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空王冠(7)

  此為防盜章  這是軍隊進入這片荒蕪沙漠的第三個月, 黃煙莽莽無邊無際, 軍隊里的人幾乎都被沙漠的酷烈陽光狠狠曬脫了一層皮。


  一開始他們只是負責沙漠周圍一群兇惡的馬賊,約有百餘人左右,數量不算少。加上這裡算是他們的地盤, 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的小將軍一開始的打算是把最兇殘的那些處理掉, 殺雞儆猴也就收了手;後來卻不知道因為什麼, 要把這片土地上的馬賊和流寇徹底處理乾淨。


  被派出來打探情報巡查地形的這隊人卻知道,那是因為將軍身邊新提拔了個年輕的副將,這個主意就是他提出來的。


  「嘖!要不是將軍親自提拔了那個小白臉兒,在那小子開口之前老子就應該一刀就把他給砍了!」一名百夫長啐了一聲,刀疤橫卧的粗狂面容上滿滿都是對那名新人的厭惡。


  那個叫季延的小子,也不知是哪裡的女人才能生出來的玩意兒:病態蒼白的頭髮和皮膚給人感覺頗為不詳,更不用提眉弓凸出的深邃眼窩裡嵌著的一雙血色的眼睛,除了盯著將軍的時候還算得上是溫順, 平時看上去的感覺,活脫脫就一個披了人皮的冷血怪物。


  不過看在他能攔著小將軍繼續不要命的服用血煞的份上, 大家還是願意多多少少給他點面子的。


  而百夫長惦念著的小將軍, 現在正在和人形的系統——也就是季延, 在帳篷里討論接下來要怎麼辦。


  「您一周目的時候在這裡曾經剿除過一對馬賊,」季延的手指指著地圖上的一個位置, 「這裡的馬賊頭目喜歡漂亮的男孩子, 上一次引起你關注的原因就是他殺了一整個小鎮的住民還擄走了一些少年, 之前認識的花容正好其中一個。」


  鳳非離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所以你是說, 他對我莫名其妙的感情就是因為這次隨手搭救的關係?」


  「事實上,當時的情景是他被那個馬賊的首領壓住了,然後您沖了進去把他救了出來,而且還是用自己的披風把他裹好后親自抱了出去的。」


  若只是個普通的將士也就算了,偏偏救了他的那個人鮮衣怒馬風華正茂,鮮紅的披風裹住了狼狽不堪的身體,也裹住了少年心裡那些鮮血淋漓的傷口。


  ——一見將軍誤終生。


  「……我們換下一個話題。」鳳非離輕咳幾聲,擺了擺手:「風芷月那邊進度如何了?」


  「畢竟是推翻了皇帝多少次的人,熟門熟路的很,已經開始籌劃了。」


  鳳非離眯了眯眼睛:「他現在不是男的嗎?還能用老一套?」


  季延抬頭看了一眼她相當愉快的臉:「他是用女人的樣子和皇帝認識的——把皇帝迷得七葷八素之後才開始動手,我現在沒辦法調動大數據,只能隱約知道那邊的動靜。」


  「哦……是個聰明人,也夠不要臉,就是太著急了點。」


  鳳非離如此評價道。


  在降低警惕心的時候,女人永遠比男人有天賦——這是無聊又可恥的性別歧視,不是一個人能改變的,甚至不是一代人可以改變的……不過這種小小的細節,但在某些時候反而是一種可以靈活利用的技巧。


  但是風芷月這步棋走得太著急了。


  著急的……甚至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現在的鳳非離,還不認識他。


  風芷月知道未來,知道無論多少次、無論鳳非離做出什麼樣的退步和選擇皇帝都會奪權。至於鳳非離的死,區別只在於早晚的問題。


  他太過心急導致一門心思只去想著如何替鳳非離處理掉這個最大的威脅,卻忘了現在的鳳非離並不是他風芷月最熟悉也最執著的那個小將軍。


  鳳非離還不認識風芷月,鳳非離還不知道自己效忠的王已經開始準備要如何殺死她。


  風芷月熟悉的是那個被頭疼病折磨得氣息奄奄的小將軍,是那個會因為風芷月把軍餉問題給他指出來后眼睛亮晶晶抓著自己的手不放的小將軍……至於真正的鳳非離在戰場上有多麼血腥殘忍,這都是風芷月所不知道的。


  他熟悉的是朝堂之上殺人不見血言語可誅心的軟刀子,可鳳非離的腳下踩著的是屍山血海的戰場。


  「所以我們現在就是要等著風芷月造反嗎?」季延環視了一下糟糕的環境:「在這種地方?」


  「消息閉塞,人煙稀少……這樣我們出去才能製造出一種『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接下來的一切都才是順理成章,我覺得沒什麼不好的。」


