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Chapter 50
室內很安靜, 葉安歌把袖子挽到胳膊上, 露出潔白細瘦的手腕, 她舉起手臂，把耳邊的雖然別到耳後。
但是拿著匕首的那隻手卻捏得很緊，緊到手背都爆出了青筋。
刀背上的葉字，還是章仇親手刻上去的。
有時候葉安歌都覺得自己把之前的一切都忘了。
但是到了這一刻才發現自己其實都記得，而且每一個細節都那麼清楚。
連他們接吻時鼻尖的煙草味都還清晰可聞。
陳彥把水杯朝葉安歌推了推，葉安歌朝他微笑：「謝謝。」
「總要往前看的。」陳彥輕聲說，他的手肘抵著沙發的扶手，手背抵著下巴，眼睛專註地盯著葉安歌，似乎想從葉安歌的表情看出她的情緒，「你的微博。」
他的手指在沙發上點了點。
這是許多年練出來的氣場, 他什麼都不用說, 就只需要簡單的動作就能讓人感受到壓力。
然而這氣場卻影響不了葉安歌，她把匕首放進自己的包里，這才重新看向陳彥。
陳彥接著說：「最近你和傅驍走的很近。」
葉安歌知道這也瞞不住陳彥, 只要他有心去調查，就沒有他調查不出來的, 於是葉安歌點了點頭。
他們兩現在已經沒什麼關係，她交什麼朋友，和誰交朋友, 都沒有再給陳彥打報告的必要。
「我可不信你看上了傅驍。」陳彥大馬金戈地坐著, 雙腿膝蓋大開, 臉上還帶著笑，根本沒把傅驍看在眼裡，「既然你要用他做點事，為什麼不來找我？」
陳彥：「我手裡的資源難道不比傅驍更多？」
說完，陳彥還輕聲嗤笑：「那還是個毛頭小子呢。」
在陳彥面前，才二十啷噹歲的傅驍確實還是個毛頭小子。
葉安歌看著陳彥，實話實說：「我壓不住你。」
陳彥一愣。
葉安歌說：「你會想辦法把我握在手裡，你會壓住我。」
陳彥有些莫名其妙：「這是什麼理由？」
葉安歌卻說：「我手裡需要一把刀。」
「這把刀要足夠鋒利，又要能為我所用，是我用刀，而不是刀反過來掌控我。」
葉安歌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甚至帶著那麼一絲殺氣：「你覺得，你是適合我的那把刀嗎？」
陳彥沒回話。
他太清楚了，就算他再喜歡葉安歌，再愛她，他也不會讓她掌控他。
每一段關係里，都有人處於主導的位子。
葉安歌要處在這個位子上，而陳彥也不會輕易讓開。
如果葉安歌真的要用陳彥，那陳彥必須俯首陳臣，可陳彥做不到。
所以葉安歌從一開始就沒考慮陳彥。
與其最後鬧得都不好看，不如最開始就不要搭夥。
陳彥發出低沉地笑聲：「葉安歌，你是要當皇帝嗎？」
什麼都要握在自己手裡，陳彥忽然感受到了葉安歌那隱藏著的掌控欲。
也感受到了她那甚至稱得上是固執的性格。
葉安歌說道：「隨你怎麼想，傅驍比你適合。」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我做不到？」陳彥伸出手，抬高了葉安歌的下巴，「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我能不能彎下腰？」
葉安歌笑出了聲：「陳彥，你是不是對你自己有什麼誤解？」
陳彥挑眉看著葉安歌。
葉安歌說：「你做不到的。」
她是學心理學的，看人不說百分百準確，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陳彥這樣的人，從底層打拚到上層，從不知名的小人物走到今天，他的性格早就在這其中發生了轉變。
就像他和她相處的時候，他會無意識的想要掌控她，征服她。
這是他骨子裡的東西，輕易不能更改。
就算偽裝的再像，總有爆發的那一天。
陳彥沉默了幾秒，他說：「先不說這個，你微博和節目，都在宣傳的那幾個城市，我都在第一時間調查過。」
葉安歌抬頭看陳彥。
「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陳彥說，「你宣傳之前，這些城市都沒有通車，怎麼你一宣傳，城市就開始通車了？」
