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三管齊下
樓雪晨一路思忖著回到自己的房間, 說是那樣說了, 可是樓睿卻是個軟硬不吃的角色。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樓睿並非像父親說的那樣,是在軍校的時候被樓韻賢言語蠱惑才針對他們, 首先他不信樓韻賢有那個口才,短短几天就能收買一個人。其次樓睿表現得似乎更具有某種他們不能參透的目的性……
心裡裝著事,樓雪晨完全無心睡眠, 他站在陽台上令夜晚的冷風拂過面龐,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緒。
然而目光不經意地掠過遠處,卻看見有遠處有人影晃動。
大半夜的誰會去後山?
樓雪晨疑心驟起,他搬動旁邊的觀星儀器, 從裡面瞭望遠處。一下看看清了那兩個背影……竟然是樓韻澤和樓睿!樓雪晨眯了眯眼睛, 立即覺出了不對勁。
後山上除了有晉江號,還有什麼值得去深夜探訪的?
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樓雪晨直接衝下樓去,他一邊給樓鳴禮打電話一邊往外走,可是居然打不通!
樓雪晨顧不得那麼多,出了後院,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蔥鬱茂密的後山森林走去,遠遠地墜在那兩個人後面。
空中島嶼的防護網在秦固的遠程破解下,用了不到半分鐘就攻破了。
樓睿和樓韻澤幾乎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島嶼上面,在濃綠到有些陰森的藤蔓植物包圍下, 腳下的路開始變得不好走, 這地方很久都沒人踏足了, 植物長得密不透風,還是先探出小型的無人機掃除了障礙,才得以來到晉江號的腳下。
照明設備一晃,帶著熒光的蘚類植物宛如在呼吸一般忽明忽暗。這裡一絲一毫的金屬色都沒有,根本看不見晉江號的登艦入口在哪裡。
最後經過光腦的掃描,他們才找到了準確的位置。
「就是這裡了。」樓睿細細地摸索著苔蘚覆蓋的艦體。
「你是不是覺得破壞了有點可惜。」
「嗯。」
「我也是。」樓韻澤上一次偷摸到這裡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可惜那一次無功而返,被他破壞的苔蘚也已經完全長好,就好像巨獸被人傷害后,又被時間治癒了一樣。
「又對不住了。」
樓韻澤扔給樓睿一把工具,倆人三下五除二就把星艦的綠衣給剷出一個大缺口,最後看見解鎖面板后,樓睿扔下工具,用手輕輕抹乾凈了表面。
「可以開始了嗎?」秦固在那頭問道。
樓睿與樓韻澤交換了一個眼神,回道:「那就開始吧。」
樓韻澤退開了些許,只見樓睿把手覆蓋在解鎖面板上,精神力灌注進去,從起始直接跳躍到巔峰,星艦發出一些高頻的噪音,耳朵聽不到,但是大腦卻能感知到那種異樣。
樓韻澤已經事先把把一串基因序列發給了黑客,雖然樓睿是樓星淮和蘇檬的親兒子,但畢竟不是他們本人,所以樓韻澤前些天就把樓睿的基因提取並改良了一下。
三管齊下。騙過,或者應該稱之為說服晉江號。
樓睿能感覺到星艦在自己手掌下震動,它「醒」過來了,精神力如潮水般湧入艦體裡面,就像要把樓睿抽干一樣,然而樓睿體內的精神力卻越來越洶湧,恍如凝成實質,連髮絲都在無風自舞。
樓韻澤覺得樓睿在這一刻連氣質都改變了,這個看上去軟萌軟萌,脾氣很好的傢伙,此刻竟然散發出了讓人打心底里敬畏的氣息。周遭好像被捲起了一股氣流,纏縛在艦體上的藤蔓都縮回了嫩枝,悄悄蟄伏。晉江號在震顫,連帶著整個島嶼都在鼓噪。
晉江號的布局圖在光腦中被點亮,秦固抓住時機,雙手如電,幾乎用盡了比開機甲還要快的速度來操作程序,重重禁制在他的指令下被消除,然後又跳出無數個加密,於是秦固又加快了速度。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比的就是誰速度快。
樓睿就那麼一動不動地撐在艙門上,就在樓韻澤擔心他的意識會不會出什麼問題的時候,樓睿的身體突然往前一撲,啪嘰一下摔了個狗啃泥。
抬頭一看,深陷在泥土裡的門向兩側拉開,晉江號已然敞開了懷抱。
樓睿哭唧唧,「這地板真硬啊……」
樓韻澤很無語地把他拽起來,還給他拍了拍衣服:「怪不得都說你英勇不過三秒。」
話音落下,二人皆是一愣,星艦內部的燈自動為他們點亮,印象中本該是冷光湛湛的星艦,裡面的布局卻出乎意料的溫馨。剛一進入對接艙,就看見淡藍色的牆壁上掛滿了各種照片,幾乎全是樓星淮與蘇檬的合影,抱著合影,打著啵合影,簡直就是大型秀恩愛展覽。
樓韻澤和樓睿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臉,樓睿這樣的,勉強也還算半條單身狗吧,真想立即告辭!
