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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四月末中山王府迎親的隊伍由幽州出發,五月初三抵達了洛邑。


  代季卿迎親的來使是他身邊得力的副將戴裕,他知王爺對賀蘭氏頗為看重,是以對賀蘭家極其禮遇,雖是如此,卻也叫容氏心有不悅,只因季卿並未親自迎親。


  戴裕在洛邑停留了三日,五月初六賀蘭春拜別了家中長輩,踏上了去往幽州之路,送賀蘭春出嫁的二郎君賀蘭昀與三郎君賀蘭晰,兩個皆是人物俊美,身量高挑,風姿不凡,騎在駿馬之上頗為惹眼,讓隨著戴裕前來迎親的將士們心下不由暗暗猜測賀蘭春的容貌。


  洛邑離幽州千里之遙,為了不誤了吉時迎親的隊伍幾乎不停歇的趕路,賀蘭春自幼便被容氏養的身嬌肉貴,哪裡吃得了這份顛簸之苦,不過五日便叫苦不休。


  「三哥。」賀蘭春隔著車簾喊著賀蘭晰,她聲音嬌柔動聽,音量雖小但此番迎來迎親的將士都是軍中好手,自有耳力不凡者,聽她嬌脆之聲便已酥了半邊骨頭。


  賀蘭昀微微皺眉,攔下了賀蘭晰傾身的動作,越過他來到車旁,說道:「午時便可進城了,你且安生一些吧!」


  賀蘭春一聽他聲便知是誰,她伸手挑了帘子,剛露出一角,可窺到她白嫩的下顎,賀蘭昀便是抬手朝她打去,力道雖不重卻也叫賀蘭春驚呼出聲,抱怨道:「二哥,你怎得打人。」


  賀蘭昀俯身在馬頸上,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口中輕斥道:「規矩呢?出嫁時母親的囑咐都忘了不成?」


  賀蘭春嘟了下嘴,她若是能聽賀蘭昀的話她也就不是賀蘭春了,只是這一次她學了乖,用團扇支起帳布,露出紅菱唇,唇角一翹,嬌聲道:「二哥,我頭暈。」


  賀蘭昀眉頭輕皺,剛抬手過去賀蘭春便將團扇探了出去敲在他手背上,哼道:「你若再打我,仔細我寫信給母親告你一狀。」


  賀蘭晰在一旁低聲輕笑,惹得賀蘭昀回頭怒視,冷冷的斥道:「你且看著她,我問問戴副將前面可有歇腳的地方。」


  賀蘭晰輕應一聲,知他二哥是面冷心熱,待他打馬去了前頭,他伸手挑了帳布一角,笑問道:「可打疼了?」


  賀蘭春探出手給他瞧,她一襲雪膚養的嬌嫩至極,白嫩若霜,賀蘭昀便是力道再小也在她手背上留下了一抹淺淺的紅痕,似雙季桃雪,玉色總透著緋色。


  「呦!二哥心可真狠。」賀蘭晰忍笑說道:「一會叫靈桂給你拿些藥膏來揉揉。」


  賀蘭晰話剛說完,賀蘭昀扔了一個藥膏過去,口中道:「前面有一個小鎮,一會在那歇歇腳。」


  賀蘭晰挑了下眉,朝賀蘭春擠眉弄眼,逗得她嬌笑不停,捂著肚子直嚷疼。


  賀蘭昀擰著長眉,斥道:「你又招惹她。」


  賀蘭晰無辜的望著賀蘭昀,喊了冤:「哪裡是我招惹她,二哥這般說可也太偏心了。」


  有賀蘭晰陪著賀蘭春說說笑笑,她倒覺得時間過的甚快,不知不覺便到了鎮里,戴裕調了馬頭,馭馬來到馬車旁,態度恭敬的道:「末將恭請錦側妃暫進酒樓小歇。」


  賀蘭春秀美的眉輕輕蹙起,便是封號由「謹」改為了「錦」,依舊叫她心有不快,紅唇一勾,她語音輕軟的道:「有勞戴副將了。」


  話音一落,馬車的門便被推開,下來的是一個年約三十齣頭的婦人,面若銀盤,唇角微翹,未語便露三分笑來,她站穩后便探了手去,扶了賀蘭春從馬車中下來,戴裕立在一旁,垂目斂容,未敢抬眼去瞧賀蘭春一眼。


  賀蘭春美眸輕抬,唇畔含笑,輕聲道:「戴副將日後喚我一聲賀蘭側妃即可。」


  戴裕怔了一下,雖不解賀蘭春緣何這般說,卻也未曾深想,只輕應了一聲,之後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季卿馭下有道,麾下將士雖好奇賀蘭春生的何種模樣,自她下車后卻一人敢抬眼私窺,皆是垂目斂容,待賀蘭春進了酒樓方才抬起頭來,雖只瞧得她婀娜的背影,憑此也可描繪出此女的美貌。


  戴裕先一步派人進了鎮中將酒樓包下,是以樓中並無酒客,唯有掌柜的和幾個小二留在樓中等候差遣,只是他們這等粗人哪裡能到賀蘭春身前服侍,等她進了酒樓雅間,隨她陪嫁到幽州的下人便各司其職,倒未曾叫賀蘭春受了多少委屈。


  徐媽媽確是倍感心疼,她從賀蘭春出生便在她身邊服侍,賀蘭春吃的是她的孚乚汁,在她懷中入睡,十幾年下來她說句託大的話,情分已如母女一般,瞧著她這些日子顛簸趕路,如何能捨得。


