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021章
蘑菇的毒性通過循環系統發生迷幻作用, 類似尼古丁帶給煙草愛好者的短暫興奮。
而諸如辣椒素之類的強刺激物便是同人體神經元結合,通過產生或加強灼燒、癢、痛之類的感覺,抑制毒蘑菇的致幻性。
簡單來說,就類似於吃了超辣的火鍋要用冰可樂/冰啤澆滅五臟六腑著的火。
「那是不是我們吃顆辣椒就能一口氣衝過去?」
楊小花很快提取了關鍵信息。
鐵塔謹慎地說:「不排除失敗的可能。」
莫非沒吭聲, 漫不經心地四下逡巡。
他們目前在樓梯口, 左手邊是疑似毒源的皇朝會所, 樓梯的另一邊則是一溜排高檔餐廳。
辣椒素可以的話,像大蒜、芥末,甚至胡椒粉之類的應該也可以。莫非想著, 有餐廳, 倒是不缺調料。
儘管明知時間沒剩下多久,莫非還是拿出手機,看了眼準確時間。
/19:56:01
時間太緊了。
莫非正準備把手機放回口袋, 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將手機換到另一隻手, 滑動解鎖。
「倒計時:5分鐘。錄取名額:1000」發件人:未知。
新簡訊!
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太一塔的網路信號果然是人為封鎖的!
所以何謬才傳紙條讓她八點之前離開1區!
幕後勢力果然要搞大動作!
一連串帶有驚嘆號的結論衝擊腦海。
符合目前為止的所有推測,卻讓人滑向絕望的深淵。
覺得自己會被判死刑和死刑通知單擺在面前是兩碼事。
沒有死亡通知單還能心存僥倖, 可它明明白白來了, 就代表死期真正進入了倒計時。
失神中, 莫非聽到後面楊小花喚了聲「非姐。」
莫非回頭見楊小花手插進外套里,在內側口袋摸出兩顆小拇指大的紅辣椒。
「你看這個行不?」
「哎,我也有。」
豆華陽擎著受傷的右手臂, 左手使勁兒夠著往右褲兜里掏, 最後掏了一把外賣用的管裝芥末出來。
莫非若無其事地把手機放回去, 苦笑著問道:「你們怎麼會隨身帶這些東西?」
楊小花眨巴著眼睛,說道:「我是巴蜀人啊。」
豆華陽有點懵,「我是日餐廳服務生?」
鐵塔說蘑菇毒素通過空氣傳播。保險起見,莫非讓楊小花把兩顆辣椒分為四瓣,每人含一瓣。芥末也是人手一管。
莫非還想試試風油精之類的,但大家都沒帶這個,只好作罷。
楊小花自己先叼了顆在嘴巴里咬開。另外一顆分成兩半之後,又小心地撕成三條遞給三人。
「花姐,不至於這麼小氣吧?」豆華陽揶揄道。
楊小花紅著臉說:「你先試試。」
豆華陽便把那一小份放進嘴巴。
幾秒過後,豆華陽雙眼湧出淚水,張開嘴要找垃圾桶吐掉,被莫非一瞪,只好含著辣椒含著淚。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楊小花有時候會臉色潮紅眼波流轉地看他,原來是被辣的,而不是對他有意思!
