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從校園欺凌到豪門媳婦的枝頭4
慣例, 被欺負的學生丟掉的書桌、課本都在學校後面的垃圾處理處, 那裡還有個焚化爐。
真一卻沒有往那裡走一步。
按燕十七的話來說:「有爸爸在,那麼多錢和積分在口袋,想要保住或者換一套書桌、課本都做不到的話,幾乎可以自殺謝罪了。」
但真一不是來走純愛校園劇情的:「誰見過貞子小姐姐還需要上課?」
所以扔就扔了吧。
她順理成章的從課堂消失, 就可以做更多的事了。
比如最簡單的,像上午設置機關,報復那些平日里言語欺凌彌生姬一的女生們。
「那你現在是打算做什麼?」
真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但最主要的一件事, 就是:「查出來,把彌生姬一嚇瘋的幕後指使者和策劃人, 執行者, 參與者都有誰?」
彌生姬一被欺凌致瘋,但她並不知道,最壞的人是誰。
又是誰跟她過不去, 非要把她逼迫至此?
系統跟她共享資料, 當然也是明白。
他滿不在乎:「沒有人無辜,像今天上午一樣, 撞上來了,就挨個報復回去好了啊。有我在, 你怕什麼?」
真一搖搖頭:「受害者會一直問, 為什麼?她做錯了什麼, 何以招致這種對待?
她問誰呢?當下欺凌她的每個人, 單獨看起來都不是什麼極度嚴重的罪行。
能作為受害人, 性格多多少少是過於寬容了。會覺得,對方的行為沒有那麼不可饒恕,所以夠不上她去豁出命來報復。
但因此導致的抑鬱的心情,想要去死的想法,卻會怪到自己身上。覺得是自己太沒用,太脆弱了,而不是對方太過分。
卻不知道,剛好施暴者也是這麼想的呢。」
燕十七明白了:「所以,你是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讓他們也嘗嘗自己施加在別人身上的痛苦。但是,那幫人哪裡會覺得抑鬱,不反過來殺人就好得很了。」
那就讓他們殺。
真一的眼裡藏著一片陰影。
她平靜的說:「我自小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尤其知道,自己必須佔據道德制高點。這樣,當發生衝突后,兩方一起爭論的時候,我往往就是有道理的受害者。誰先動手打人的,這點很重要。因為,只要傷勢不嚴重,就不會有人去爭論,這個過程中,誰打得多。」
「你會覺得我心機嗎?十七。」真一眼睫微顫垂下來,輕聲追問。
「不會,」燕十七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明顯的溫情,「只會誇你聰明。小姑娘,懂得生存的規則,不是應該被斥責的理由。畢竟人類不是還有句話:先撩者賤,打死無怨。」
真一笑了一下。
很有很多人罵她,他們不指責真正先給別人找麻煩的人,主動上趕著傷害別人的人。因為這些人都很難被指責到,指責的成本也很大,代價更大。
但是,指責她卻不會。因為知道她不會罵他們,也不會傷害他們。傷害她沒有成本也沒有代價。還可以彰顯他們多麼善良單純、沒有心機。
他們不想也不會知道,她之所以這麼費盡心力,只是為了自保。假如對方父母知道,自己孩子是先打人的一個,已經占足了便宜,自然就不會太過蠻橫的懲罰她了。這只是身為弱者,卻不甘心被踩在腳下,必須的生存技能。
整個社會也是個馬太效應。縱容壞人去更壞,苛責好人必須更好。
因為沒辦法讓壞人變好,但想讓好人更好卻是可以做到的。
正所以看得清楚明白,所以不管別人怎麼說,她該做的想做的還是會做,並不在乎他們會怎麼想。
但如果燕十七也說她心機,即便是開玩笑的,她也會難過的。
幸好沒有。
「真好。」
「你現在,有什麼頭緒嗎?老子看了一圈頭昏腦漲的,實在看不出犯人是誰。要我說,還是坐等釣魚來得簡單直接。」不得不說,燕十七除了在賺錢方面很有智慧,其他地方真的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真一暗自笑了下,面上卻如出一轍的神秘,意味深長:「抓住了兩隻毒蛇。其他該露出尾巴的,也在漸漸浮出水面了。」
「所以姬一醬,現在是不要緊了嗎?」