雖然被派去調查的人都沒什麼感覺，可陳彥就是感覺其中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陳彥：「難道那些一開始沒通車的城市都是窮鄉僻壤？而你的宣傳就能讓政|府馬上把路修好？」
葉安歌有瞬間驚愕。
不應該啊，一個城市出現之後，所有信息都會完善。
至少在人們的記憶力，那個地方就是在資料里的通車時間通的車。
陳彥為什麼會知道都是城市成立后才通車的？
「我不逼你解釋。」陳彥說，「總有一天你會告訴我，那一天不會太遠。」
他就在原地等她，看看誰才是最先鬆口的那個。
葉安歌也知道談話到了尾聲，她朝陳彥點點頭，道了聲謝：「這把刀你還給我，我很感激，如果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也可以告訴我。」
陳彥似笑非笑：「我是那種挾恩求報的人嗎？」
葉安歌沒說話，但是她的眼神只透露出一個意思——你是的。
陳彥大笑：「你回去吧，我等你來找我。」
葉安歌在出門的時候朝陳彥鞠了一躬，這是她表達謝意最誠懇的方式。
直到葉安歌關上了門，陳彥才倒在了沙發上。
一把刀而已，她就能低下頭，如果是曾經把她送給她的那個人呢？
陳彥打了個寒顫，他不願意再往深里想了。
葉安歌站在街頭，此時已經是深夜了，但是陳彥助理的車還停在樓下，看著葉安歌一出來，助理就從駕駛座探出了腦袋：「葉小姐。」
現在已經打不到車了，葉安歌只能坐上副駕駛的位子。
她系好安全帶，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助理把葉安歌送到小區門口，葉安歌道謝之後才下車。
她獨自一人走上了樓，沒有坐電梯，而是走樓梯上去。
聲控燈總是亮得很快，她在明亮的如白天一眼的樓梯里，步伐不快不慢，爬這麼高的樓也沒有喘氣。
等葉安歌終於回到家，關上大門之後，她沒有開燈，而是靠著大門緩緩地坐到了地上。
她似乎身披盔甲，永遠無堅不摧，但盔甲下面卻依舊是肉體凡胎，只要是人，誰能做到真正的不為外物所動，永遠強大呢？
葉安歌這一夜沒有睡好，她連續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裡，總有那個男人。
他有時候是笑著的，有時候面無表情，有時候神情曖昧。
最後的時候，他躺在棺材里，臉色蒼白，穿著一身青色的壽衣。
早上的時候，葉安歌是被張連生的電話吵醒的，葉安歌瞬間驚醒，她睜開眼睛，眼睛十分明清，根本不像是上一秒還在睡覺的人，她的聲音也很清醒。
「有事嗎？」葉安歌問。
張連生：「你也休息夠了，最近有一檔新節目，公司基本已經談妥了，我也覺得可行。」
「你這會兒直接來公司，我們詳談這件事。」
葉安歌揉了揉眼睛：「什麼新節目？不是新戲嗎？」
張連生：「你的電影還沒播，這個不急，等好劇本吧，不過現在節目很吸人氣，人氣高也是件好事。」
「什麼節目？」葉安歌，「哪個方面的？」
張連生：「選秀節目的導師。」
葉安歌：「我不會唱歌啊，也不會跳舞。」
張連生：「現學就行，學點難度大，時間不長的，能唬人就行。」
葉安歌：「……」
「而且我是個演員，這專業也太不對口了吧？」葉安歌覺得無法理解。
張連生解釋的都有些累了：「人氣高就行，節目組是找壓場子的，就關心關心選手，又沒讓你真當人家的老師。」
不過葉安歌也覺得自己確實很長時間沒工作了，真人秀一期只需要錄製一天，長時間的錄製還要等幾期，估計還要等兩個月才會錄製去國外的，這兩個月葉安歌的時間比較多。
「行吧。」葉安歌說，「我現在過來。」
她洗漱好了之後換上常服，開車去了公司。
重機太拉風，而且又是在室內，她還是選擇了自己的轎車。
陳彥之前給她買的法拉利是紅色，也太扎眼，她自己又買了一輛大眾。
張連生已經在大廳里等著她了。
估計是這段時間公司也掙了不少錢，總算換了一個更大的辦公樓，人員也激增。
不少工作人員還是第一次看到葉安歌，整個大廳里的工作人員視線全部都在葉安歌身上。
畢竟葉安歌現在是公司的一姐，出現在公司的時間反而更少。