豆華陽辣得像渾身著了火,燒得四處跳腳。莫非見他那樣子,長了個心眼,用指甲鉗住,細心把那一小條再撕開兩半,舌尖一卷,迅速壓在舌根下。
就算這樣,直衝頭蓋骨的辣勁兒還是讓她直打哆嗦,恨不能跟豆華陽組隊掀了天花板。
小米辣。
除人工培育的辣死過人的死神椒之外最辣的品種。
四人中,除了把小米椒當零食的楊小花,數鐵塔耐受力強,他昂起下巴,沉默地往皇朝會所那金燦燦的大門走。
海拔高有海拔高的好處,眼淚水沒流過第一道峽谷便化為蒸汽隨風飄散了。
豆華陽跳著跳著也不跳了,淚汪汪地拉著莫非跟上鐵塔。
楊小花衝到莫非另一邊,不甘受冷落地挽起莫非臂彎。
莫非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忽然覺得帶著他們兩個挺好。
她以為豆華陽是被辣得不說話,並沒有想到豆華陽上躥下跳的時候,看到了樓下。
升騰的霧氣張牙舞爪淹沒了三樓襲卷向四樓。
霧淡淡的,但來勢洶湧。似乎有強力鼓風機在將它們吹向四面八方。
沒人能逃脫它的圍捕,更沒人能阻止它纏繞途經的一切。
薄霧經過的地方,人變了模樣。
他們相互追逐,相互撕扯。像是彼此不共戴天的敵人。
……
每個人心裡都藏著行將崩塌名為絕望的雪山,等待著在合適的時機一瀉千里。
/19:57:54
沒收到簡訊之前,莫非其實想過退回去。
如果有□□或辣椒水,一路噴過去倒也無妨。但時間緊急,根本不可能再去搜集簡單粗暴版解毒劑。
然而她看到了簡訊。
不出意外,簡訊應該是發給太一塔1區所有人的。
它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不言而喻。就算被迫困在太一塔的人猜不出答案,也會有幕後勢力的人煽風點火。
這樣一來,折回辦公區時間緊、風險高,只能硬著頭皮往裡闖。
四個人悶頭前行。
離大門二十米左右,路上又有不少人踉踉蹌蹌跑了出來。跟前面一波不太一樣,這些人看到迎面而來的四人時,明顯有向他們衝過來的趨勢。
不過大多數到了半路慢慢停下來,滿臉疑惑地盯著自己僵硬前抻的手,茫然地環顧四周。翻動的唇沒送出話語,但從口型可以辨出他們在問:「發生了什麼?」
莫非留意到了諸如此類的細節,但她沒空停下來深思。
儘管倒計時是以文字形式突然出現的,莫非卻在被辣到崩潰的邊緣,恍然以為頭頂升起一座咔噠咔噠走的時鐘。
秒針的速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
咔噠、咔噠。快跑啊。
咔噠、咔噠。闖關時刻到了。
咔噠、咔噠。快點去下一個場景。
在內心的鼓噪下,莫非在鐵塔之後和楊小花一同進入會所。
某種清甜但又暗含侵略性的香氣撲鼻而來。但很快便被口腔、鼻腔的辣椒味驅散。
莫非努力記下了那瞬間的氣味特徵。
B勢力在會所釋放的顯然是從毒蘑菇中提取的高濃縮致幻毒素。
門內大廳遍地狼藉,十幾個人躺在地上哈哈傻笑,或放聲大哭。個個鼻青臉腫,吊著臂膀,顯然是打過架了。也有一兩個正努力爬起來。看到有人進來,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
莫非無所畏懼地看回去。
腦子裡除了火山爆發一般的辣意,慢慢浮出一個猜想。
中毒的人……
會本能地去追逐運動中的人或事物嗎?
這猜想隨後得到了驗證。
豆華陽大概是辣傻了,悶頭往前沖。
他跑得最快,朝他撲過來的山寨喪屍也是最多的。
在豆華陽撞開四五個中毒的人後,莫非喊住他:「你知道路嗎?」
豆華陽停下來,兩片唇像德國大香腸一刀切兩半,腫得看不出原型。
莫非拍拍他的腦袋,踢開迎面而來的假喪屍——那人吐著舌頭嘿嘿傻笑,嘴裡嗚嗚噥噥說著:「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可以給你兩百萬。」
豆華陽嗚咽了聲,肩膀肌肉綳得很緊,努力控制著自己別回頭看。
莫非皺眉,「怎麼了?」
豆華陽直搖頭,他說不出話。
也不敢說。
他很希望那是辣傻了看到的幻覺。
「別跑太快。」莫非含糊地說,「更容易吸引喪屍。」
她也開始用喪屍代稱那些中毒未解的人。
知道這些人是中毒,知道他們會受毒素驅使,下意識追逐速度快的人或物體。面目猙獰的喪屍便沒有一開始那麼嚇人了。
但看到淺色地毯上的斑斑血跡,貴重的工藝裝飾品碎片,憤怒在辣椒素的催化下又上一層樓。
若此時何謬出現在面前,莫非說不好能不能剋制住自己不給他臉上來一拳。
難道在幕後勢力眼中,人命真的只是草芥嗎?