面前站著的優雅溫和的男人,目露擔心的看著她,臉上帶出和煦寬慰的笑。
歷史課快下的時候,準備去上語文課的竹內旬,無意間看到低著頭,獨自一人走過的彌生姬一。
初始他並沒有認出來,只是奇怪上課時間怎麼會有遊盪的學生,難道是逃課?出於老師的責任心,追上去,才發現是姬一這孩子。
竹內旬二十多歲,只是個來學校半年多的實習老師。負責彌生姬一這個班級的語文課。
他性格溫和,面容清秀,總是微笑溫柔的看著大家,很受班裡的人喜愛,尤其是女生。
當初也是他撞見彌生姬一被毒打,破天荒第一次發脾氣,才讓班裡對彌生姬一的欺凌,由暴力轉為孤立。
如果說,彌生姬一的記憶里,唯一有色彩和溫度的存在,那就是關於竹內旬的一切了。
是的,彌生姬一暗戀著竹內旬。
彌生姬一微微抬著頭,溫順沉默的凝視著竹內旬,黑白分明的面容,只有寒涼,沒有陰鬱。
「竹內……君。」
竹內旬用沒有抱教案的手,輕輕撫拍了一下她的頭髮,溫柔的說:「要叫老師。看起來,現在精神是好多了。如果覺得辛苦,隨時都可以來找老師。不要怕,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就算有,也不應該來找姬一這樣的好孩子。」
彌生姬一輕輕點頭,動作看起來乖巧安靜,髮絲在他手底下的掌心裡涼涼的。
「我不害怕,人,比鬼可怕多了。」
竹內旬遲疑了一下,笑容里隱藏著憂慮:「彌生先生和夫人,還是不願意幫你轉校嗎?」
彌生姬一抬起頭,平靜的看著竹內旬,微不可查的笑了:「如果可以,竹內老師,儘早離開這個學校吧。」
竹內旬的心猛地像被攥住了一樣,無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背脊冷汗橫生。他有些吃驚,自己怎麼會突然覺得姬一很可怕。這太失禮了。
彌生姬一卻趁著他發獃的時候,照例低著頭徑直走了。
「等一等,不管怎麼說,你要回去上課。不然學業荒廢了,可怎麼辦?」
彌生姬一沒有回頭,低頭斜瞥著竹內旬抓著她胳膊的手,嘴角掀起奇怪的弧度:「好。」
於是,語文課還未開始的時候。
整個三年五班的學生,就看到受人歡迎的竹內旬老師身後跟著令人討厭的彌生姬一。指揮著兩個校內後勤人員,搬來嶄新的桌椅書本,清理走了被紅墨水弄髒,水跡幹掉,顯得格外可怖的舊桌子。
竹內旬站在講台上,沉默的看著班級里的所有人,許久:「我並不太明白,這個班級,按道理來說,在座的每一位,都是人生幸福,格外優秀的人了。為什麼,會喜歡欺凌在體力上不如自己的同齡人?這到底,能帶來什麼好處?
如果覺得彌生桑的成績格外優異,心生嫉妒,那麼你們應該做的是,努力學習,超越她。這時候的快樂,這種方式的『欺壓』,難道才不該是強者、優秀者該選擇的方式嗎?」
沉默,只有一瞬。
很快,真摯的掌聲和讚美聲響起了。
每個人都眼含熱烈,感動、悔恨、羞愧。
「老師說的太對了,我們真是太不應該了。」
「是啊,欺負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弱小,的確沒什麼意思啊。」
「啊,老師救贖了我的靈魂。」
「所以我要揭發,檢討自己的冷漠,隱瞞了犯人。」
「是的呢,我們不該包庇罪犯。」
「島田小林同學,請你有點羞恥心,站起來承認自己的罪責好嗎?」
「對啊,太過分了,都是看在是同學的份上,才沒有告訴彌生桑,是你弄髒的她的書桌。」
竹內旬起初還因為學生們的主動認錯而欣慰,聽著聽著,卻覺得哪裡不對。
尤其,當最後站出來的人是唯唯諾諾,一臉驚愕慌張,彷彿受害者一般的島田小林時,他便笑不出來了。
即便如此,竹內旬還是溫和鼓勵的問道:「島田君,是不是像大家說的那樣,是你做的?如果不是,老師是不會冤枉你的。大膽的說出來。」
沉默站著的人,搖搖晃晃,卻沒有什麼否認狡辯的意圖。
島田小林微微發著抖:「對不起老師,是我嫉妒彌生桑,弄壞的她的學慣用具。」
彌生姬一端坐著,課本攤開,脊背挺得直直的,脖頸卻像斷了一般垂著。一點反應也沒有。
大家都知道,不是島田小林,但證據確鑿,犯人自己都承認了。
竹內旬老師想要主持正義,大家就正義給他看。
徹徹底底的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