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紫草之毒(二)
入夜,蕭綃躺在床上,愁緒滿天飛,不只是為何自己出來了這麼長的時間,梅子軒竟然沒有派人出來找她。
上次明明去雲國的路上,玄塵和玄羽就是暗中保護她的人,而現在一個影子都沒有,尤其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走進了飛雪山莊。
直到後來下山的時候,還特意問了老何,卻還是走錯了方向。
回想起自己這一路上的事情,竟然是這般無趣,連自己為何走錯了路都不知道,果然是一個路痴啊,連方向感都沒有。
蕭綃躺在床上反覆的哀怨著,她不知道,此時此刻也有人跟她一樣,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睡。
外面的月亮如此明亮,卻透露著斑斑的凄涼。
梅子軒躺在軟榻上,望著窗外的月光凝思著,寂靜的臉上看不清任何顯現的思緒。空洞的眼神飄忽在舉目不定的窗外。
梅子軒已經接到眾多消息,聽說了蕭綃前些日子出現在了飛雪山莊,沒有驚訝,有的只是深思熟慮的打算。
自已自認為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了手中,卻唯獨沒有算進她,如此一來發生任何事情他都是無法預料到她究竟會出什麼事情。
僅憑寥寥無幾的幾個字,梅子軒實在是無法想象她一個人漂泊在外的孤寂。身邊也沒有一個人陪伴,更沒有朋友可以談心。
現在看來,她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就算最親的人卻不在她的身邊,很難想象若有朝一日她知道了所有會不會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甚至大大咧咧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
前朝舊事以及前塵過往中牽扯到太多恩恩怨怨,這些事情梅子軒一一未曾開過口,一切都讓他自己一個人去承擔,為她營造一個世外桃源,同時也允諾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若誰可以傷害他,那麼除了他自己,剩下的也只有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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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府。
焚暮獨自一人站在書案前,看著畫像上的人。
這是他無意中從自己的房間裡面找出來的花捲,打開的時候,上面泛著淺淺的塵埃。
把它平放在桌案上的時候,焚暮覺得畫上的女子似曾相識卻也說不出這個女子究竟是誰,而又是為何自己把這幅畫卷收藏在了自己隱秘的地方。
畫上的女子戴著面紗,神情之間顯露出來的柔美俏皮,還有眼神之間的清澈,身著淡黃色衣衫,整個人看起來空靈絕塵,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打量著畫上的少女,焚暮的臉色漸漸顯現出連他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愉悅。
也許冥冥之中有很多事情早已註定,只是拐著彎艱難的前行。
焚暮重新合上畫卷,想象著畫上女子摘下面紗之後的模樣,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這個女子肯定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至於是什麼關係,焚暮沒有往下面多想,只是覺察到了這一點,至少讓自己心中有了一個準備。
爾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會有個周密的準備,這樣一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信手拈來。
望著窗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揮一揮衣袖把屋子裡的燈熄滅。
透過窗外的月亮,屋子裡恢復到了沉沉的寂靜。
整個焚府上下都處於沉睡的狀態,唯獨天上的月亮顯得那般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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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蕭綃醒來的時候,苑博已經起來給他弟弟煎藥了。
一見到蕭綃他立馬露出喜悅的笑容道:「蕭綃姑娘,你的藥方還真是神效,我弟弟今日已經已經蘇醒了,氣色也好轉了許多。」
蕭綃聽后,笑著說:「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誰,我可是活神仙。」
說完這話以後,蕭綃立即想要扇自己幾個巴掌,這話怎麼能亂說,活神仙怎麼可能是自己,明明就是她的師父。
意識到這點,蕭綃立即住嘴,但是對於剛才所說的話,也是口直心快就脫口而出。
而苑博聽到他這樣一說,他腦子裡蹦出來的一個人,那就是醫仙曲歌。
天底下要論誰的醫術高明,莫過於曲歌。
對於上次遇到的那個貴人,雖然沒有留下姓名,但是足以看得出那人的醫術也是十分高明,並且一點也不亞於醫仙的醫術,不然怎麼能剋制住自己弟弟的病情。
可是昨天遇到蕭綃以後,他就意識到了,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
