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從校園欺凌到豪門媳婦的枝頭13
惡念的洶湧, 是任何人都把控不住的。
也許最初只是一個幽微的念頭, 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其中,很快,就會變成一個無法控制的龐然大物。
不知不覺,更多人參與其中, 已經是全校的意志,而不止是他們這一個班級了。
彌生姬一終於被他們抓住了。
好幾個人抓著她的頭髮,把她按壓在水池裡, 看她一次次掙扎, 一次次被毫不猶豫的按進去。
叫好聲,發笑聲, 興奮鼓勁的, 嘲笑的……
漸漸的,手底下的人不動了。
「死了嗎?」這話,是笑著問出來的, 就好像, 手裡的不是人,是個被虐殺的小動物。
回答的人, 也笑著輕鬆的說:「可能吧,這麼久了。」
伏在水中一動不動的陰影突然暴起, 反手抓住施暴的人, 一把拉進水裡。
有驚呼逃跑的, 自然也有衝過來繼續攻擊她的。轉眼都被不知是人是鬼的水下陰影, 一個接一個, 毫不留情的拽了下去。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游泳的,驟然下水,抽搐的人就產生了溺水反應,把其他人拉扯住。
掙扎,驚慌,溺水,模糊。
被抓住的,被踢開的,被拉下來的,被一腳蹬踩下去的。
等最後一個人驚魂不定的爬上來,發現大家都麻木的怔怔的看著水池,那個人也驚魂未定的轉頭看去。
泳池裡有一個一動不動的陰影。
哦,是,淹死了一個人啊。
……
真一把附近的人拉下水,製造出一片慌亂,才找到機會,在系統的幫助下逃出來。
她渾身濕淋淋的嗆咳著,臉色越白,眼睛越亮越冷。
燕十七壓下爆粗口的衝動,臉色冷峻:「你怎麼樣?你該早點叫我出來的。」
真一搖頭:「沒關係,繼續。我有分寸。」
「已經兩個人了。」
真一面無表情:「是我害死的嗎?還是我應該毫不反抗站著不動?那種垃圾死多少都不為過吧。」
燕十七卻有些擔憂真一的心理狀態:「在我的資料庫里,人類是不會對同類死亡這種事,真的毫無所動的。你……」
「不,」真一的平靜得過分,「會對害人感到抱歉的,才是人。因害人獲得愉快的,是惡魔。既然如此,人為什麼要對惡魔害人的時候互相殘殺的死亡,抱有負罪感?」
「你太偏激了,你們有一句話,凝視深淵太久,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真一嗤笑了一下:「你該更新你的資料庫了,多看看人類的未成年渣滓是怎麼殺人又毫無代價的。或者再回頭看看,彌生姬一是怎麼死的。對被深淵巨獸咬住不放的人說這話,太奇怪了,就好像因為拿這深淵巨獸沒辦法,又必須非得說點什麼,只好對受害者說『你閉上眼別看吧』。不看就不存在了嗎?還是說受害者是祭品,只要犧牲了世界就換得短暫美好?」
燕十七再一次後悔選擇了這個世界。
「到此為止,我們去下一個世界。」
「不,有些問題,掩耳盜鈴是沒用的。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真一喉嚨滾動了一下,眼神僵直空洞了一瞬。
「真一,我很擔心你。這個世界不正常。」
「沒有哪裡不正常,跟正常人眼裡的世界比起來,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這裡幾乎所有人都不需要付出代價。正常人需要遵守的規則對他們不適用,於是他們就開始試探世界的底線。」
「真一你也是一樣的,沒有規則約束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真一固執僵冷的臉忽然顫抖了一下,慢慢軟化下來。
「有的,我心中有自己的規則。如果別人沒有傷害我,我就絕不會主動去傷害人。無論有沒有所謂的懲罰。所以,我沒有錯。」
燕十七不是實體,真一不在系統空間,他就不能做什麼,只能微微擰著眉,認真的看著天真固執的少女:「小姑娘,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你做決定之前,冷靜衡量一下,你承受的起嗎?」
真一仰著臉扯開一抹笑,清秀的臉上沒有太多情緒:「我不是已經死了嗎?我還會付出什麼代價?弄髒自己的靈魂嗎?還是變得不單純可愛、不清白無辜?」
「被人傷害了,毫無辦法,或者僅僅只是因為報復會弄髒自己,害怕把自己變成惡鬼,就不去做。指望著所謂的惡有惡報,因果報應,在我看來就是懦弱、自私。」
「承認自己懦弱不要緊的,大多數人都是弱小的普通人。但想自己清清白白乾乾淨凈的在陽光下生活,自詡這是不願被同化變成惡鬼,就太可笑了。明明就是縱容惡人變本加厲。」