越往裡面走,場面越是慘烈。
鐵塔對這種場面還算習慣,豆華陽臉色紅轉白,白轉紅,紅白不定。
而楊小華的眼淚自進了會所就沒停過。
慢慢穿過遍地狼藉的大廳,進入兩邊包房無數的走廊時,大夥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
——想要快些逃離這人間地獄。
轉了兩條走廊,隊形換成楊小花在前,莫非和豆華陽中間,鐵塔殿後。
楊小花回頭,口齒還算清晰道:「前面轉過去就是舞池,過了舞池差不多就到了。」
聽到明確的方向指引,豆華陽陡然小跑起來。甚至甩開莫非。
這傢伙——
莫非將壓在舌頭下的辣椒翻了個面,讓辣椒素充分刺激每一個口腔細胞。小腿肌肉有些不自然的繃緊,她活動了兩下,加快速度。
豆華陽超過楊小花,第一個跑出燈光迷幻的長廊。
映入眼帘的場景讓他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如果說在外面碰到的那些被毒素影響的人是山寨喪屍,那眼前的畫風一變,好像變成了某種神秘動作片的拍攝現場。
空中瀰漫著絲絲縷縷的霧氣。
天花板懸挂的吊燈和霓虹燈盡數打開,為薄霧附著色彩,照亮舞池中纏綿翻滾的所有人。
乍看是啃咬。
仔細看的確是啃咬。
只是一種充滿了愛或欲,另一種則充斥著血與腥。
豆華陽火速退回來,含著辣椒,不合時宜地開起玩笑:「非姐,咱們好像來了愛情動作片拍攝現場。就……演員都是喪屍。」
莫非聽他似乎沒剛才那麼緊張了,彎彎眼睛道:「要不要給你也化個妝。」
豆華陽連忙擺手:「可別。」
楊小花納悶豆華陽為什麼突然縮回來,不信邪地去探查情況,然後綳著臉,使勁兒嚼著辣椒。
離舞池對面那扇門至少有四十米,偌大的場地中至少有五六十號神智不清的人。
舞者躺在地上扭動四肢,搖擺軀體。有三三兩兩的跑動的人,或是追逐或是逃脫追逐。臉上五彩斑斕,說不清是化了妝,還是暴力的種子開了花。
鐵塔深諳當停則停的精髓,停在轉角前三米,穩若磐石。
四人大眼瞪小眼。
走廊厚厚的地毯吸收掉所有聲音。
「那什麼……」莫非站在拐角處,摩挲著口袋裡的手機,「我去看看,你們看我指揮?」
「咕嘟。」
豆華陽咽了口口水。
「我跟你一起去。」
除了莫非,只有他最清楚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莫非看看豆華陽,又歪頭看了看鐵塔。
後者不知何時趴在地上,耳朵貼著地面傾聽了幾秒鐘,起身道:「後面人很多。」
走廊兩邊包間里的客人隨著外面的聲響出來了。
楊小花噙了顆新辣椒。
莫非蹭蹭下巴:「一起去吧。」
四人一個接一個轉過拐角。
/19:58:55
進入舞池的瞬間,莫非意識到這地方肯定是毒素的來源。
乾冰製造的霧氣從舞池四周的隱藏式裝置噴出,在進入燈光照射範圍的剎那,變成頗具蠱惑意味的迷離煙氣。
清甜香氣的侵略性達到某個峰值,一度超過辣意。
毒素加在乾冰里,隨之擴散。
毫無防備的人們就這樣中了招。
夠狠的。
因為移動速度快會吸引山寨喪屍的注意力,所以時間再緊,四人也只能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挪——舞池裡五六十號山寨喪屍隨時會把他們撲倒,雙拳難敵四手,綜合來說,慢走比打架更節省時間。
即便如此,勻速行走的人還是被一些山寨喪屍注意到了。
畢竟這些人是中了毒,而不是真的被吃掉了腦子。
「唧——」
四面八方傳來尖銳的雜音,刺痛了莫非的耳朵。
那聲音短促地響了一下立刻停息。
莫非捂著耳朵看向右後方的打碟台,那裡有個人喝醉了似的靠著牆滑下去,無意識揮動的手打到了旁邊的電線,又是一聲刺耳的尖銳雜音。
