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殊麗無雙(十一)
么么~寶寶們, 如果你們看見這一段話就代表著你買的是防盜章。 「不必。憶年,你且先退下罷。」玉衡擺手,示意憶年出去。
「……奴才遵命。」憶年欲要再勸,卻在玉衡凌厲的眼神下作罷,只得恭敬行禮后,躬身退下。
御書房的雕花厚重大門「吱呀」一聲, 開啟復又合上。
……
威儀的帝王俊美無儔的容顏在夜明珠幽藍光芒的映襯下,猶如霧裡看花, 失了真切, 顯出幾分幽暗深沉。
他站起身, 望著霧色漸起的深濃夜色,如鬼魅的身影從御書房掠過,徑直往止蘭宮而去。
玉衡踱步近清婉殿寢殿。
微弱暗淡的昏黃燭火中,驚艷的佳人秀髮披散, 遮掩住瘦削的雙肩, 整張臉粉黛未施,有一種鉛華銷盡見天真的秀美。
她站立如松地執筆練字, 心無旁騖,眉目間沒有半分清愁之態, 顯然是過得極其愜意自在。
他不由得打量了自己一番, 常服凌亂松垮,褶皺四起, 衣袍上帶著深深淺淺的墨跡, 一團一團的暈染開。
他太想念她, 哪怕是假裝冷靜也做不到,若非如此,他不會深更半夜,厚顏無恥地跑來止蘭宮。可是她卻可以把他遺忘得如此徹底,忙著插花,忙著練字……一絲閑心都分不出來給他。
玉衡心間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暴戾,眼底隱隱有冷意滑過,卻不過片刻便被他強行壓抑下。玉衡一直站在窗側,直到寢殿內的燭火熄滅,陷入黑暗,心間千轉百回,面上卻是絲毫不顯。
她便真的這般不在乎他?說放下便放下。
他從精緻的雕花窗欞中翻身進去,躡手躡腳地靠近床榻邊,點住了玉微的睡穴,才安心地坐在床邊,細細打量著已經熟睡的佳人,眼中是無盡的痴纏眷念。
坐了良久,他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腿,方才如夢初醒般回神,他還真的就非她不可了。
可是,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離不開她的呢?他竟然半分都想不起來。
玉衡不由得嘲弄一笑,明明只是想將她當作藍寧的影子,沒成想最後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讓她對他心灰意冷不說,還把自己的心都搭了進去。到如今,所有的冷靜自持在她面前都化為灰燼。
即便再氣憤於她對他的背叛,也捨不得將她如何。
也罷,他認栽!
至少她還是他的貴妃。至於她的心,他可以慢慢挽回。
玉衡想通后只覺渾身一輕,起身,繞去寢殿裡間梳洗,而後乾淨利落地翻身上了床榻。佳人入懷的霎那,他煩躁不安多日的心竟就這般奇迹地平息了下來,安寧得可怕。
待玉衡熟睡后,玉微睜開眼,就著夜色,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的睡顏半晌。
……
玉衡睜開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玉微曼妙的身影。
「皇上醒了?」玉微坐在離床榻不遠處的圓桌上,眼瞼微垂,抿著茶盞中熱氣四溢的茶水。
宮中的奴才向來狗眼看人低,雖然得了憶年指示要善待玉微,但依舊欺上瞞下地裁剪了玉微的分例。連著大紅袍也不能例外,若不是她一早便深知後宮的雲譎波詭,只怕事到如今她連茶水都只能飲那粗劣的。
溫熱的茶水雲霧簇涌,模糊了她的神色。
玉衡心中微澀,昨日他竟是睡得這般沉嗎?連她起身都未曾醒來。
近些時日他輾轉發側,徹夜難眠。竟是只因為缺了一個她。
他顧不得梳洗,下了床榻便一把抱起玉微,讓她坐在她的懷裡。輕飄飄的身子摟抱在懷中,仿若無物。
她太瘦了。
「微微,我們和好好不好?」他素來清淺的眉眼透著絲絲縷縷的溫潤,低沉的嗓音帶著希冀。
「皇上不是要臣妾終老在這止蘭宮嗎?」玉微擱下茶盞,笑意淺淺,語氣淡淡,「臣妾覺得這止蘭宮甚好,皇上不必為了可憐臣妾而紆尊降貴。況且,臣妾不過一介不貞不潔的罪妃,沒什麼值得皇上利用的。」
說話間,她打量了清雅素淡的寢殿一番,若是閉宮養老,這止蘭宮的確算得上是不錯。景色佳,氣候宜人。
「不是可憐……」玉衡抱緊懷中之人,掩飾心底的慌亂,「我心悅你。」
「皇上莫不是認錯人了?」玉微聞言,彷彿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嗤笑著,甚至忍不住伸手撫在玉衡額頭上,想要看看他是不是近來病得有些糊塗了。