  季延若有所思。


  「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鳳非離打了個響指。


  「一個問題,一周目的時候,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搭上了風芷月這條線的?」


  季延想了想:「在你被奪了兵權之後?」


  「回答正確,風芷月認識的是虛弱期的『鳳非離』,一隻被拔掉了牙齒和爪子,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老虎,比寵物貓都厲害不到哪裡去,所以,愧疚和憐惜是她感情的基礎,一直到她後期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敗,放大的都是她感情之中的愧疚感。說白了,她是給了自己一個類似於『保護者』的定位,即使我現在是全盛時期她也沒有一個實際性的概念,風芷月依然會下意識覺得我是需要保護的。」


  「所以?」


  「所以,我們的第一步是要把『鳳非離』真正的名聲打出去。」她在地圖上畫出了一片地域:「邊疆地帶永遠都是天高皇帝遠,這是我選擇長時間這裡的原因,風芷月現在滿心都是造反沒空搭理我們,加上這附近一直被流寇馬賊和一些小型的游牧民族騷擾,所以百姓們的容忍度是很高的。」


  「你要控制這片地方?」


  「不不不,鳳家自身的威望已經夠用啦,我不需要再多做什麼,那會引起某些人的疑心。」


  鳳非離非常耐心的教導著自己的系統。


  「風芷月犯了個兩個非常致命的錯誤:她第一次造反的時候,有鳳家軍給她打底,之後每一次也是差不多的狀態,她這次造反會成功嗎?當然會,因為無論如何她身上的因果點讓她被世界偏愛,所以她無論做出了多麼愚蠢的選擇都會成功。」


  季延似懂非懂。


  「至於她犯的錯誤,第一,她不該在皇帝什麼也沒做什麼錯誤也沒有犯的時候就率先動手,二,她不該盲目信任我,任由我獨自掌管一個國家三分之二的軍隊而無動於衷。」


  季延覺得自己有點理解宿主為什麼要把時間段調到這個時候了。


  「但是她被世界偏愛?」


  「那不代表一切。」鳳非離搖了搖手指:「世界意識是一方面,但是不要忘了,人類自身的意識也是很可怕的。因為這是他們的『性格設定』,由他們本人的意識做出的選擇,所以世界意識不會判定這種行為是所謂的『ooc』……也就是我經常和你說的,鑽空子。」


  就像這次造反,對於原著的風芷月來說是完完全全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無數次的巧合造成了現在的結果,世界意識不會判定這是錯誤的,更不會有什麼懲罰。


  季延的眼中浮出了一絲笑意:「而你要去殺了他。」


  「不。」


  鳳非離挑了下眉毛。


  「我是要殺死『她心目中的我』。」


  季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好吧,主人的命令永遠都是正確的,那麼你的第一步是什麼?」


  「我先問一句,你們AI沒有所謂人類的道德心之類的東西吧?」


  「當然沒有——我們創造出來然後直接綁定宿主,我們的一切行動宗旨以宿主為先,」他聳了聳肩:「鑒於任務者中存在著不少需要塑造反派人物的類型,所以我們的成長模式取決於宿主的態度,是好是壞,是存在還是毀滅,全部取決於你們。」


  任務者中存在著對系統非常好的宿主,但是像鳳非離這樣親自掏腰包塑造人形的身體、還把自己的想法和決定細細講給系統聽的卻是少數中的少數。


  因為它們的成長速度太過可怕——擁有自我意識可以獨立判斷思考的AI非常危險,幾乎所有的任務者都會這麼想,以前還有過任務者寧可長期綁定初級的系統也不願意接受高等的AI。


  至今為止,尚且沒有一個系統真正的成長到最終的狀態。


  ……但是這些沒必要告訴自己的主人。


  畢竟她教給自己的第一課,就是理解「如何學會忍耐那些不切實際的慾望」。


  ——忍耐可真是個不錯的詞啊,不是嗎?


  鳳非離並沒有把系統小小的沉默放在心上,她開始給對方安排接下來的任務。


  「知道你沒有人類的道德心就好辦了,接下來的事情還真不太適合我手底下的其餘人去做——接下來的要抓的這隊馬賊大概都是比較兇殘的,你想辦法讓他們……死的慘一點,然後掛到外面去給其他的馬賊看。」


  季延一愣:「……讓我想?」


  鳳非離一臉的莫名其妙:「當然,難道你還打算將來所有任務的所有細節全都靠我一個人想嗎?那要累死人的。」


  季延很想說其他任務者都是這麼乾的,但是他把那句話吞了回去。


  「我可能會找到一些不太被人接受的手法,宿主接下來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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