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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從小可憐到鬼嫁娘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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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面, 歷代島主都有點守財奴, 喜歡寶藏和美人,繼承到陸清離這裡,產業更是遍布神州大地。


  他個人似乎也更喜歡中原的氣候,一直以陸清離這個身份行走江湖。


  沈月、淼淼這些被他吸引而來,苦苦爭鬥, 為他而死的女子, 都未必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氣質矜貴, 來歷神秘, 不是凡人。


  也是可嘆可惜。


  這些年,他一直行事低調,但奈何美色動人心,藍顏禍水,傾盡天下美人芳心。


  盛名之下,有喜歡的自然也有恨他的,更何況多少紅顏美人,直接或間接的死在他手裡。


  刺殺、挑戰、復仇之人, 層出不群。行事一個不好, 就有四面楚歌的威脅。


  也許是出於這方面考慮,這一年的武林大會, 他一改往常的漠不關心, 便參加了。


  不是以陸清離的身份, 而是神無島島主的身份。


  那一天——


  絕色侍女,水袖抬轎;絕世名花,撒道相迎。


  銀色面具遮著半張臉,隱於簾幕而不動聲色。


  一出場,就震驚群雄,鴉雀無聲。


  有一莽漢出言試探:「什麼島主,跟個黃花大閨女似得,身邊都是美人服侍左右,自己卻羞不見人,莫非是長得無鹽?」


  話音未落,身邊侍劍的婢子寒眸一掃,只見劍光鋥亮,風聲長嘯。


  劍還在鞘中,人也還立在原地。


  那莽漢張口狂笑,卻不見出聲,只有滿口鮮血和半截舌頭落地。


  人群乍然,這才有老奸巨猾的武林泰斗出來打圓場。


  有那唱黑臉的,斥他手段狠厲,言語之下,又各打五十大板,既維護自己的臉面,又試探底線;卻又照例被高冷的侍婢照臉拍回去。


  自然也就有了唱白臉的,笑容可掬,禮數周到,熱情好客,就差倒履相迎了。


  歷來如此,實在無趣至極。


  正在這時,長街之後,一片此起彼伏的驚呼,還有隨之而來的靜默。


  如果偌大的江湖,讓人覺得寂寞無趣,未必是缺少武功蓋世的少年英雄,但一定是少了傾國傾城的絕色女子。


  於是,她來了。


  梅雪衣。


  梅之美,疏影橫陳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雪之魅,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滿長安道。


  那傾倒整個江湖的美人,攜十里梅花香雪海而來。


  白的卻不是雪,是孝衣,是血海深仇,恩怨昭昭。


  紅的也不是梅,是鮮血,是仇人的,是她自己的,是整個江湖的血。


  相較起來,陸清離那點風流桃花,還算個事?


  真一猜測陸清離會怎麼想。


  是為不費吹灰之力解決了江湖上隱約針對陸清離的麻煩,而展眉?

  還是為事情打亂了神無島的計劃而不快?

  他什麼也沒有表示,只當是佐酒看了一場津津有味的好戲。


  在戲劇落幕的時候,坐收漁翁之利。


  梅雪衣是受害者,但同時,為了報仇,也曾沾染正道弟子的鮮血。


  二十年前,因一己之私,害她家破人亡的正道盟是加害者,但他們已然一個個死去,對他們的子孫後代而言,她又是兇手。


  兩者之間,已然不死不休。


  十方豪傑,死傷慘重。


  傾城美人,被逼絕境。


  恩怨,陰謀,私慾,交織。


  哪怕有朝廷的小王爺,武林盟的少盟主站在她身旁,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江湖,仍無異於是蚍蜉撼大樹。