  「娘子可要在這多歇兩日?」徐媽媽輕聲問道,又指使著丫鬟拿了賀蘭春常用的一套茶具。


  賀蘭春單手托腮,明眸盈著幾分淺淺的笑意,與徐媽媽道:「媽媽莫要忙了,且坐下歇會。」


  徐媽媽哪裡閑的住,她接了擰了水的帕子給賀蘭春擦著臉,又拿了香膏細細的塗抹在賀蘭春嬌美的臉上,越瞧心中越覺悲痛,她家娘子這般美貌,偏偏屈居側妃之位,如此尚且不算,那中山王竟連迎親都未曾露面,實是叫她為娘子委屈不已。


  賀蘭昀推了門進來,拿了賀蘭春面前的茶水便喝了,之後道:「我與戴副將說了,這般趕路你身子怕是熬不住,吉時也不是就那一日,你若是熬壞了身子他家王爺可就沒了側妃。」


  徐媽媽嗔道:「二郎君,瞧您這話說的。」


  「二哥是好話不會好說。」賀蘭春笑盈盈的道,又給賀蘭昀倒了盞茶。


  賀蘭昀眉頭擰起一個川字,哼了一聲,道:「暫且歇兩日吧!免得你臉色白的像鬼一樣在嚇到了中山王。」他眉頭始終皺著,見屋內都是賀蘭春的心腹丫鬟,便直言道:「我與三郎會在幽州逗留半個月,到時你若是有什麼事便叫人遞了話出來。」他打量了賀蘭春幾眼,哼笑道:「不過我瞧著你也受不了什麼委屈。」


  賀蘭春伸手去掐他,撇了下紅唇:「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妹妹,有做哥哥的這麼說自家妹妹的嗎?」


  賀蘭昀拿眼瞧她,端詳了一會道:「我瞧著你更像與三郎是一母同胞。」


  賀蘭春翹起蘭花指輕輕在臉上颳了刮,笑彎了一雙眼睛:「二哥你羞不羞,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小時候一樣喜歡吃醋。」


  賀蘭昀臉一黑:「我吃他的醋,呵!」


  賀蘭晰端著糕點進來,一雙桃花眼微彎,只瞧著這雙眼倒與賀蘭春很是相像。


  「屋裡可一股子的醋味,誰家的醋缸打破了?」


  賀蘭昀撇了他一眼:「無聊。」他轉身出了屋。


  賀蘭春與賀蘭晰對視一眼,笑出聲來。


  賀蘭晰捏著一塊馬蹄糕送到賀蘭春嘴邊:「嘗嘗看,味還湊合。」


  賀蘭春沒什麼胃口,扭過臉:「你自己吃吧!」


  賀蘭晰挑了下眉,兩三口把馬蹄糕吃了,又呷了下茶,慢悠悠的說:「別擔心,季家若是有人敢欺負你咱就回來,大不了三哥我養你一輩子就是了。」


  「三郎君,您可說些吉祥話吧!怎還學了二郎君的毛病。」徐媽媽哭笑不得,雖說這世上多有再嫁之女,可但凡日子能過的下去,誰願意棄夫再嫁呢!這夫妻總歸還是原配的好。


  賀蘭晰朗聲一笑,搖頭晃腦的道:「我這是給春娘心裡放了個秤砣呢!」


  徐媽媽抿嘴直笑,她知賀蘭晰與賀蘭春感情素來和睦,便由著他在這陪著賀蘭春說笑,她扭身出去瞧瞧飯菜做的如何了,若是方便頂好去街上採買些娘子愛吃的蔬果叫人做了來。


  賀蘭晰從懷裡掏出一個銅質的九連環丟在賀蘭春面前,他剛剛進鎮里時瞧見街邊的攤子賣些小玩意,便挑了這個給賀蘭春解悶玩。


  賀蘭春拿起來擺弄了一會便覺沒趣,笑吟吟的喚了聲:「三哥。」她尾音拖長,嗓音嬌柔的能滴出來水來。


  賀蘭晰揚了下眉,忍著笑道:「有事別找我,二哥可在呢!」


  賀蘭春怪嗔的睨他一眼:「不過是想你一會去鎮里給我淘弄幾本話本子,瞧把你怕的。」


  賀蘭晰擺手道:「可不妥,二哥素來最厭煩那些膩膩歪歪的東西,什麼才子佳人,書生貴女,二哥瞧見一準撕了。」


  「不過是打發時間罷了,我瞧著可還得有小半個月才能抵達幽州呢!」賀蘭春嘟囔道。


  「你若是少耽擱些時間,十天八天的也就到地了。」賀蘭晰拿了九連環解著玩,沒一會便將一排環扣解了下來。


  賀蘭春笑道:「急吼吼的去作甚,讓季家以為賀蘭家急著做親不成?」


  賀蘭晰眯起了長眸,意味深長的道:「急不急的這門親事也黃不了,你這般拿喬仔細叫季卿心有不悅。」


  賀蘭春笑了一聲,她擺弄著一雙纖纖玉指,神色很有幾分漫不經心,可嬌媚的音色中透出幾分冷意:「不悅又能如何?這樁親事又不是結的兩姓之好,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若是他季卿連這一點都看不清楚,只怕到時祖父該為我另尋佳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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