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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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陳發猛地站了起並帶到了凳子。茶樓里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發出聲音的那處。


  「你們這些人簡直胡說八道!孟老爺是瑞陽出名的大善人,絕對不可能殺人!」


  見反駁自己的不過是個下人,那書生髮出一聲冷笑。


  「李寡婦在孟氏綢緞莊前鬧得那一出整條拱辰街誰不知道?不料晚上便死在了孟德金的房中, 定是因為孟德金不願意賠那50兩銀子, 便將李寡婦殺了滅口!」


  陳發漲紅了臉:「孟老爺家資豐厚……」話剛出口便被書生打斷。


  「大前年南陽首富李青, 僅為了20文錢便將一小商販活活打死。商人自來見利忘義唯利是圖, 那姓孟的為了50兩銀子殺人有和不可能?」


  又有圍觀者插言道:「就是就是, 那李寡婦總歸是死在孟德金房裡的吧,這不就是了。除了孟德金誰還能殺了她?」


  「你!」陳發口拙,竟被眾人鬧得說不出話來。


  見陳發被自己辯的啞口無言,書生頗為得意, 細細打量面前這桌人。


  「看樣子幾位是孟家人, 也難怪會為孟德金辯解。此案兇手除孟德金外不作他人想, 我勸各位還是早日回府為姓孟的準備後事吧!」


  孟嵐拉住將要發飆的陳發, 緩緩道:「官府尚無定論,爾等僅憑流言蜚語便將人定罪, 看來各位比知府大人還要善於斷案!」


  「此案疑點甚多。」少年的目光緩緩從看熱鬧的眾人臉上掃過, 「絲綢降價已有兩個多月, 在這期間熙城大半百姓都在孟氏買過綢緞, 卻為何僅有那李寡婦出了問題?」


  「還有那命案,我們老爺並不好女色, 家中除一妻一妾外再無其他女子。」孟嵐盯著那儒衫書生, 「至於為錢財殺人就更荒謬了。孟氏每年施捨給濟民堂的錢物加起來不下數千兩, 怎會在乎區區50兩銀子?」


  這下換成那儒衫書生說不出話了。他漲紅了臉,惱羞成怒道:「既然貴府覺得孟德金是被冤枉的,何不去府衙伸冤。在此與我爭論又有何用?」


  孟嵐不由一哂,也是,此時最重要的是儘快想辦法為他爹洗清冤屈,而不是在這裡和吃瓜路人爭長論短。


  恰在此時齊管家回來了,由於此處不便商討事情啊,孟府眾人紛紛起身前往暫時落腳的客棧。


  …………


  子時初刻,在錢掌柜的帶路下孟嵐等人成功進入綢緞莊。


  孟嵐皺眉打量著眼前的卧室。綢緞莊位於熙城最繁華的拱辰街,由於地價昂貴孟氏的這處店鋪面積並不大。除了前面的鋪子外後邊是一排八九間房屋,一半用作倉庫另一半則被用作夥計的住處。


  由於地方狹小,即便孟德金是綢緞莊老闆,所住的房間也僅有10平米不到。卧室最裡邊是一張架子床,床上的帳子自然垂下,因為孟德金睡覺時喜歡封閉的空間。孟嵐撩開帳子,被褥被掀開一角只微微凌亂,床頭整齊擺著脫下的衣衫。


  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松木桌,桌子上放著油燈賬冊以及茶具。桌腳處又一大灘深色物質,據說那寡婦便是倒在這個位置的。孟嵐走到桌前看了眼茶杯,只見其中的茶湯已變成棕褐色,約有九分滿。


  根據其他人的敘述,他幾乎可以還原事件發生的整個過程。從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到衙役踹開這間房的門,而後發現女屍逮捕孟德金,最後查封店鋪。不過一刻鐘不到的時間,留宿的夥計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攆到了大街上。根本無人知曉那李寡婦為何會在孟德金的房中。


  太快了!孟嵐眉頭緊皺,往日官府辦差根本沒有這個效率。


  「皮家綢緞莊現在如何了?」


  陳發和齊管家均看向錢掌柜,這幾天他二人均四處奔波,皮家的動靜便一直是錢掌柜在盯。


  錢掌柜思索了下答道:「很正常。」


  「沒有派人對這事煽風點火嗎?」


  錢掌柜搖搖頭:「並未發現。」


  「皮家的人有沒有和李寡婦的家人接觸?」


  錢掌柜再次搖頭。孟嵐沉思半晌,又問道:「近日熙城綢緞售價幾何,是否漲回三個月前的價格了??」


  錢掌柜一愣,不知這緊要關頭孟嵐怎麼還關心綢緞的價格。他有些猶豫:「好像和之前一樣。」


  孟嵐垂眸沉思,他本以為整件事都是皮家策劃的,此時卻又有些動搖。如是皮家夫人計策,只需揪住以次充好一點便足夠。但孟氏被封已有整整四天,熙城的綢緞價格任然沒有恢復,這卻又是為何?