  陸清離這才輕輕擊掌。


  在別人生死存亡,悲壯慘厲的時刻,他纖塵不染,彷彿陌上賞花歸來,做足了拉仇恨的姿勢。


  陸清離望向那絕世的美人,眼中微帶几絲讚美:「如此美玉,若是碎於瓦礫之手,豈非糟踐?吾不忍也。」


  他開出條件,如果梅雪衣願意追隨他,他便一力保證身邊友人的安全。擊退整個江湖。


  梅雪衣問:「有何憑證?」


  那精緻奢華,神秘莫測的神無島島主所在的轎子,簾幕微微掀開,伸出一隻形狀修長完美的手。


  從未現身人前的神無島主,一身白衣,戴著銀白色的面具,緩緩走來,立於陸清離身後。


  絕色的侍婢們,整齊屈膝半跪,恭敬道:「參見島主。」


  陸清離微笑抬手:「做得好,起來吧。」


  從陸清離出聲,以梅雪衣追隨為籌碼,劍指江湖時,就驚疑不定矚目而來的人們,這時候聽聞,他才是神無島島主,頓時驚訝到齊齊倒吸一口氣。


  也有人不信邪,殺心四起,冷笑道:「神無島主又如何?如何敢跟整個武林為敵?」


  陸清離眼皮都不抬,彷彿沒有聽到。


  立在陸清離身後,一直冒充神無島主的真一,輕輕擊掌。


  第一下,殺氣騰騰的滿座諸位,全部忽然之間失去力氣,軟倒下去。


  第二下,庭外,千軍萬馬,整齊劃一的嘶吼響起。


  一人進來稟報:「各大派弟子均已控制,就等島主一聲令下。」


  第三下,另一人悄然站起來:「秉島主,方圓十里的鎮子,確保插翅難飛。只准進,不準出。」


  陸清離輕輕的笑,笑得淡然溫和,又說不出的森冷肅殺:「現在,你說,我敢是不敢?」


  你為魚肉我為刀俎。


  接下來的收尾工作,沒有一絲懸念。


  船上,兩人正在對弈。


  同樣容貌傾城的男女,裝點得本就奢靡的房間,更顯生輝。


  站在他們旁邊的人,就未免有些不適。


  一個個神魂顛倒、色授魂與,不是忘了眨眼就是忘了呼吸。


  在這些人其中的真一,便鶴立雞群起來。


  她已經摘下了面具,卻仍舊穿著跟陸清離同款的男裝,只是更小號修身一些。


  面色淡淡的,一眨不眨的看著陸清離,似乎在想些什麼。


  梅雪衣不假辭色的容顏,忽然一笑,托腮望著真一:「她為什麼不看我?又為什麼一直看著你?莫非是戀慕島主,對我生了嫉恨之心?」


  真一迅速的看了她一眼,眼中平靜一片,又移回陸清離身上,好像那就是她的全世界了。


  陸清離眉宇微蹙,又綻開,頭也不抬的落下一子:「願賭服輸,莫非梅姑娘是後悔了?即便後悔,也不該拿我的阿真出氣,你可知,早先你被那幫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圍剿,阿真可是暗地裡處處施以援手。」


  梅雪衣驚訝,眼中帶出一絲歉疚,嘴裡卻說:「哦,難道不是出自島主的授意?」


  陸清離似笑非笑:「我既然要挾恩圖報,拐走美人,為何要多此一舉?難道不該推波助瀾,再逼你們一逼?」


  梅雪衣搖搖頭:「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自然是願賭服輸。」


  梅雪衣去休息后,陸清離叫住了真一。


  「你在不高興?為什麼?你知道的,我只是拿她當借口一用,順理成章插手武林立威。否則神無島家大業大,一朝示弱,就會被暗地裡覬覦的豺狼當做蚌中之珠。」


  真一的確是在不高興,陸清離早就察覺了。


  事實上,從他出言,要梅雪衣時,真一就明確的在不快了,否則,哪裡還用等他示意,她必然早先一步就已經做好一切。


  這種不快,讓他有些煩惱,一直煩惱到現在。


  真一當然是不會說話的,當啞巴就這點好,不想開口的時候,誰也不能逼你。


  她只是用一種探究的懷疑的眼神盯著陸清離。


  陸清離軟下態度,輕聲安撫:「是我的錯,沒有事先告訴你,就突然決定要來了她。她這樣的人,留在哪裡都是明珠蒙塵,那些人既護不住她,也配不上她。把她帶到我們島上,賞心悅目的看著不好嗎?」


  真一點點頭,他們都喜歡美麗的東西,這樣自然不錯。


  但是,真一看著他,打著手語問:你會讓她取代我嗎?像我取代小刀那樣?


