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緣由
此為防盜章, 多謝支持正版^3^ 陸安珩可算是知道為什麼每年冬日都會有人凍死了。這樣的天氣, 買不起過冬衣物的人家,可不是就得硬扛著么。至於扛不扛得過,那就得看命了。
即便有那略微富裕一點的人家, 置辦一應物什,家中老人也挺不過這凜冽的寒冬,
陸安珩心下嘆息,努力地回想著炕的盤法。
作為一個南方人, 陸安珩家裡並沒有暖氣。不過後世旅遊行業發達,陸安珩也經常在寒假前去北方旅遊。然而, 陸安珩只知道這玩意兒的大概原理,對於怎麼盤炕, 完全是兩眼一抹黑。
陸安珩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在心裡默默流淚, 早知道自己會穿越,當初就應該好好鑽研農業和工業知識。學好后穿過來, 怎麼著也能提高廣大古代同胞的生活水平, 帶領他們走進富強和諧的美好生活。
而現在, 自己還是好好凍著吧。
陸安珩在家裡仔細琢磨了兩天,連辣椒苗快到成熟期,就要長出辣椒了都沒能讓他高興起來。想了想,陸安珩決定給自己找點事兒做來轉移注意力,比如, 忽悠著蕭恪和自己搭夥開個書局什麼的。
說干就干, 陸安珩立馬投了拜帖, 將自己裹成一個球,艱難地踏進屋外的冰天雪地之中,去將軍府找蕭恪去了。
沒走多遠,陸安珩就覺得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腳上似有千斤重,一步一步走得極為艱難。
好不容易來到了將軍府,門房已經提前得了蕭恪的吩咐,見陸安珩上門,立馬將他帶到偏房等候,又塞了手爐給他,這才急匆匆跑進院子里稟報去了。
蕭恪來得很快,連忙將陸安珩帶進正廳。廳內放著幾個炭盆,蕭將軍坐在正位,蕭恆則站在一旁侯著。
陸安珩連忙上前見了禮,蕭將軍一向話不多,笑著對陸安珩點了點頭,溫聲道:「三郎這些時日過得可還好?」
陸安珩苦著一張臉開口答道:「別提了,您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哦?」蕭將軍揚眉,「還分假話真話?都說來聽聽!」
陸安珩苦笑:「假話是過得好極了,真話是快要被凍死了。」
話音一落,蕭家父子三人齊齊笑出聲,陸安珩這才發現,原來蕭恪和他爹長得更相似一些,五官都是硬朗那一掛的,笑起來簡直就是少年版的蕭將軍。
而蕭恆更俊秀一些,一笑竟然還有兩個梨渦,從高冷美少年立馬變身為鄰家大哥哥。陸安珩在心裡默默地想,自己大概已經知道為什麼蕭恆一直板著臉的原因了。
蕭恪一邊大笑一邊猛拍了幾下陸安珩的肩膀,陸安珩再次痛恨起自己現在這僅有一米五的身高來。每次都被高自己大半個頭的蕭恪當成皮球拍,自己也很心塞的好么!
