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二章 板磚狂魔
這個局甚是好破,只要她宣布自己的女兒身,那麼春蘭胸前被扯開的衣襟,反而成為了她不是兇手的最有利的證明。
但是,她偏不。
她身上一無官職,二也沒有靠著男子特有的二兩肉騙飯吃,是個女兒又如何?她查的每一個案子,都是靠著自身的本事與細緻,查明的。
這一切,都同她是男是女,沒有任何的關係,只因為,她是一個真正的仵作而已。
這些拿人命來設局的人渣,並不配她讓公布自己的秘密。
「春蘭生得平平無奇,並無什麼突出的特點,是以當年才會被分到梅貴人宮中去,畢竟什麼都沒有的妃嬪,同什麼都沒有宮女,乃是絕配。」
「像這般長相的人,每日我從池家走到楚王府,一路上至少要遇到十三個,嗯,若這個世界是按照我姑父齷齪下流的路子在走,那今日在場的人,不應該叫我池仵作才是。」
「應該叫我板磚採花殺人狂魔?畢竟我一路走,啪啪啪的拍到了十三個人,像瘋狗一樣控制不住,如同我頭一回見到春蘭一樣。」
池時說著,對著周羨挑了挑眉,周羨聽著,心疼的笑了起來。
「嗯,阿時一日拍死十三個,數年過去,大梁都沒有人了。」
池時對著他點了點頭,走到了那春蘭的屍體面前,她並沒有上手,卻是指著地上的血跡說道,「都說京城裡的四大仵作厲害得很,可若是都如同王仵作一般,嘖嘖……」
「那我只能說,京城裡的人吹起牛來,那不是把牛皮給吹破了,那是憑空吹出一頭牛來!」
「先說死者的手指甲里有與我衣衫同樣顏色的絲線。且不說這裡堆著成千上萬的布,光是紅色兒就有深深淺淺數十種,春蘭完全有可能在挑選布料的時候,從別的紅布上掛了絲兒。」
「就算是從兇手身上刮下來的。大家請看……」
池時說著,指了指春蘭的手臂,還有胸口,「她的手上,並沒有任何的防禦傷痕。一個女子被人侵犯,不可能毫無反抗,就算推不開打不動,那也可以用指甲撓。」
「在這種程度下,會造成防禦傷,這些痕迹,都會一一的在屍體上表現出來。可是她身上沒有,說明是被人一板磚直接拍暈,然後才撕扯衣物之類的……」
「這一整個過程當中,她毫無抵抗,又怎麼會撓到衣服?」
池時說著,鄙視地對著王珂搖了搖頭,「希望你不是這個案子的指導者,不然的話,我覺得你應該找一個地縫鑽進去,自己個找一個豆腐把自己撞死。」
「我再往後退一步,如你們所想……」池時說著,往後退了一步。
「你們貧瘠的腦瓜子,也就能夠想出這樣的案子了:我走進來,一眼瞧見春蘭,心中感慨,靠,這是哪裡的女子美若天仙,我池時必須擁有!」
「然後我繞到了春蘭的身後,跑到了牆角,畢竟只有那裡可以撿板磚,春蘭專心挑選布匹,沒有發現我。我激動的衝上去,對著她的腦門就是一磚。」
「春蘭沒有反應過來,當下被擊暈,她倒下去的時候,壓倒了一個架子,布料掉得七零八落的。裕華殿外頭那個掃地的老太監,恰好是個一個聾子,一點響動都沒有聽見。」
「在這裡又出現了一個驚天的巧合,她倒下去了時候,手正好刨掉了我紅袍子上的一根紗,那根紗線乖乖地藏在了她的指甲里,等著王仵作來發現。」
「我怕春蘭醒來叫喚,於是取下頭上的銀針,將她殺死。然後對其上下其手的時候,梅太嬪還有凌太妃衝進來了……我被當場抓獲。」
池時說著,打了一個響指,看向了眾人。
「你們都笑了?被我這麼簡單明了的一解釋這個案子,你們也覺得十分的荒誕是不是?而在這個被我幾次圓上了的劇本里,還有一個明顯的問題。」
池時說著,指了指春蘭的臉。
「剛剛進來的時候,你們也瞧見了,春蘭一臉都是血,要看清人臉,還得先擦掉臉上的血跡。我的力氣很大,一板磚下去,血都比旁的兇手下手時,流出來的血多。」
「臉上全是血,板磚上也都是血,在這種情況之下,我的手上,衣袖上,竟是滴血不沾,乾淨得很。人在被割喉的時候,會出現噴濺型的血跡。」
「但是,被鈍器擊打頭部的時候,卻並非如此!」
池時說著,比劃出了一個擊打的動作,「不同力氣的人,來擊打人的頭部,會造成不一樣的效果。力氣比較小的女子,比如說梅太嬪,拿著板磚敲人,甚至不會出現血跡,只是額頭起包。」
「力氣再大一些的,譬如郭尚書,一板磚下去,板磚不沾血,挪開之後,可能會慢慢的流出一條血來,基本上還是顱內出血。」
「習武之人,不太厲害的,一板磚下去,就會造成這樣的效果,傷口很大,流很多血。不會出現噴濺型的血跡,但是會有飛濺的血,尤其是第二次擊打的時候。」
「就像是腳踏過淺薄的雨水,濺起點點泥花,不多,但是不代表沒有。」
「習武之人厲害的,譬如我,一板磚下去,直接打塌半個頭,死亡。」
「春蘭沒有遭受二次擊打,殺死她的兇手,的確是個習武之人,所以才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口,流出了這麼多的血。在這種出血量的情況下,兇手手上會沾有血跡。」
「如果是兇手……這裡沒有水,我的手無論如何都是擦不幹凈的,即便是我用布來擦,我的手指甲縫隙里,我這個人的身上,一定能夠找到血的痕迹。」
池時說著,伸出了自己的手來,白白凈凈的,別說血跡了,什麼都沒有。
「而且,我若是擦了血,那擦血的布又在哪裡呢?我的衣袖上也沒有飛濺的血跡,這裡不是我家,我進來的時候,也不可能帶著一件一模一樣的衣衫,等著替換。」
「布架子倒了,外頭掃地的太監聽不見;沒有任何抵抗痕迹的春蘭,恰巧的扯壞了我的衣衫;我一進來便一板磚拍人殺人強人,那時間急得,連同春蘭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在這麼急的狀態之下,還有目擊證人掐著點,直接沖了進來,腳步不停的徑直找到了兇案現場。」
郭尚書聽著,眉頭緊皺,他摸了摸自己雪白的鬍子,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認真的點了點頭。
「你說得很有道理,一個案子,不應該有這麼多巧合與蹊蹺。可是,你似乎忘記了一點最關鍵的,那便是兇器。」
「若是你身上沒有那一模一樣的兇器,你說的這些,的確能夠說明一些問題。可是,兇器又該如何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