  她問的不是你會愛上她嗎?

  這讓陸清離眉頭展開了一半。


  他當然不會愛梅雪衣,但他擔心真一會這樣想。


  因為,如果真一因為他可能愛梅雪衣而學會嫉妒、生氣,那麼,真一存在的意義就沒有了。


  這才是他煩惱和不快所在。


  這會毀了他所有的樂趣和成就。


  另外一半則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已經會為了真一而煩惱。


  這不該。


  想到這裡,陸清離便冷了眼眸,嘴角卻露出溫柔的笑意來,撫摸著她的頭髮,垂眸凝視:「當然不會。你知道的,我跟你,才是一個世界的人。只有你,不會叫我失望。阿真,你會愛我嗎?」


  猝不及防的問題,在她最無防備,最放鬆的時候。


  真一眼中的懷疑不快全都消散了,充滿毫不設防的信任和親近,卻沒有任何猶豫的搖頭。


  像望著完美的神袛一樣,望著他,否定。


  很好。他很滿意,卻又說不出的一絲複雜。


  「為什麼?」這是第一次脫口而出,他很快鬆開她以掩飾自己的詫異。


  真一奇怪的望著他,卻沒有回答,或者說,用「難道還用說嗎」的疑慮回答了。


  陸清離坐在舒適的地牢的床榻上,在真一軟禁他的地方,意義不明的笑。


  他想起了那次,他問真一的話,真一騙了他。


  他並不感到生氣,因為真一的作用也就到這裡為止了。


  他只是輕微的失望,還以為,她能走得更長遠一些,陪他再久一些。


  當他跟來探望他的真一,提及這件事時,對方的反應卻叫他錯愕。


  真一仍舊是那次一樣的疑惑奇怪的眼神望著他,只不過,現在,她不再偽裝啞巴了:「我是很生氣,但是,」她簡直比陸清離還莫名其妙:「我生氣的當然是,你想讓她成為島主夫人。這個位置是我的,誰都不能搶走。就算是你,也不行。」


  陸清離懂了,她不是愛他才想成為島主夫人的。


  她從上次起,有段時間喜歡穿男裝。


  因為,神無島的島主,不一定是島主的血脈,甚至不一定得是島上人的血脈,只要你有能力坐上去,並且坐穩了就行。但只有一條,必須是男人。


  陸清離的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冰冷和火熱都有,不快和驕傲皆存。


  他選中的人,即便是個女子,即便他縱容著捧著,她也從來清醒而充滿野心,不叫他失望。


  因為神無島女性的最高位置,是島主夫人,於是她就視之為自己的囊中之物,她的禁臠。


  假如,沒有這一條限制,或者說,假如她是男子,她毫無疑問,是要取他而代之了。


  不,就算是女子,很難說,真要她當上島主夫人,下一步會不會架空他,再下一步就是要做神無島的武則天。


  他饒有興趣問:「我不好嗎?你見過比我更好的人?為什麼不愛我?」


  即使身處階下囚,他的風姿也如暗室明珠,熠熠生輝,叫人怦然心動。


  梅雪衣以女子之身佔據天下美人寶座,真論起容貌、風華、氣度,還遠要避讓陸清離一射之地。


  真一卻好像瞎了,她彷彿是回答考過了無數次的,一加一等於二的問題一般,不假思索的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愛這種東西。那不過是人跟人之間的自我欺騙,時效短暫的幻覺。我們不是見過無數次了嗎?」


  「沈月、淼淼……」她把她們的名字一個一個念出來,還有一些是他沒聽過的名字,可想而知,是她名為水清淺時候經歷的人事。


  父母之愛,為了唯一的男孩子賣掉女孩。卻不見得是多愛那唯一的男孩,不過是男孩能為他們帶來更多的利益好處。


  兄弟姊妹之愛,爭奪,競爭,為了一口吃的,為了更好的衣著、機會,甚至只是為了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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