「不要放鬆警惕。」黑客先生髮來一條信息。
即使星艦已經被打開,但是不排除將他們判定為入侵者發起攻擊的可能。
事實上樓睿的精神力一直未曾收回,走過對接艙,才真正算是進入了星艦的內部,本來有些懸著的心,在看見那間大如博物館的艙室里陳列的東西時,也被分走了心神。
樓睿在軍校所讀的專業,是星獸考古系,在第一個人類戰士意外融合了星獸基因以後,人們對這個曾經的星際霸主狂熱就一直沒有褪去,至於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它們為什麼會滅絕,科學屆至今仍是爭論不休,有的說就像宇宙人一樣因為某種病毒而滅絕了,有的說是被蟲族取而代之了,就像地球時期的恐龍一樣,一直沒有一個準確的定論,倒是給大家提供了無限的想象空間。
但是有一個說法是大家最願意相信的,那就是星獸強悍到了一定地步,就不再屬於現階段的文明,而是去往了更高位面的宇宙。
因為即使是星獸的殘骸與化石,也仍然在潛移默化地推進這個世界的生物進化,有些生長於星獸墓穴周圍的動植物,在星獸化石殘存的能量影響下,經常會發生一些奇特的變異,就像宇宙人當初那樣。尤其是在魂寂病毒蔓延後,宇宙人一直試圖從星獸這個源頭上得到解答,於是便催生出了星獸考古這個專業。
星獸墓穴中暗藏許多危險,星獸的一切都得之不易,這也使得星獸相關的東西成為了炙手可熱的收藏品,在一次次拍賣中被喊出天價,有人願意用一架頂級配置機甲,乃至是一整個星系去換取一具星獸的化石。
而現在,樓睿他們眼前呈現的,就是一排排錯落排列的星獸化石。他都不知道是因為這些巨型生物給他帶來了壓迫感,還是因為它們的價格讓他受到了心靈上的震撼。
「這麼多星獸化石,得值多少錢……」
連樓韻澤也發出了這樣的感嘆,要是樓家有這些寶貝,樓鳴禮還用得著計算他們手頭那點小魚小蝦嗎?
聽說蘇檬是當時最為權威的星獸學家,喜歡瘋狂收集星獸有關的一切,於是樓星淮就陪她在星際中探險,可惜後來戰爭爆發,不然他們可以逍遙到死。樓睿從大伯父和父親那裡聽過許多關於這對夫婦的事迹,大概這和他從小就喜歡研究星獸也不無關係。
但是眼下並不是痴迷於這些龐然大物的時候,樓睿和樓韻澤並沒有忘記此行的真正目的,走進星艦深處,二人搭乘浮梯來到二層平台,中間最吸引目光的,就是一個四面透明的封閉區域。
樓韻澤的神色立刻激動起來:「是實驗室!」
二人來到門口,又經過重重門禁破解,才進入了裡面。
這一刻,樓韻澤的眼中什麼也沒有了,樓睿覺得他現在這狀態就跟自己昨天中了五個億差不多,只是與他撒歡打滾的表現方式不同,樓韻澤挨個兒瀏覽著實驗室里的資料庫,這裡顯然是提供一整個團隊使用的大型實驗室,不是樓韻澤那種單打獨鬥的個人實驗室可比的,對樓韻澤來說無異於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如同掉進了寶藏里的探險者,眼睛亮得嚇人。
樓睿不懂這些,便把空間留給了樓韻澤,慢慢踱步在二層的其他區域。
不知不覺間,他來到了主控室的位置,停住了腳步。
秦固可以從晉江號的平面圖上看到樓睿的行進路線,不是具體的影像,樓睿在上面只是一個小紅點,但是他可以看出樓睿的不疾不徐,這讓他覺得樓睿並不是單純地為了樓韻澤才來開啟晉江號的,按理說他剛剛到帝都沒幾天,不應該和樓韻澤這麼熟悉才對,感覺他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樓睿確實是在找東西。
當他點下主控台前的一個按鈕時,主控室的中央突然升起一束光芒,樓睿回頭看著這層迷你光罩,走過去輕輕用手碰了碰,並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於是他向前邁了一步,走入了光罩之中,視野沒有發生改變,但是眼前卻多出一個在光罩外面看不見的東西。
它看上去像一枚手環,靜靜地懸浮在空氣里,銀灰色的外觀毫不起眼,卻讓人感覺裡面蘊含著奇異的吸引力,甚至是莫名的恐懼……
可能這與它承載著樓睿最痛苦的一段經歷有關係吧。樓睿都沒有用手去觸摸他,只是探出一股精神力穿透到圓環之中,頃刻之間,周遭的一切都變了個樣,樓睿的精神力好像透過圓環來到了另外一個環境……
他置身在一個四面虛無的空間里,連腳下,也不存在任何實體,只有前方的光,照出一扇門的形狀,樓睿走過去作勢推開,腦海里卻響起一個聲音:能源不足,無法開啟空間通道,請置入能量石;能源不足,無法開啟空間通道,請置入能量石……
這,就是所謂的通往高級位面的入口了。
「樓睿,你在哪兒呢?樓睿——」
外面忽然傳來樓韻澤的呼喚聲,樓睿立即收回了精神力,人又回到了主控室之中。手環從空中掉落,樓睿伸手去接,手環卻在觸到他的皮膚時消隱在了他的手腕上,樓睿驚慌地摸了摸手,這個時候樓韻澤已經站在門口了:「你在這裡幹什麼?」
「沒幹嘛,隨便看看。」樓睿若無其事地垂下了手臂。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外面該等急了。」
「你找到有用的東西了嗎?」
「找到了,而且很多。」樓韻澤將手中的空間按鈕拋接了一下,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這些東西了。
「黑客先生,我們要重新讓星艦休眠了。」
「好,來吧。」
秦固回了樓睿的信息,漫不經心的開始抹去他們進入星艦的記錄。腦子裡想的卻全是剛才發生的事情,樓睿突然從晉江號上消失了片刻,在樓韻澤來到主控室附近后,他又憑空出現了。這個傢伙到底在幹什麼,真是想讓人撕破他的層層偽裝,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