「註定了終會有一個結局是,某個忍無可忍的倒霉蛋奮起反抗,用自己的命來慘烈的實現所謂的報應。然後呢,我高貴冷艷、清白純潔的在旁邊惋惜嘆息,幸災樂禍,這是報應來了,終於踢到鐵板了,惡人自有惡人磨嗎?」
「因為自己不想當惡人,就為惡行讓道,把本該自己的反抗,終結的罪惡,讓別人來替我做,讓別人來當這個惡人,難道,深淵就不會看著我?深淵看著所有人呢,沒看見只是因為你還沒被咬住!」
這個世界上,這樣的事太多了,做事的才會被苛責,袖手旁觀的永遠沒有錯。
天真可愛單純無辜,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永遠是公主。自力更生搏鬥反抗,張牙舞爪灰頭土臉的都是惡毒女配。
但是,請記住,沒有誰該承擔你的不染塵埃。所謂的乾淨,只是懦弱無能和自私自利。
懦弱無能就要有懦弱無能的自覺,千萬別盛世白蓮花聖母一樣,踩在受害者的累累白骨堆積的高山上,垂憐慈悲的指責倖存的反抗者不寬容、不善良、戾氣太重。
燕十七當然沒有這麼想,他只是不忍心。
與惡龍搏鬥的勇士最終變成惡龍,很多時候,是冷眼旁邊的路人們,在慘烈的戰鬥結束后,為掩飾自己的毫無作為,進行的污衊和污名化。
燕十七,不忍心他的小姑娘,遭遇這些。
「傻姑娘,關你什麼事呢?你就是來攻略個冷漠美少年,談個甜甜的校園愛情,完了拿著積分去下一個世界繼續浪。你又不是真的彌生姬一,不要總是入戲太深。」
真一擦著臉上身上的水跡,毛巾下的臉,噗嗤笑了。
「誰說我不是,我現在就是。不管是誰,在這種事情里了,都會有自己扮演的角色,一個都跑不了,沒有誰是無辜的局外人。」
燕十七輕輕嘆息:「哈,心力交瘁,誰讓我選了個祖宗。你就作死吧,如果你真的想清楚的話,有事記得一定要喊我。」還好口袋裡的積分多。
「(*^__^*) 嘻嘻……我知道,你喜歡我嘛。」
「咳。」燕十七瞬間嗆咳,死魚眼獃滯,耳朵一瞬間燒了起來,「喂喂喂,不要亂說話啊。」
真一從大毛巾下鑽出來,烏亮的眼睛坦然又莫名:「我也喜歡你啊,反應幹嘛這麼大?」
燕十七石化,感覺嘴裡的煙要叼不住了。
真一是看不到系統空間的,更不知道燕十七是個什麼表情。
「積分真好用,秒換衣服。啊,十七,我有動力跟你一起賺積分了。」
……
暮春初夏的風,清凌凌的掠過已經開始頹敗的櫻花枝頭。
這是個奇怪的時期,空氣里還殘留著春寒的冷流,初夏的熱氣卻又似乎已經在預告了。
下一場雨,便要冷得彷彿冬天再來。一場陽光,又好像熱夏已經降臨。
錯誤顛倒的季節,什麼都是混亂的。
就像錯誤瘋狂的世界,沒有人是正常的。
「哈哈哈哈……」
天台上,傳來放肆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大笑。
那笑聲,像是愉快極了,快樂滿溢到近乎叫人顫慄瘋狂。
田中紀子笑得前俯後仰,搖搖晃晃的站立不住,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精緻的妝容因為誇張的表情,顯得扭曲,掛著生理性的眼淚,笑得肚子都要痛起來了,但她還是笑著笑著。
笑到毫無力氣,近乎抽搐似得,癱倒在地上。
地上滾著一片酒瓶,她不在乎新買的奢侈品衣服才剛上身,也不在乎頭髮直接接觸地面的灰塵。
她實在是太開心了,那雙眼睛里盛滿了惡鬼一般幽亮的猙獰。笑得滿地打滾,一邊隨意的開著酒灌進來,一邊又忍不住笑起來。
奇怪的是,明明她笑得那麼開心,那張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卻像是一片麻木的冷漠。並且,這極致的大笑和哭的表情過於相似,叫人難以釐清。
「啊,死了三個呢。姬一醬啊,你的存在對這幫惡鬼的刺激,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田中紀子仰望著暮色將至的天空,舉起搖搖晃晃傾倒出太半的酒瓶對著空氣:「cheers!」
這死寂的學校,作為一個花季妙齡的少女,實在不應該這麼隨意的躺在地上,也不應該獨自一人滯留。
這個學校,短時間已經死了四個人了。即便是沒有發生任何事故的學校,若是沒有了人的夜裡,也會叫大多數人害怕的。
更何況,她現在躺的地方,正是白天發生事故的地方。
據說是,一群學生追逐玩鬧,學校天台的柵欄沒有檢修牢固,有一個強壯的男生,不小心從這裡掉下去了。真的是,太可憐了。
不過,有很多他的朋友作證說,那位同學是學習壓力太大,有點抑鬱,早就有自殺的傾向,也許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