「不要動!」莫非突然道。
三個人馬上停下腳步,蠢蠢欲動圍過來的山寨喪屍失去了移動目標,柯柯柯柯地轉動脖頸,尋找下一個目標。
自從進入會所,莫非就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
音響的雜音提醒她,就是聲音。
會所不應該這麼安靜,她想。
舞池少了音樂,舞蹈就沒有了節奏。
想法一冒出頭就從根本上打亂了原定計劃。
「準備好——」莫非扭頭看向三人,語帶笑意,「跳舞吧!」
她就地側翻,滑滾到了打碟台。
癱在地上的人感受到運動帶來的輕微氣流,撐著上半身「嗬嗬」地爬過來。莫非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在他伸手抓向自己的時候,一腳踩下去,同時撣了撣指甲。
甲縫裡的翠綠芥末不正不偏落進那人張大的嘴巴里,他下意識地吞咽,愣愣地保持著極為扭曲的姿勢。
莫非再無暇他顧,撿起掉落的插頭,逐一插進正確的插孔里。
下一秒,音樂聲響起。
「坐立不安,走投無路。」
「那份身體的刺痛,那粉身碎骨的痛。」
……
慵懶頹廢的男聲一瞬間取代乾冰成為瀰漫舞池的元素。
會所的音響設備沒得話說。
地面微微顫動。
歌聲響起時,舞池終於發揮出它該有的作用。
「咬牙堅持,忍痛前行。」
「你孤獨地忍受。」(注)
……
楊小花沖踏著節拍返回來的莫非豎起大拇指。
豆華陽終於有了更好的途徑去宣洩那快讓人上天的辣勁,還不用擔心吸引來山寨喪屍。他從來沒跳過舞,但就是那種為了搖擺而搖擺的舞步反而與現場氣氛異常契合。
常逛高檔會所的人當然不單是為了找個隱秘的有後台的打樁基地,跳舞是必要的社交生活。
二氧化碳還在持續作用,但山寨喪屍們有音樂引領節奏,從原始的行為動作迅速進化到舞蹈水平的比拼。
鐵塔靈活搖擺著龐大的身軀,喃喃地說:「我愛音樂。」
///19:59:59
最後一名觀眾進入放映廳。
圓形的平層放映廳直徑500米左右。組成巨大空間的並不是鋼筋水泥砌成的牆壁,而是數千台薄邊的曲屏顯示器。
78個觀眾席金字塔狀排列在放映廳中央位置。
最後那名觀眾的落座,填滿了金字塔頂端的空缺。
每個觀眾席都配有投影控制器,可以根據觀眾的需要選擇特定屏幕,選中之後,會在離下達指令觀眾席最近的地方開闢出新的觀影區域,用以顯示特寫。
相對於一般影視劇目,數千台屏幕上顯示的畫面相當平和。單塊屏幕的攝影角度始終保持不變,唯有和其相鄰區域的畫面結合,方能理解畫面內容,以及——
劇情進展。
因為畫面的來源並非追隨人物靈活調度的攝像機,而是太一塔數以千計的監控器。
//20:00:09
何謬最後一遍查看2區6樓所有入口五分鐘以內的監控。
沒找到那個送外賣的。
拳頭重重地砸在紅楠木桌面上,蒼白的皮膚立刻開出紅斑。
老頭子的叫嚷震動鼓膜,引起陣陣令人不適的「吱吱」反響。
——你的種子呢?
——你不是說你有人選了嗎?
——你快找一個啊!哪怕一個就行。
他翻來覆去地問。
聽上去甚至有些絕望。
截至目前,資料庫新增了一百二十四張人物卡。管理員7號的種子數目最多,為十一人。
管理員2號:零。
何謬煩躁地扯下耳機,任由老頭子咆哮如雷。
既是不死心,也是懷揣著僥倖,他將監控畫面調到5樓。
藥劑在五分鐘前噴洒出去,1區現在的情形,由監控畫面直觀呈現。
說人間煉獄誇張了些。
畢竟何謬未曾見識過真正的煉獄。
出於某種無法解釋的顧慮,何謬沒有用系統鎖定那一抹紅色,僅憑肉眼在一個又一個被藥物控制中樞神經的身影中尋找她。
5樓,皇朝會所。
何謬心裡「咯噔」一跳,她怎麼會去那裡?
