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亂世生殊(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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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懷念之外, 也許更多的也是驚嘆於桃花釀的醇馥幽郁, 說是瓊漿玉液也不為過。
「可……釀造桃花釀的人」老管家低眉順目,支支吾吾地有些含糊不清。
「怎地了?」君鈺追問。
老管家咬咬牙:「桃花釀是王妃釀的。」
儘管知曉王妃對王爺是一個禁忌, 但是老管家依舊忍不住地開口了。
他算不得高山景行之人, 不然也不會在王妃身處瓊華院被下人欺凌時冷眼旁觀。
他那日也見到了王爺對君霜多嘴多舌的暴怒, 自那之後, 君霜便被調離了王爺身邊,去了最嚴厲的刑罰堂。但君霜並沒有說錯,王妃賢惠恭謹,素來都是溫和待人。
也許是真的要人之已死, 世人才願意真真正正正視她的那些好。
他已是行將就木, 不過拖著一副破舊殘軀,苟延殘喘。若是今日之言能讓王爺憐惜王妃些, 將王妃的屍骨遷回王陵。他便是此刻去地下給王妃賠罪也是甘願的。
君鈺聞言,提著老管家的手像是觸了火一般,倏地鬆開, 猛地倒退幾步, 狹長的鳳目微眯。
桃花釀是玉微釀的?
君鈺的腦海中驟然浮現出今日玉微的笑, 明明在笑著, 卻無端地讓人如墜冰窖,寒徹心扉。
他的心不斷地收縮, 像是被什麼猛地捏住, 收緊, 再收緊。百般情緒湧上君鈺的心頭,像是要把他吞噬進無底深淵。
就連當年寧寧拒絕他時,他也未曾這般心神崩潰過,幾乎哀毀骨立。
他到底怎麼了?明明不愛玉微的。
為何此刻猶如百爪撓心,腦海中不斷翻騰著與玉微過往的一點一滴。
「王爺?」老管家以為會等來想象中的暴怒,卻未曾想君鈺聽見他的話之後竟是鬆開了他。
老管家戰戰兢兢地抬眸向君鈺看去,映入眼帘的竟是君鈺絕望神傷的模樣。老管家一瞬間大驚失色,以為是自己觸怒了君鈺,讓他想起了藍寧。
「王爺,老奴斗膽,請王爺看在與王妃的夫妻情分上,將王妃的靈柩遷回王陵。王爺,王妃不能至死都不能歸家啊……」老管家聲音有些哽咽,佝僂著殘軀伏首跪拜,雖是惶恐不安卻依舊為玉微求情。
君鈺眼含複雜地望了一眼老管家,沒讓他起身,繞過他便抬步走遠。
玉微這些年到底是多得人心,竟是連看著他長大,鐵石心腸的老管家都為她求情。
老管家望著君鈺走遠的身影,渾濁的老眼中失望一閃而逝。
……
皇宮
太極殿
雕梁綉柱,高堂廣廈的大殿內,朝臣們身著華麗繁複的官袍,手執笏板嚴陣以待。
吏部尚書上奏后,恭順地半躬身軀,等待著玉衡開口。
然而,半刻鐘過去,一刻鐘過去,大殿內依然沒有聽見任何聲響,鴉雀無聲。甚至聽得見彼此衣袖窸窣的聲響。
一眾朝臣不由得面面相覷,怪哉,怪哉!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見皇上這般。
玉衡一襲明黃龍袍端坐於龍椅之上,十二冕旒冠上的珠玉垂下,遮擋了他的視線,高貴灧華。
他手指不停轉動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下又一下。
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每當心煩意亂之時便會不由自主地轉動它。近幾年他已是很少遇見煩心之事,是以,這玉扳指幾乎只是擺設。但自從遇見玉微后,他轉動玉扳指的時候比他以往加起來都多。
玉衡思忖著要如何處罰玉微。重了他捨不得,輕了又心有不甘。
他是說過如若玉微膽敢背叛他,他便會殺了她。然而事到臨頭,他才發現他下不去手。只是一想到要殺了玉微,他便會猶如經歷切膚之痛。
理不清為何,他想這是因為玉微和寧兒相似,他才會如此戀戀不捨。
一個內侍慌慌張張地走進大殿,來到憶年身側,覆在他耳邊,低聲耳語。
憶年聽后大驚失色,連忙跑到玉衡身邊。
皇上在走神,他本不該打擾,但是事關貴妃娘娘,他不敢擅作主張。
「皇上?」憶年低聲試探。
憶年的音量雖低,但在安靜的大殿中尤為刺耳,如劃破寂靜的長鳴,悠悠飄散。
