,徒步旅行,閱讀和欣賞藝術品。


  這些蘇南全不喜歡,她跑步只是為了保持身材,閱讀量全部來自於夏衍房間里的書架,徒步旅行會要了她的命,更別說鑒賞藝術品了。


  沈黛高中就出國留學了,大學和夏衍是同一個學校同一個校區。


  蘇南深吸一口氣,像當年翻董麗娜的社交賬號那樣,用沈黛的英文名加出生年份經過篩選排查找到了她的社交賬號。


  沈黛不是個社交狂人,她放上網的照片要麼是美術館畫展雕塑展,要麼就是分享書籍,徒步旅行的地方路崎嶇難行,還是個登山愛好者。


  沈星全程圍觀整個操作,她目瞪口呆,敬仰之情油然而生,把火腿腸叼在嘴裡,空出兩隻手替蘇南鼓掌,咬一口再取出來:「你特么當模特實在太屈才了。」


  蘇南很快翻閱照片,最後停在一張生日宴會的照片上,整個屋子全是人,各種膚色,大家都笑得很開心,沈星瞍了兩眼,看了一眼日期:「嘖,人家的二十歲。」


  沈黛穿著一件水藍色的裙子,腰掐得很細,捧著蛋糕,臉上還抹了點奶油,她站在照片的中間,身後是人泳池和陽光。


  蘇南沈星苗苗,一個宿舍三個人,都沒家人在身邊,只能相互過生日,蘇南的生日總是很熱鬧的,她的追求者們會送各種各樣的禮物,毛毛熊巧克力和玫瑰花之類,跟這個一對比,瞬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


  蘇南在意的不是這些,她在照片的最角落裡看了半個人影,只有背影,大家都在拍照,只有這個人往後退,蘇南把這張照片保存放大,雖然沒臉,但這確實是夏衍,他們早就認識了!


  沈三刀終於捅刀:「這是你新任情敵?誠實的說,我都有點喜歡她。」


  蘇南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氣得她把電腦「啪」一聲合上,從沈星手裡抽出火腿腸扔到桌上:「走,咱們擼串去。」


  套上件羽絨服和沈星出門,三個人里只有苗苗畢業之後乖乖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她正在趕美食雜誌的報道,沒法偷溜出來吃飯。


  蘇南和沈星兩個人點了個鴛鴦鍋,辣的半邊歸沈星,她剛才吃了一鍋麵,現在又拿了滿滿兩盆串串下進鍋里。


  蘇南也能吃辣,但吃這些對皮膚不好,只能看著她吃,自己吃點燙藕片,實在忍不住點了個冒腦花:「你那是個胃還是個窟窿?」


  沈星拍拍胸膛:「我是駱駝型,吃一個月管三個月,我下月要去拍極光。」現在得多吃點積攢熱量,手裡抓了一把竹籤臘肉腸扔下鍋,開了冰啤酒吃得熱火朝天,蘇南無比妒嫉,沈星明明吃得重油重鹽重辣,還天生好肌膚。


  蘇南點的腦花上了桌,沈星看著她吃,皮兮兮說:「你是得好好補補腦,剛剛用腦太過度。」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掘地三尺也把人給挖出來了。


  蘇南不說話,沈星看她這樣,救火隊長苗苗不在,只好自己安慰她:「就是個公司同事,哇靠,一張會議室的照片你能看出什麼來?」


  「能看出,方方面面。」蘇南惡聲惡氣,她幾乎是肯定了這個女同事對夏衍不懷好意,用筷子戳腦花,紅油滴上桌面。


  沈星搶過腦花碗:「你不吃也別浪費啊。」她才八分飽,還能再吃上一輪。


  蘇南眼睛一轉想到了辦法,她扔掉筷子,登錄微博,在相冊里找了又找,找到一張沒發過的照片,是夏天時去海邊拍的照片。


  照片上只有腿的特寫,寬大草帽蓋在大腿上,草帽上的蝴蝶結絲帶拖到大腿根,掩住了大部分風光,露出細白筆直的小腿,遠處是一片海,是一張既純潔又誘惑的照片。


  蘇南十分滿意這張照片,發上微博,配了很簡單的字【想看海】


  微博里發了,又發到了朋友圈,瞬間無數點贊,還有人留言邀約,說正打算出國去,問蘇南要不要一起。


  蘇南哼哼哈哈的拒絕了,說什麼工作好忙啊,要連戲,朋友圈裡那些塑料姐妹們馬上問她是在拍什麼戲,蘇南盯著時間,在心裡倒計時,就要看看他隔多久才來找她。


  她不能自己去找夏衍,她得讓夏衍先來找她。


  夏衍明天要出差,今天得先把工作安排好,還打了個電話問孫佳佳,問她文件簽了沒有,會議安排得怎麼樣,陸豫章的電話還打不通。


  孫佳佳在對面笑得涼颼颼的:「老闆還在手術休養中,暫時不方便安排會議。」


  她一邊笑一邊磨牙,這傢伙躲了一個星期還不夠,竟然還不出現,除了割痔瘡之外,她只好再給他按個新毛病。


  夏衍皺眉發問:「他做什麼手術?」


  孫佳佳突然大聲,說給辦公室里所有的職員聽:「是腎結石外加尿路感染。」下一個病種她都已經想好了,要是他再不回來,她就準備說他得了那種病。


  夏衍沉默了一會,陸豫章電話已經幾天沒打通過了,看來他十分不能接受自己玷污了這份純潔高尚的革命感情。


  夏衍清清嗓子,賣了隊友:「他可能是跑他爺爺家去了。」


  陸豫章的爺爺為國家奉獻了一輩子,年紀大了就到北京郊外種花養魚逗鳥,過退休生活。


  陸豫章每次犯了什麼事兒,逃不過爸媽的教訓就去找爺爺,爺爺對別人嚴肅,排行在前的幾個孫子被他千錘百鍊,犯一點錯就去站軍姿,可對這個最小的孫子卻十分寬容,說他最像自己,淘氣就淘氣點。


  夏衍把地址告訴了孫佳佳,這份文件不能再拖了,好不容易金策才肯讓步,必須立刻簽掉,孫佳佳知道利害十分感激,投桃報李提醒夏衍:「你有沒有看蘇南的朋友圈?」


  夏衍挑挑眉毛,掛了電話打開微信,點開那張照片,倏地笑了。


  這根本就不是一張照片,這是一張邀請函。


  他站到辦公桌前,拍下他擺在牆邊的畫,先發給蘇南,然後又發了朋友圈,【此時】。


  夏衍的朋友圈只有蘇南一人可見,他打電話給蘇南,響了七聲,對面才慢慢吞吞接起來,蘇南喂了一聲,同他假裝客氣。


  夏衍單刀直入:「怎麼,想我了?」


  蘇南面頰發燙,假裝沒有想他:「胡說八道。」


  這對夏衍就是肯定,他喉頭滾動,一時情熱:「晚上我來接你。」


  蘇南哼哼了兩聲,嬌滴滴地,沈星馬上吃不下東西了,她坐在蘇南對面,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


  蘇南的心情瞬間好起來,她掛了電話,點開夏衍的微信消息,看見了那幅畫,然後又點進夏衍的朋友圈,他從沒有發布過任何內容,但突然跳出來一張照片。


  蘇南握著手機,剋制不住嘴角上揚,那幅畫里的兩個人此刻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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