分明幾日前還對她冷漠得近乎殘酷,不過時隔幾日,倒像是轉了性子一般,竟然任她予取予求。
玉衡捉住玉微的手,放到唇邊淺吻:「我沒有認錯人,微微,我心悅你。以往是我不好,沒有認清自己心中之人,微微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像是等待審判的囚犯,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她給他的判刑,分明極其期待卻又害怕極了。
玉微掩唇輕笑:「皇上忘記臣妾曾經犯下私通重罪了?」
玉衡臉色一白,她的背叛始終是他心間的一根利刺,拔.出.來后傷口癒合會留下難看的疤痕,時時扎眼。不.拔.出.來便會扎得他心頭鮮血淋漓,如梗在喉。
玉微見狀,挑眉道:「皇上既然還是過不去那個坎,何苦這般強迫自己?臣妾說過臣妾早就已經不在乎您了,便是您如今再想要挽回什麼,臣妾的心意依舊不會改變。」
她的話無情得緊,分毫不留情面,更是沒給自己留下退路。她不怕帝王震怒,更不怕帝王處罰她。
如今的帝王之於她,不過如一草一木,連恨意都不願意給予。對一個人最大的懲罰不是恨他,而是徹徹底底遺忘他,把他從心間抹除。
「只要微微不再犯,我可以既往不咎。」威儀的帝王趕緊表明自己的心意,依舊霸道得可怕,帶著身居高位多年的一貫強勢。
玉微反問:「若是臣妾又犯了呢?」
玉衡氣悶:「……」
「皇上準備又禁臣妾的足?還是直接三尺白綾?」玉微唇邊弧度深了深,似笑非笑地緊盯著玉衡的眼眸。
玉衡闔上眼,良久,復又睜開,眼底已是一片清明,緩緩回道:「不,一定不會,我會看好你,不會再讓你有背叛我的機會。……即便,即便是你再次背叛我,我也定是殺掉引誘你那人,不會傷你分毫。……我捨不得。」
他恨不能把一顆心都掏出來給了她,怎麼捨得傷她?
「皇上如今倒是深明大義得緊。可惜,臣妾累了,不想和皇上和好如初呢。」玉微嘆了一口氣,漫不經心地道。
「我不允許。」玉衡眼眸一暗,心間頓時壓下一塊巨石,壓住了心臟,跳動不能。
「皇上既然早已經做下決定,又何必多此一舉?便是臣妾不答應,想必皇上也是不會還臣妾安寧的罷。」玉微語氣嘲諷。
玉衡在玉微譏誚的眼神下,心頭一愧,有些難堪地別開眼。他的確是不會放開她。哪怕她不同意。
他此生只愛過兩個人,一個已經錯失,一個近在咫尺。他如何能放得開?
「微微,我…… 」玉衡還想再要解釋,卻在抬眸看見玉微冷淡的笑容時,瞬間頓住,心間是數不清的雜亂不堪,他不自覺地伸手捂住玉微那雙靈動的眼睛。
他曾經最喜歡她那雙如秋水般的眼睛,如今卻害怕看見。
他只是不想從她眼中看見那般冷淡的笑意,時時刻刻提醒著他的愚蠢。她曾經分明是愛他的,可是他卻咎由自取,耗盡了她所有的愛。
「微微,我們以後都會一直在一起,我會等你再次愛上我。.……我心如月,不得言明,望卿知曉,天地可鑒。」玉衡失神地喃喃著,彷彿是在安慰自己,也彷彿是在安慰玉微。
既然她曾經愛過他,他相信,假以時日,她定能再次愛上他。
南硯宸自然察覺到了玉微的異樣,可是卻寧願自己不懂。
他給玉微診脈時已是發覺她那日驚馬傷到了頭部,便不難可知她為何如此。
她也許已經恢復了記憶。
南硯宸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
如果不是如此,她不會排斥他的觸碰。
雖然每日的接觸她都沒有拒絕,可是當他碰到她時,她身體本能的僵硬足以說明一切。
南硯宸緊緊擁住懷裡柔順的人,似乎要把她融進自己骨血里,再也不分離。
他吻吻玉微的鬢角,有些欣慰地想,只要她不離開他,就這樣一生一世也未嘗不可。
南硯宸擔驚受怕了幾個月,實際上這幾個月的日子卻過得很是平靜,平靜到死寂,彷彿是山雨欲來前的死寂。
……
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的遲,已至除夕,鋪天蓋地的雪才姍姍來遲。
一夜的梨花吹雪,天地間變得銀裝素裹,只點點紅梅點綴著疏雪,青灰的宮牆也積上了瑩白。
寬闊的宮道上卻是潔凈不染塵埃,掃雪的宮人們見馬車行過,立即俯身叩拜。
今日是除夕盛宴,容不得一絲馬虎。
宮道盡頭,馬車停下。
玉微在南硯宸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踏下馬車。
南硯宸彷彿沒有感覺到玉微的排斥般,伸手為玉微攏攏披風,將她攬在懷裡,方才向前方走去。
風雪太大,若是不這樣攬住慕慕,她的身子會冷若冰霜。
這是南硯宸近來方才發現的,玉微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