眼前的女子雖然看起來天真活潑,而且心地善良,實際上也是深藏不露,能夠把為自己會武功的事情看出來,這也算是一種本事。
而今又說自己是一個活神仙,想罷她就是一個身份背景不簡單的人,再加上最近有人四處搜尋她,這些種種都已表明這個女子身上有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就好比自己也是一樣,一切都是隱藏的那樣好,只不過是想要過得心安理得,逍遙自在一點,同時也是不想回去再過那樣的生活了。
他記得活在刀尖上的日子有多麼難熬,甚至有時候一個殺人不眨眼,無辜的人生命也會喪失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他才會逃到這裡來,與世隔絕,只要照顧好弟弟就行,不管任何時候他都不會拋棄自己的弟弟。
這世上他唯一的親人也只有這麼一個個弟弟,自己的雙生父母離世的時候,自己的弟弟也就三歲。
他根本就不知道這江湖上傷人吃人的規矩,更不會知道江湖之中爾虞我詐甚至是人心險惡。
想到此處,苑博無奈的笑了一笑。
而蕭綃則是點頭傻笑一般地應和著道:「我進去看看你弟弟如何了,你把葯也順便端進來吧。」
苑博點點頭,把手中煎好的葯倒在一個碗中,然後往屋裡面走去。蕭綃也跟著進去了。
走進屋裡發現昨日還昏迷不醒的人今日已經清醒了,蕭蕭感到了欣慰。仔細一看這個少年也就七八歲的樣子。
可是從他的眼神中卻看到了不為人知的感傷,這讓蕭綃一震,奇怪地看了一眼一邊的苑博。
只見苑博輕聲道:「阿傑,起來喝葯吧。」
蕭綃很快明白苑博口中的阿傑就是她的弟弟,看著苑博如此細心的照料著自己的弟弟,同時想起昨日所發生的事情,不知道這個作為弟弟的如果知道了會如何想呢。
苑傑起身坐起來笑道:「這位就是救了我一命的神仙姐姐吧。」
蕭綃聽到苑傑這樣一說,臉不由自主的紅了,聽到苑傑說她是神仙姐姐,八成是因為剛才在外面自己一時大意胡說八道的話讓這小孩子聽到了。
蕭綃哭笑不得,只能溫和的說著:「你姓蕭,你叫我蕭姐姐就好了。」
苑傑結果苑博的手中碗咕咚咕咚的喝下之後,笑著說:「你就是神仙姐姐,你長得這麼好看而且還醫好了我的病,只有神仙才會這樣好心。從今以後我叫這樣叫你,神仙姐姐。」
到底是小孩子,蕭綃也不給於一般見識,只是瞪了幾眼一邊的苑博道:「你弟弟既然已經醒了,那我今日就告辭了。」
苑博聽到她要離開連忙阻止道:「你不能走。」
蕭綃奇怪的看著苑博問:「為什麼?」
「反正你就是不能離開,外面很危險。」苑博道。
危險!
蕭綃丈二的摸不著頭腦,不明所以然,苑博所說的話前不著點后不著村,昨晚要不是聽到還要走上一個月,想著出去了也是很晚了,還不如就此住下,第二天就離開。
沒想到竟然被苑博又一次攔下,蕭綃打定主意要問清楚,氣鼓鼓的問道:「我跟外面的人又沒有仇,為什麼會有危險,還是說你有什麼陰謀?」
說到後面的話的時候,蕭綃很想收回,但是已經說出口的話哪有收得回來的道理。
於是深呼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苑博知道蕭綃急於離開,但是外面的是真的危險,他剛才所說的話很明顯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外面的危險豈止是那一件事情。
想到這裡,苑博睜大眼睛看了一眼蕭綃,爾後明白原來她並非知道那件事情,再加上江湖裡又播灑出一條消息的事情,一個女子肯定不知道。
原本以為他可能知道,是他自己大意了,也是他自己考慮欠周,如此魯莽的說話。
苑博沉沉的說道:「最近外面和不太平,你還是不要先出去,在這裡緩緩吧。」
蕭綃還是不明白為何苑博為何會戳出這樣的話,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人,要是想加害與他早就會動手,可是偏偏過了一個晚上都沒有動手。
蕭綃直覺告訴自己這個人不會加害與他,但是讓自己暫時留下總的有個理由吧,一個勁兒的說外面危險,危險。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外面為不危險,還有外面的人心險惡,他都知道,可是蕭綃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讓苑博不得不阻止她提出要離開的事情。
蕭綃沒有再問,看了一眼床上的苑傑道:「你弟弟中的紫草之毒,你知不知道?」
苑博聽到蕭綃突然說出此話,雙眼裡布滿震驚。語氣帶著不可置信問道:「你說什麼,紫草?」
蕭綃點點頭道:「沒錯就是紫草,而且這種紫草還是及時發作的。那不成你懷疑我的醫術不成。」
說著蕭綃手中伸出一沒銀針直直往苑傑的身上飛去。
苑博看到蕭綃做出這樣的舉動立刻動手與蕭綃糾纏起來,可是還是晚了一步,只見苑傑受了蕭綃一針,立刻暈倒了。
苑博見狀,氣道:「你在做什麼?信不信我會殺了你。」
蕭綃好笑的說著,「我只不過是想要讓他睡著而已,這樣我們的談話就會方便很多,兩個時辰之後他就清醒,你無需擔心。」
苑博收起心中的怒氣,聽到她這樣肯定的話,也收回手,站在一邊。
剛才的舉動自己肯定是大意了,想到這裡,苑博高深莫測的看了一眼蕭綃。
而蕭綃調皮的一笑道:「你所說的危險究竟是什麼?」
苑博看到眼前的少女一下子恢復了往常的活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搭話。
時間仿若靜止一般,蕭綃靜靜的等待苑博的回話,而苑博則是獃獃的望著眼前的女子。
屋外的風輕輕吹拂著,地上的枯葉輕輕揚起,漂浮在空中,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格外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