或許是因為陸安珩的眼神怨念太重,蕭恪良心發現的停下了喪心病狂的笑聲,然後真心實意地安慰陸安珩:「陸家阿弟你進京不久,自然不習慣京中的嚴寒,過幾年就好了。」
然而這並沒有安慰到陸安珩,反而讓他更絕望了。想了想還要持續一兩個月的嚴冬,陸安珩就恨不得有個時光加速機,直接跳過這一段難熬的日子。
算了,時光機是不可能的,還是化悲憤為動力,努力去掙小錢錢吧。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說不定金錢的銅臭味能讓陸安珩的心情好上幾度,心暖了,身子也就不那麼涼了。
陸安珩嚴肅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重點分析了一下教育行業資料的空缺,自己這個鼓搗教輔資料的書局一旦建了起來,定然不愁沒有銷路。
為了拉蕭恪入伙,又加上進京以來蕭家一直對自己極為照顧,陸安珩在分成上便十分大方,直說要跟蕭恪五五分賬。
聞言,蕭將軍便忍不住皺眉:「這不是占你便宜嗎?不成!」
陸安珩言辭十分懇切,躬身對著蕭將軍道:「將軍且聽晚輩一言。京中達官顯貴多如牛毛,說得誇張點,京中一塊牌匾掉下來,砸中十個人,估摸著就有八個身份不凡。晚輩初來乍到,想開書局,本就是想借將軍之勢。將軍多年來對晚輩關愛有加,晚輩本就無以為報,將軍若是再推辭,晚輩當真慚愧不已,日後都無顏登門了。」
「你們這些讀書人,說起話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蕭將軍擺擺手,接著道:「算了,我說不過你,你們愛怎麼搗鼓就怎麼搗鼓吧。若是有那不長眼的敢上門鬧事,只管差人來稟告我便是。我雖權勢不大,卻也能護你們周全!」
陸安珩大喜過望,連忙作揖答謝。
蕭將軍忍不住右手虛抬,制止了他的動作,口中抱怨道:「我可不耐煩你們動不動就行禮,弄得彼此都生分了!」
在朝堂上混的,又有誰是傻子呢?蕭將軍這麼幫扶陸安珩,一則是因蕭恪與陸安珩之間的交情,陸安珩本人又是人中之龍,此時拉他一把,權當做投資了。二則便是如同陸安珩所說,辦這麼個書局確實利潤頗豐,有銀子掙,誰不樂意?
蕭將軍可不是某些迂腐清高的文官,滿心滿眼瞧不上銅臭味,弄得妻兒老小都跟著他過苦日子,真是遭罪。
再有,辦書局,說出去名聲也好聽。文人騷客素來附庸風雅,和書有關的事在他們看來都是高雅的。所以看不起武官行為粗鄙,不通聖人之言,都是莽夫。
不過對有文化的武夫,文官們的接納度就會高很多,給他們的稱謂也格外文雅,叫做「儒將」。
現在正是崇尚「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時候,文人墨客才是掌握社會話語權的那一批人。蕭家雖然不覺得武官有什麼不好,但也不樂意總是因為出身被人鄙視來鄙視去。
蕭恪若是真的跟陸安珩一道兒辦書局,估摸著粗鄙的名聲會去掉不少,也算是雙贏。
不知想到了什麼,蕭將軍看向陸安珩的目光突然變得有深意起來,試探地問道:「三郎,你辦書局,是不是為了給自己積攢名聲?」
陸安珩一愣:「啥?我要名聲幹嘛?」
「你傻啊!」蕭恪也反應過來了,連忙開口提醒陸安珩,「你名氣大,拜大儒為師的機會就大啊!你又不曾去京中的官學上學,書院也沒去。難道不是想著拜名師?」
這可真是個天大的誤會啊!陸安珩傻眼了,下意識的開口道:「我進京之時,已經過了官學的進學日期了,所以才未曾去官學求學啊。」
你們都腦補了些什麼?
咳……這就得再來解釋一下了。這年頭的科舉制度並不曾規定考生一定要在官學或者書院求學,是以有許多德高望重的名師大儒便自己招收學生,親自教導。光是大儒親自教導這一項,就足以令許多書生心動不已了。
更何況有些大儒原本便縱橫朝堂多年,致仕后歇不住才起了收幾個弟子的心思。這些可都是久經科舉和朝堂雙重考驗的大佬,水平比書院和官學的夫子強多了。
若是能拜這些大佬為師,好處是擺在明面上的。他們經歷過殘酷的科考,對聖人之言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又熟知官場的套路以及部分考官的出題喜好。相比起那些自己摸索的考生而言,這些拜名師的幸運兒已經贏在了起跑線。別人走彎路,他們走捷徑,簡直像帶了個作弊器。
只是這些大儒們大多出自世家,許多人都選擇進族學教導同族晚輩,一般不輕易收徒。
所以可以想象出每當傳出大儒要收徒時,會出現何等火爆的場面。
那怎麼才能打敗眾多競爭對手,成功獲得大儒弟子的稱號呢?家中跟大佬們有交情的,直接由長輩帶著,提著重禮前去拜訪。如同陸安珩這般一點身份背景都沒有的,那就只能拼實力。
然而競爭太激烈了怎麼辦?那麼多的對手,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學識絕對能力壓眾人,很大可能就成了背景板被大佬遺忘了,這還怎麼拜師啊?
