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三章 塵埃落定
高新名一愣,眼神一軟,可隨即又兇狠了起來,「本來就是你們的錯!」
池時聽著,走到了高新名面前,伸手一拽,將他懷中的孩子抱了出來,然後猛的一腳一踹,將他踹飛了出去。
這一切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在場的人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反應,便瞧見那高新名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新名!」高老頭驚呼出聲,匆匆地跑過去攙扶他,高新名哇的吐出了一口血,他猛的一推,將高老頭推開了,惡狠狠的盯著池九看。
「早就聽聞九爺以前在祐海就囂張跋扈,動不動就打人!怎麼到了京城,還是動不動打人么?」高新名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對著池時說道。
池時收回了伸出去了腳,將那孩子塞到了陸錦的手中,抖了抖袍子。
「不服?憋著!我打得贏,且專打人渣,你若是不服氣,儘管打回來便是!」
池時說著,指了指高老頭,「你爹是有錯,錯在生出了你這麼一個狗東西。你的長女都已經七歲了,你被過繼過來沒多久,便娶妻生子了。」
「老大一個人了,生得比糞坑都高,本該封妻蔭子,庇護弱小。你倒是好,自己個懶得動彈一下,在糞坑裡躺平了,給自己個腌入味了,還好意思說別人嫌你臭?」
「楚王在你這個年紀,都已經參與朝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現在都還在喝奶呢!」
池時說到這裡,又抬手指向了屋子,「你好手好腳,嫌棄老父親老母親沒有繼續供養你,覺得自己是世上最慘的人,那麼裡頭躺著的羅金桂,還有你的兩個女兒呢?」
「有比她們更慘的么?找了一個人面獸心的丈夫,投胎到了爛泥巴父親的名下,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你那麼有本事,那麼橫,也不見拳打華山,腳踢泰山?」
「一個只會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有什麼臉在這裡怪都是別人的錯。也是,像你這種沒種的狗男人,除了把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自然是什麼都不會了。」
高新名呆愣在了原地,他知曉池時在全方面的辱罵他,他想要反駁,卻是張了張嘴,怎麼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反罵回去。
他餘光一瞟,看到了滿頭白髮,含著眼淚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聾啞母親,低下了頭去。
「我也沒有辦法,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我在城中有一個相好的,名叫艷紅。艷紅是個寡婦,有錢得很,有一回我賭錢輸了,被人打了個半死,是艷紅救了我。」
「我怎麼知道,那個殺千刀的女人,竟是齊公子養的外室。那齊公子最近有所察覺,到處在尋人,艷紅現在口緊,又能緊到什麼時候去?遲早要找到我的頭上來的。」
「所以,我必須走,那姓齊的心狠手辣,手底下養著一群地痞無賴,賭坊就是他開的。沒有錢寸步難行……」高新名說著,紅了眼睛。
「我已經把玲玲還有蜜蜜都賣掉了,我若是帶著她們,那定是跑不了的,若是不帶,她們接下來肯定也跟她娘一樣,是個被萬人折磨的命。」
「所以,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她們都殺了。文兒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我沒捨得!」
「我在肉里放了蒙汗藥,然後把兩具屍體,提前藏在了地窖里,等他們都死了之後,便替換好了,準備跑路。可是我阿爹阿娘,卻是聽到了動靜,突然跑過來了。」
聽著高新名的話,高老頭忍不住,也說了起來。
「我睡得昏昏沉沉的,聽到動靜,瞧見有人在翻我的包袱。這麼多沒有見新名,我們兩個還有他的哥哥們,都心懷愧疚。家中湊了一些銀子,叫我們一併帶了過來。」
「想著京城開銷大,新名又不是能夠吃苦的,當年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如今寬裕了些,便多貼補他一二。還有一些路上用的盤纏……我見到賊人,立馬驚醒了。」
「然後才瞧見,新名一身血的站在那裡……都是老頭子我糊塗啊,我瞧著事已至此,新名到底是我的兒子,我們又怎麼能不幫他?」
「於是我們兩個,替他抱著孩子,背著包袱,送他上了山。山上有個洞,幾乎沒有什麼人去。為了裝成是有人謀財害命,我特意將鞋子好衣服什麼,全都包了起來。」
「同老婆子兩個人,穿了草鞋……是我糊塗啊!」
高老頭說著,痛苦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然後抱著一旁的高新雪,嚎啕大哭起來。
池時搖了搖頭,走到了高新名跟前,「你同高文還活著,那裡頭的兩具屍體是誰?不要否認,人就是你殺的。」
高新名也跟著搖了搖頭,他臉上的表情,十分的怪異,好似在哭,卻又哭不出來,好似想笑,卻又笑不開,就是那樣一張不知所謂的臉。
「是我殺的。那男的腳狗兒,是個傻子。就住在村子附近的破廟裡頭,那個孩子,是小石頭。小石頭是個被人丟到破廟的病秧子,那狗兒不知道喂他吃什麼,把他養到這麼大了……」
池時聽著,冷冷地看向了高新名,「你可真不是人!」
高新名像是回過神來了一樣,他啪的一下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哭了起來,「你說得對,我真的不是人!我給了小石頭一個下了葯的雞腿,叫他拿回去同狗兒分著吃。」
「小石頭沒有吃,都叫狗兒吃了。我殺他的時候,他還會動,會反抗!可我一旦拿起刀,就沒有回頭之路了,所以,我把他殺了。」
「他死的時候,眼睛睜得大大的!我……」
院子里一片寂靜,那些村民們,好似都忘記說話了似的。
秋風吹起,捲起了一地的落葉。
曹推官默默的招了招手,陸錦帶著一群衙役,將高新名抓了起來,又將屋子裡的屍體,一具具的用布蓋著,拿門板抬了出來。
等五具屍體並列放在了院子里,周圍的人方才各自嘆著氣,唏噓不已的搖著頭,讓開了路。
池時走到了高新雪的跟前,「你先隨陸錦回京兆府。至於你哥哥把你賣掉的事,我們自會處理好,等案子一結,找個商隊,把你們捎回祐海去。」
她說著,從袖袋裡掏出一顆糖,還有一錠銀子,放在了高新雪的手心裡,然後轉身離去。
高新雪眼眶一紅,心中的一顆大石頭落了地。她卻是什麼也沒有說,看著池時的背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池時走出門,朝著馬車行去,一抬眼便瞧見了斜斜地靠著一棵大樹的周羨,「你何時來的,怎麼不上馬車?天氣這麼冷,你倒是拿出扇子來搖了!燒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