  孟嵐突然轉頭看向齊管家:「劉知府是何時出門訪友的?」


  「劉家的門房說前日便出去了,歸期未定。」


  「確定是前日?!」


  齊管家點點頭。前日是命案發生后的第二日,管轄之地出了人命案那知府竟還有心情出門訪友?結合動作迅猛的衙役,以及不許他們探監的牢頭……


  有人想要孟德金的性命!


  孟嵐心頭狂跳,正要將自己的猜想說出口。突聽「啪」的一聲,不知什東西砸在窗上。眾人一驚,忙吹滅燈籠屏聲斂息,室內陷入一片昏暗靜謐之中。


  不一會兒便聽到窗外傳來腳步聲。只聽一略尖細的聲音道:「我就說不需要查看嘛,頭兒也太小心了。」


  「什麼小心,不過是嫌我倆呆在那礙著他們分銀子。」說話的聲音略粗帶著濃濃的不滿,左右傳來吱呀的開門聲,顯然外邊那兩人正一間間查看屋子。


  腳步聲逐漸接近,屋內眾人紛紛提起心來。畢竟孟氏綢緞莊已經被封,他們這算是非法潛入,而且是在宵禁期間若是被抓住可是要被刑杖的。


  尖細聲音道:「這一間就不用看了吧!」


  「就剩下這一間了,順便看了得了。又不費什麼事。」聲音略粗的說著便走進房門。


  「還是別了。」那尖細聲音道,「畢竟是……感覺陰森森的。我有點怕。」


  「小孩子就是膽子小。」雖是如此說那人卻停住了沒繼續推門。


  「走吧走吧,我請你喝酒。」


  兩人的聲音逐漸遠去,屋內幾人這才鬆了口氣。


  一會兒後門外再次傳來響動,先前那尖細聲音壓低聲音道:「明日午時請到槐樹巷的餛飩攤,有要事相商。」那聲音頓了頓又道,「兩刻鐘后你們再出去。」


  府試第二場考的是雜文。


  卯時一刻剛到,負責發放考卷的場官便將試卷下發到各個號房。孟嵐接到試卷便瞥了一眼試題——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此句出自《孟子盡心章》。作為廣為流傳的名言,孟嵐在後世古裝劇多次見過它的身影。當那些鐵骨錚錚的大臣們向君王進言時,常常會搬出孟子這句話。


  實際上,少有大臣會對君王說出這句諫言。敢當著皇帝的面說「老百姓的命比您的命更加貴重」的人,大多墳頭已經長滿草了。


  孟嵐一邊磨墨一邊思索著,雖然這句話甚少出現在朝堂,卻並不妨礙它多次出現在科舉考場。又由於考過多次,各種刁鑽角度已被前輩們用盡,想要將文章作出新意並不簡單,既如此便該以穩妥主。


  隨著「哐」的一聲鑼響,開考時間到了。孟嵐並沒有急著答卷,而是閉上眼,開始在腦海中構思。


  半個時辰后,孟嵐提起一旁的筆,在硯台中吸滿墨汁。定了定神后,才開始在草稿紙上書寫。雖然是草稿紙,考完后還是會被收上去。若是草稿紙上字跡太過難堪,雖不會影響到成績,卻會給考官留下不好的印象。


  「因得民心者得天下,故而為得天下,首先需得民心。何為民心?民之所求不過一粟一屋……」


  孟嵐手下不停,筆尖飛快的移動著,雋秀的館閣體落在紙上,很快一篇文章新鮮出爐。


  「……民乃萬民,若無萬民何來社稷,又何需君王?《尚書》有云:民為邦本,本固邦寧,此之謂也!」


  隨著最後一筆落下,孟嵐長吁一口氣。而後開始檢閱剛完成的文章,在孟嵐自己看來,這篇文談不上精妙絕倫卻也算是四平八穩。最終確定下幾處要修改的地方,孟嵐提筆做上記號以防遺忘。待墨跡全部干透后,孟嵐才將草稿紙和答卷一起捲起,放入掛在牆上的布袋之中。


  這布袋是專門為了府試製作的,也是李隴給出的建議。每年在考場上總有個別學子,因疏忽大意而將油污、湯水等滴落在考卷上,以致卷子還沒有到考官眼前就被黜落。故而,旁的物品禁止入場,這布袋卻因歸類在衣物中被放了進來。


  此時已是未時一刻,飯食早已涼透,一個時辰前衙役們送飯時他正在奮筆疾書,為免弄污紙張只得等到寫完后才就餐。孟嵐只得另花五錢銀子重新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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