所以經過無數前輩們的研究后,提供了一個拜師新思路。
那就是使勁兒給自己揚名。當然必須要是好名聲,還得要名氣夠大,大到讓大佬們都有所耳聞那就更好了。最後,還得自身實力過關,大佬們一看,誒,這不是那誰誰誰嗎?名聲挺不錯的,學識也不賴。很好,那就是你了。
以上就是由無數前輩們的智慧凝結成的方法。
蕭將軍本以為陸安珩也想著走條路,結果一看陸安珩都被自己給問懵了,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多想了。
回過味來的蕭將軍不由乾笑兩聲,然後對著陸安珩笑道:「是我想岔了,還以為你急著拜師呢。」
陸安珩心道我一來就錯過了四方館的報道時間,沒啥背景人家根本就不給通融。後來又被胡商帶來的辣椒佔據了心神,沉浸在對各色美食的幻想中無可自拔。哪裡還有心思為自己這麼謀划哦?
莫不是歪打正著,真能幫自己拜個好老師?
見陸安珩低頭沉思,蕭將軍又接著道:「我本想勸你不要心急,沒想到你能如此穩得住,果然是能成大器之人。你是否還記得,當年我曾允諾過你,若你進京,我便會盡量為你請來名師?」
陸安珩想了想,當年蕭將軍勸自家親爹進京的時候,貌似是說了這話來著。陸安珩原本以為他就是客套一下,沒想到他還記得。
似是看穿了陸安珩心中的想法,蕭將軍虎目一瞪,佯怒道:「想什麼呢?我雖是粗人,卻也知道言出必行的道理,向來說話說話!說要幫你找名師,就絕對不會蒙你!」
這種抱上土豪大腿的感覺,可真是太好了!
陸安珩這會兒都要忍不住感謝一把指使奶娘把自己賣給人販子的小趙氏了。要不是她動了歪腦筋,自己也就不會認識蕭恪。不認識蕭恪,自己就跟將軍府毫無關聯,自然也就抱不上將軍府這隻粗壯的大腿了。
這就是典型的因禍得福啊。果不其然,老天爺還是眷顧自己的。
見慣了後世的人情冷漠,似蕭將軍這般赤忱的人便顯得格外珍貴。
陸安珩在心裡記下了蕭將軍這份天大的恩情,肅容屈膝,恭恭敬敬的給蕭將軍磕了三個響頭,再三謝道:「多謝將軍提攜。將軍的大恩大德,晚輩沒齒難忘。若是日後有用得著晚輩之處,晚輩自當竭盡全力,以報將軍大恩!」
「行了!做什麼行這麼大的禮?」蕭將軍猛地起身將陸安珩拉起來,埋怨道:「男兒膝下有黃金,怎能動不動就下跪。我幫你,那是因為看你順眼,要你報什麼恩哪?」
又接著開口安慰陸安珩,「放心吧,你的師父我已經為你找好了,只不過他現在醉心山水遊歷去了,要開春才回來。」
陸安珩心下一暖,覺得自己真是天生好命,碰上的都是貴人。
蕭恆見陸安珩眼眶微紅,連忙開口插科打諢,對著陸安珩笑道:「當初我收到你寄來的學具,還以為你是個不染煙火氣的小郎君。結果你一進京,就鼓搗著種菜去了,著實讓我大吃了一驚。這回倒好,你又要開書局,做生意。士農工商四個階層你就沾了仨,下回你要是跑來問我要工匠我都不稀奇了。」
事實證明做人不能太鐵齒。陸安珩一聽蕭恆這話,腦海中靈光乍現,對哦,術業有專攻,我自己倒騰不出火炕來,可以讓工匠去琢磨啊!