高居皇位的帝王紋絲不動,身姿高傲,微眯著狹長的鳳目,悠遠深邃,清冷神秘。
憶年擦擦額頭的冷汗,大聲了些許,姿態卻更加恭敬:「皇上?」
稍有大膽的朝臣便翹首望去,欲要一探究竟。
「嗯?」玉衡回過神,氣定神閑,彷彿自己從來沒有走神過,瞥了一眼出列的吏部尚書,敷衍地道,「張尚書的提議甚好,朕准了。」
一時間,大殿內萬籟俱寂,連針掉落的聲響都能聽得見。
吏部尚書啟奏的是關於今年殿試前三甲應授予何官職的奏本,他雖是掌有任免官員官職的權利,但也僅限於四品之下的官員。還並沒有權大滔天,膽大妄為到能直接給前三甲任免官職。
吏部尚書叫苦不迭。
按理說,殿試當日,前三甲的官職便應該由玉衡親自定下。但是昨日殿試,玉衡只匆匆選了前三甲,撂下一句「改日再議」后便退朝了。
素來溫吞沉著的帝王近日竟是如此急不可耐,朝臣們莫不是瞠目結舌,但卻不敢妄議帝王,只得眼觀鼻鼻觀心,彷彿沒聽到般。
倒是可憐了吏部尚書,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憶年見此,輕咳兩聲,壓低聲音道:「皇上,貴妃娘娘那邊出事兒了。」
貴妃娘娘繼昨日召見丞相,惹得皇上震怒離去后,今日竟又召見了秦.王爺。
「貴妃怎麼了?」玉衡一聽見玉微,立刻止住了轉動玉扳指的手,急切地問道。
「貴妃娘娘召見了秦.王爺,至今宮門大閉。」憶年沒敢看玉衡的神色,頭顱幾乎低入塵埃。
話音剛落的剎那,憶年便聽見了玉石碎裂的聲響。上好的溫玉扳指在玉衡的十層內力之下直接化為灰燼,四處飄散。
玉衡如玉的俊顏鍍上一層鐵青,鳳目冷厲,聲音寒涼徹骨:「散朝。」
他起身,疾步踏出太極殿。
憶年如芒在背,見玉衡走遠,方才一拂衣袖,高聲唱詞:「退朝——」
語畢,憶年急匆匆地轉身想要跟上玉衡。不過須臾,玉衡早已沒了身影。
憶年知自家主子是往止蘭宮而去,便也運起內力,如流星飛電,疾速往止蘭宮而去。
威儀的帝王一離開,朝臣們立刻活躍起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直到三月初,玉微的行為舉止幾乎和藍寧再無相似之處,玉衡卻毫無所覺。
潛移默化向來都是最好的攻略方法。從量變到質變,需要的是足夠的慣性。
突如其來的示愛,只會讓心裡有藍寧的玉衡戒備警惕,得不償失。唯有一點一滴的侵蝕,方能讓他一再鬆懈,最後察覺時早已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
是日,風和日麗,碧空如洗。
林間翠色環繞,偶有落花隨綠水蜿蜒而下。空寂的山中只聽得見澄澈的溪水流過泉石的環佩相鳴之聲。
玉衡慵懶地擁著玉微站在溪流旁,溪流的盡頭是一棟木屋,籠罩在一片淺淺綠意里。
「微微,等硯宸登基后,我們便在此隱居終老如何?」玉衡貼近玉微的身子,眼眸深處是一片寧靜祥和。
和玉微在一起的幾個月,是他此生最愜意的時光,彷彿沒有深宮寂寥,沒有朝堂煩憂。
唯有他和她。
「好,皇上一定不能食言,臣妾會一直等著您的。」玉微眼底滑過一絲深意,臉上的笑依然是柔順中透著三分清冷。
「喚我慎之。」玉衡糾正。
「不官而衡至者,君子慎之。」他的名與字皆出於致士第十四。
「慎之。」玉微從善如流。
而後微有羞澀地掙脫開他的懷抱,拾起裙擺蹲在泉石上,撥弄著清可見底的溪水。溪水中的緋紅花瓣不時從玉微手邊飄過,一路搖曳著流向更遠。
玉衡扯起唇角,清涼的聲音揉和在林間的風裡:「微微,我心悅你。」
「慎之,你說什麼?」玉衡的聲音太輕,玉微彷彿沒有聽清地詢問。
玉微鬆鬆挽起的青絲隨著她的轉頭有些散落,微微仰起的臉頰精緻明媚,眸色空靈如許。
「我說,方才初春,微微莫要戲水,當心寒意侵襲,傷了身子。」玉衡握住玉微的柔荑,從懷裡掏出錦帕,仔細地為她擦拭乾凈。
「不妨的,有慎之在,定不會讓微微染上風寒。」玉微莞爾一笑,語氣里是對玉衡的信任與依賴。
「你啊,這般嬌氣,若是離了我可怎生是好?」玉衡收起錦帕,輕點玉微鼻尖。
玉微不甚在意:「慎之會一直陪在微微身邊,一生一世。我們怎會分離?」
她提起曳地的裙擺,沿著溪流就要往木屋而去。
天蠶絲綉成的絲滑衣衫從玉衡手中滑過,暗香隱隱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