「這段時間很輕鬆吧。」張連生走到葉安歌旁邊，非常自然的接過了葉安歌提著的包，「等事情談完了，我再跟你說楊晶的事。」
葉安歌點頭：「行。」
兩人坐上電梯，上了五層。
節目組的負責人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
這是個挺著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地中海禿頭，手指短短胖胖，一張臉笑得很彌勒佛一樣，耳垂很大，又長，一看就有福氣，看到葉安歌的時候，中年人還站起來和葉安歌握手。
「安歌比電視上更好看。」中年男人笑道。
張連生介紹：「這是徐成功先生。」
葉安歌從善如流的打招呼：「徐先生，久聞大名。」
徐成功笑道：「客氣了，最近安歌才是如日中天啊。」
自從電視劇開播之後，葉安歌的人氣一路激增，加上最近的真人秀，葉安歌不管是人氣還是話題度都超過了不少老牌花旦，一躍成為現在年輕人最喜歡的女星。
說是如日中天一點都不過分。
「我們這次的新節目是選秀節目。」徐成功說，「主要是培養偶像團體。」
原本找導師這種事不需要徐成功親自來，但是張連生為葉安歌推了不少工作計劃，他是害怕葉安歌要一直走真人秀和演戲路子，不接這種選秀節目的工作。
葉安歌和張連生都坐在徐成功的對面，每個人面前都放著一瓶水。
徐成功笑呵呵地說：「安歌最近人氣很高，導師不需要專業性有多強，做做花架子就可以了，專業的導師我們也有請，這次也是想藉助安歌的人氣，達到一個雙贏的結果。」
「不過我們錄製的有點趕，因為參加選秀的參賽者都已經到了，安排進了統一的宿舍。」
這麼趕？
葉安歌和張連生對視一眼。
徐成功立馬說：「前期沒什麼特別忙的地方，而且導師其實也只是需要關心一下學生，順便提供一點幫助，如果有噱頭就最好了。」
葉安歌：「什麼噱頭，類似於……我上節目可以帶著一起上？」
徐成功點點頭：「差不多就是這種，不過也不需要實現，說說就行了，給學員們一點希望。」
就像在驢子前邊吊一根胡蘿蔔。
徐成功擦了擦額頭的汗：「其實國內這種節目一直都不少，只是沒什麼水花，關注度太低了。但是我們這次是聯合了多家網路播放平台，又和現在觀眾人數最多的水花台簽了約，雖然不保證大紅，但話題度肯定是會有的。」
葉安歌原本就準備好了答應這次合作，聽徐成功又說了幾句之後就點了頭：「行。」
公司的律師團一直在公司待命，葉安歌這邊點了頭，律師團那邊就開始審核合同。
從談這件事，到最終簽約，一直從早上忙到了晚上，吃飯也是在公司吃的。
「明天早上七點之前。」徐成功走的時候對葉安歌囑咐道，「因為這是要叫學員起床的任務，所以得早點到，幾個導師都會來。」
另外幾個導師的信息徐成功也告訴了葉安歌。
一個是影視、唱跳三棲的當紅藝人孟凱。
一個是偶像女子團體隊長蔣歆藍。
還有一個是當紅偶像歌手朱子易。
最後一個就是葉安歌了。
其他三個都在拿過這方面獎項，確實有專業技能的。
就葉安歌一個編外人士。
不過沒辦法，他們三個加起來都沒有葉安歌現在的人氣高。
專業再好有什麼？
人氣這兩個字就決定了他們所處的地位。
娛樂圈的結構就是金字塔，越往上越窄，真正能站到塔頂的並沒有幾個人。
估計也正是因為節目組意識到了導師的話題度不夠，這才找到了葉安歌。
畢竟一開始學員們都沒什麼人氣，觀眾幾乎都是沖著導師來的。
導師從某種程度來說，更能吸引人氣和保證話題度。
第二天早上四點，葉安歌就要起床收拾了，化妝師前一天晚上直接跟著葉安歌回了家——早上七點就得去叫學員起床，這個時間太趕了，如果葉安歌起床收拾了之後再去找化妝師化妝，她至少要耽擱一個小時的時間。
好在睡得早，葉安歌是九點睡的，早上七點起來精神也還不錯。
化妝師是個個子不高的年輕女孩，本身不是很漂亮，但很會打扮，化妝機會也很好。
她端詳著葉安歌的五官，雖然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每次看，化妝師都還是會震驚，她誇獎道：「安歌的五官就是長得好啊，都說三庭五眼，主要還是比例。」