他快速切換顯示器,追逐著送外賣的和她三個形態不一的跟班。
四人憑藉著滑稽的舞步順利到達舞池的對面。
是馬上就要到通往2區的通道了吧,四人竟絲毫不顧後方已經有被藥物控制的人注意他們,拔腿狂奔。
小個子女孩邊跑邊翻過頸上懸挂的員工卡。
抵達那扇黑色鐵門,小個子女孩幾乎是貼在了門旁的刷卡器上。
「滴」地一聲,門鎖打開了。
四人依次有序地進入門內側。而外側,一大波被藥物控制的人將將哄然而至。
/20:03:17
皇朝會所在通往辦公區消防樓梯之間隔出了四平方左右的小隔間。一邊是會所內反鎖的黑色鐵門,一邊則是淺綠色的通往辦公區六樓的逃生門。
握門把手的瞬間,緊張的情緒掐緊喉嚨,嘔吐的衝動蠻橫地衝上來。
莫非定了定神,擰下去,推、拉。
門沒開。
眼角餘光轉向鐵塔,只在他交握的手上停了0.01秒,隨即返回門把手上。
高懸的鐘錶鏗鏗鏘鏘砸下來。
眼冒金星。
莫非咽了口唾液,但無濟於事。辣椒素抑制阻礙了毒蘑菇的致幻作用,也早就燒乾了口腔中的水分。
「非、非姐?」豆華陽虛弱地問道,進小隔間他就一口吐掉辣椒渣,只覺得辣椒素都竄到傷口裡了,火辣辣的疼。「門能開嗎?」
莫非退到一邊,示意鐵塔上。
她心裡清楚,那是在做無用功,但希望這種東西猶如寒風中頑強生存的嫩芽,能露頭一時是一時。
門在快比它高的鐵塔手裡也紋絲不動,驕傲得像鐵將軍。
希望的嫩芽便也在那時脫離土壤,隨風飄搖。
楊小花反應過來,臉上的紅潮頃刻間褪盡,捂著嘴巴,眼睛里寫滿難以置信。
「不不可能。」楊小花驚恐地解釋道,「我上周來過的,只要輕輕一推,門就會打開。」
莫非靠在門上,疲憊地嘆了口氣,「你和你男朋友最近幾天才分的手嗎?」
楊小花癟嘴:「四天前他開始突然不接我電話,發信息也沒回,來店裡問他們經理,經理說他辭職走掉了。我就跟他分手了。」
莫非挑起一邊眉毛,「單方面分手哦?」
楊小花懊悔極了,口氣不自覺地埋怨,「非姐,這時候你還關係我的感情生活呢!」
莫非乾笑兩聲。
越是緊張的時候她越是喜歡給自己找點事情分散注意力,使精力更多地分散在如何解決難題上,而不是讓無用的情緒打亂思路。
隔間本就狹小,有尊鐵塔在,更顯擁擠。
鐵塔試了兩把就停下來。
逃生門打不開只有一個解釋:門是被辦公區那邊鎖上了。
「都怪我。」楊小花低下頭,不無自責。
莫非沒說話,早在幾分鐘前經過舞池時她就考慮過這種情況。真要論責任歸屬,她首當其衝。
是她決定聽楊小花的來商業區5樓走捷徑。
楊小花只是提了個建議,是她做了決定,最後把三個人帶來到這裡。
豆華陽手臂上的傷口更疼了,疼得他臉色煞白:「非、非姐,我們還要回去嗎?」
回去就意味著要繼續吃小米辣。
再來一趟他會被辣死的!
說實話,豆華陽情願被喪屍們生吞活剝,也不想再經歷燒得五臟六腑都在慘叫的辣。
隔間里一片死寂,四人粗重的呼吸聲中忽然摻雜了沉悶的撞擊聲。
是從會所那邊傳來的。
莫非示意豆華陽和楊小花讓開,貼在黑色鐵門上仔細聽。
門后是雜亂的腳步聲,還有陣陣「嘶嘶」低吼。
進門前時間已然過了八點,誰也按捺不了內心的急迫,盼望進入安全區域。
四道快速移動的身影足夠吸引山寨喪屍的注意。雖然在最後時刻莫非關了門,但一個接一個的山寨喪屍卻蹣跚接近。
難道中了蘑菇毒素的人真的變異了?
莫非不由自主地蹭下巴。
世界第一高樓都被人為封鎖,還有什麼不可能?
鐵塔也聽到了。他離開逃生門,轉身抵著會所的鐵門。「莫小姐,你再試試。」
豆華陽和楊小花見狀也將後背貼向鐵門,望向莫非的目光中滿含期冀。
莫非點點頭,「試試!」
她再度握緊逃生門的門把手。
眼角餘光捕捉到一點紅光。
她意識到什麼。
緊接著,鐵塔取下了肩上的對講機。在黑色鐵門的輕微抖動下,他清晰地吐出了兩個單詞。
「roger that.」
鐵塔把對講機遞給莫非,「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