這麼一想,陸安珩頓時覺得天高雲闊,似乎已經看到了暖烘烘的火炕在向自己招手。
陸安珩的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來,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蕭恆,期期艾艾的介面道:「咳……還真被阿兄說准了,我想了個新奇的玩意兒,想讓阿兄給我介紹幾個工匠,不知是否可行?」
蕭恆:……看把你能的,說你還差一個工匠你就立馬開口問我要工匠了。這是要上天啊!
陸安珩頂著蕭恆無語的眼神,喜滋滋地帶著幾個工匠回家了。
這回,怎麼著都要把火炕給鼓搗出來!
倒是陸昌平見著陸安珩很高興,使勁兒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大笑道:「好小子,真給列祖列宗長臉!你年歲尚小,切莫因此沾沾自喜,繼續苦讀三年,大伯等著三年後聽到你中舉的消息!」
又恨恨地推了一把站在他身旁的少年,罵道:「虧你還比三郎年長一歲,學識上可比三郎差遠了!要是再貪玩,仔細你的皮!」
這少年正是陸安瑜,當年陸安珩爆出當初落水的事兒乃是陸安瑾所為後,陸安瑜便沉默了許多。而後小趙氏病逝,陸昌平新娶了陳氏,陸安瑜便愈發沉默了。
此時被陸昌平大聲斥責,陸安瑜也不曾有半分情緒波動,只躬身應了一聲「是」之外,再次沉默不語。
陸安珩覺著這位便宜堂兄的情緒不太對,似乎整個人都失去了對生活的熱情,如同暮氣沉沉的耄耋老人一般,渾身散發著一股陰鬱之氣。
這是抑鬱症的節奏啊!陸安珩心中一驚,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陸安瑜本來就對自己心懷芥蒂,若是自己貿然開口勸解,說不得會起到反效果。
倒是陸安瑜似乎看出了陸安珩有話對自己說,垂眸想了想,向陸昌平請示后,帶著陸安珩往後院去了。
二人恰巧來到湖邊,陸安瑜望著平靜無波的湖面,半晌沒開口。陸安珩也不知要說些什麼,只得靜靜地陪陸安瑜站著。
過了許久,陸安瑜終於打破了平靜,突然開口道:「我小時候,挺不喜歡你的。」
正在走神的陸安珩迅速回神,點頭道:「我知道。」
陸安瑜似是想到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面色糾結了好一陣,這才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阿娘和大郎都欠你一句道歉,只不過如今他們都已不在人世,這一句抱歉還是我來說吧,對不起。」
陸安珩著實驚了一瞬,萬萬沒想到陸安瑜還會跟自己道歉。畢竟站在他的角度,趙氏和陸安瑾已經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依著他的性子,沒把這筆賬算在自己頭上就不錯了。
回想起記憶里那個活潑好動還有幾分霸道的陸安瑜,陸安珩簡直無法把那個小霸王與現在這個一臉無所謂的陸安瑜聯繫在一起。
陸安珩實在是好奇不已,陸安瑜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些什麼,才會如同換了個人一般,性子大變樣。
想了想,陸安珩還是開口問道:「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這麼一付消極厭世的樣子,莫不是被虐待了?
陸安瑜斜睨了陸安珩一眼,「少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就是心裡憋得慌。阿娘和大郎都走了,新母親也進了門,又有了新出生的小弟。我這才覺著,這世上,有我沒我其實是一樣的。」
這是找不到人生的意義,進入迷茫期了?也是,小趙氏當初基本把他們兄弟倆當太陽養,恨不得所有人都得圍著他們打轉。所以小趙氏死後,陸安瑜才發現自己原來不是世界中心,這才受了打擊沉寂了下來?
陸安珩暗自思索,不由地吐槽了一把以往小趙氏對他的嬌慣,好好的一個孩子被養成了一朵嬌花,半點打擊都受不住。
陸安瑜也沒想讓陸安珩接話,他沉默了太久,如今開了個口子,傾訴的欲.望便格外強烈。
「阿娘當初一直說,你和四郎會搶走我的東西,所以我和大郎都對你們有敵意。」
見陸安珩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沒有不屑和鄙夷,陸安瑜自嘲一笑,「現在看來,是我們錯得離譜。只是,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