化妝師還會自嘲：「像我，就是下巴太短了，長了還能用陰影修飾，短了就真的沒什麼辦。」
葉安歌想了想：「去墊下巴，估計也花不了多少錢。」
化妝師擺了擺手：「不敢呀，怕上癮，整容這玩意，你改了這一點，臉的結構就變了，總有不和諧的地方。」
「即便要整，最好也整五官，別整臉型，臉型是最容易改一點變全臉的。」
化妝師一邊給葉安歌打底，一邊說：「就想前段時間整容鬧得沸沸揚揚的周子清，她剛開始就只是墊了下巴，然後又削了骨，再然後是墊鼻子，開眼角，自體脂肪填充，蘋果肌。」
「這些東西一旦全堆到臉上，想不僵都難。」
然後周子清的演藝生涯就斷了。
沒有導演會用一個連笑都笑不好的假臉演員。
就算那張臉再適合拍硬照，不能拍動態就毀了。
演員不是網紅，不能一輩子活在照片里。
化妝師又說：「你五官好，只要妝容沒問題，怎麼都不會難看。」
葉安歌被逗笑了：「你看著來吧。」
化妝師擼起袖子：「好嘞，看我表演吧。」
因為不是上台表演，也不是什麼大型活動現場，化妝師還是給葉安歌花了一個比較日常，甚至有些甜美的妝容。
主要用了橘紅色作為主色調，畢竟是秋天，有時候還要和季節配合。
葉安歌衣服多，倒不怕找不到搭配的服裝。
化妝師這次沒有和以往一樣給葉安歌畫凌厲的御姐妝，而是畫了甜美的女神妝，所以說術業有專攻，葉安歌原本有些斜長的眼睛，愣是讓化妝師畫的似乎帶笑。
並且葉安歌是沒有卧蠶的，也被化妝師畫上了卧蠶。
等葉安歌照鏡子的時候，也被鏡子里的自己狠狠嚇了一跳。
她現在真的變得讓自己都覺得陌生。
那種即便不化妝都存在的壓迫感完全消失了，如果說之前葉安歌高傲又冷艷的話，現在則是溫和又柔美，整個人的氣質都不同了。
她勾起嘴角，鏡子里的人也在朝她微笑。
化妝師還把葉安歌的長發編了起來，把額前的頭髮用梳子的尾端挑的凌亂了些，然後從後腦勺把頭巾挽了上去，在頭頂系了一個蝴蝶結。
更甜美了。
化妝師對自己的作品很得意，這樣的妝容既日常又不會太寡淡，不會讓人覺得用力過猛，也不會讓人覺得清湯寡水太不尊重。
尤其是這妝容還讓葉安歌凌厲的氣質變得柔和不少。
葉安歌和化妝師是在家吃完早飯的，林婷送了早飯上來，三人隨便糊弄了一下，就得走了。
化妝師得全程跟著，背著自己碩大的工具包，避免葉安歌妝花了以後沒人補。
畢竟節目組請的化妝師……
能把所有人的眉毛畫成一個樣。
想一想，要是葉安歌和另外幾個導師一個眉毛，導師還有男有女的，那多尷尬啊。
早上六點，導師們就得集合了。
葉安歌一個都不認識，雖然都是藝人，但演員和偶像畢竟還是在兩個不同的圈子，雙方沒有太多互通的地方，很難碰上面。
葉安歌唯一認識的一個女偶像，應該就是歐陽雪了。
然而也不是太熟。
葉安歌是最先到的，她到的時候正好是五點五十分，不過節目組安排她最後從車上下去——畢竟前面的導師都是公布過的，而且互相也知道對方，只有葉安歌是神秘導師，要到最後才出場。
第一個到的是朱子易，這是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穿著一身潮牌服裝，比較寬大，但是腿很長，也很細，緊身的黑色破洞褲更顯得一雙長腿無敵，還戴著一頂棒球帽。
這個時候就已經在錄製了，攝影全程都跟著朱子易移動過來。
第二個到的是蔣歆藍，她穿著短款黑色上衣，外面罩著一件短款的皮外衣，一條紅格子短裙，頭髮紮成了臟辮，露著腿和肚皮，雖然不是很高，但身材比例很好，曲線很漂亮。
第三個就是孟凱了，他穿著一身白色的運動服，戴著白色運動帽，年紀也才二十四歲，這個年紀能有現在的成就，無論是在哪個行業，都非常了不起了。
畢竟在一個圈子，三人互相都認識，很快就說上話了，還在問節目組為什麼這麼早就集合，六點到七點間的一個小時他們三要幹什麼，鬥地主嗎？
這時候節目組的人在一邊說：「還有一個導師，你們可以湊桌麻將。」
三人異口同聲地問：「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