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驚變（下）
王宮裡。
地面已經被鮮血染紅，到處都是玄甲親衛的屍體，有些人尚未斷氣，仍在血泊中抽搐掙扎著。
「轟！」
寢宮門口，幾道雪亮的雷霆當空而落，當面衝過來的數十名玄甲親衛閃避不及，紛紛被擊中，化為了人形焦炭。
但是更多的精銳親衛悍不畏死地彙集過來，手執陌刀、鎢鋼合金重盾，身穿鐵浮屠板甲，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楚王的近衛親軍，面對這樣敵我力量對比懸殊的血腥場面，依舊不曾有怯懦退縮的行為。
弧月形劍芒頻頻閃現，毫不留情地收割著親衛們的性命，不過重盾和板甲的出色防禦力終究發揮了作用，使得劍芒的殺傷效率明顯降低，一道劍芒最多只能破開當面數名親衛的甲胄，就會耗儘力量消散在空氣中。
到後來，人仙們乾脆不再使用劍氣，一律改成雷霆法術轟擊，只是這樣一來，法力的消耗速度就快了許多。
寢宮內，趙元謹被一重淡藍色的光球護在其中，神色尚顯鎮定，外面五個男女道人各使手段，正在不停地猛攻。
無論是法術還是劍氣，落到光球表面都會被化解，不過每一記攻擊都會在上面剝落出些許晶芒，光球本身也在逐漸暗淡下去，看樣子不用太久的時間就會耗盡能量，從而被完全攻破。
宮外的親衛還在不斷湧來，不過有四個道人堵在門口，使得再多的援軍都無法沖近半步。
恐怖的破空嘯聲響起，兩支長達數米的粗大箭矢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疾射而來，轉瞬間就到了一名道人的面前，他周身的護體光幕閃了閃，終於還是擋住了這兩支弩箭的攻擊，不過光幕明顯黯淡了不少。
這是三弓床弩的鑿子箭，可在千米之外洞穿重騎兵，可見其殺傷力之可怕，即便是以人仙之能，都無法輕易抵擋。
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數十道身影從四面八方猛撲過來，不管不顧地圍住那道人就是一通急攻，以傷亡近半的代價攻破了光幕，並將那個道人大卸八塊。一道黯淡的人形光影無奈地騰空而起，融入夜空中消失不見。
這下，其餘三個道人全變了臉色，不再託大地站在原處不動，而是聯手沖入了親衛軍人群中，快速閃展騰挪大殺特殺，不再給弩手們鎖定瞄準攻擊的機會，也不再讓那些高手近身合圍。
「一下子出動九位人仙化身？你們還真是看得起本王。」
看著外面不停攻擊的五個道人，趙元謹神色複雜地道：「究竟是誰派你們過來的，這世間還有誰能夠命令如此多的人仙去刺殺一個人間的君王？你們就不怕氣數反噬、因果纏身嗎？」
幾個道人都不說話，只是一味地放手攻擊，光球波動的幅度在緩緩加大，擺明是不死不休了。
當秦烽和雲綺君趕到王宮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離開才幾天功夫，居然就整出這麼大的動靜了？」
秦烽臉色鐵青，幸好自己給了趙元謹保命的底牌，還有關鍵時刻可以緊急聯絡自己的手段，否則整個楚國朝廷，都有可能因為今晚的這次突襲而宣告崩潰，自己的布局將會毀於一旦。
「都是化身，而且全是來自那些門派的人仙，」
雲綺君低聲道：「只是我不明白他們怎麼會突然聯合到一起了？正常情況下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縱然他們的宗門暗中支持北方的那幾家諸侯。」
「不管那麼多，先殺了再說！」
秦烽冷哼道，大口徑狙擊步槍出現在手中，隨著一聲接一聲的槍響，場中的人仙相繼被轟殺。
而且這次，在附體的軀殼死亡后、人仙化身並沒有安然逃離，而是在半空中就被無形的漩渦吸納進去，不知所蹤。
解決了外面的三個，他的身影出現在寢宮裡，然後就看見了五個道人正在全力圍攻中間的趙元謹。
見到他出現，道人們頗有默契地放棄了楚王，合力向他攻過來。
結果自然無需多說，一陣槍響之後，全場只剩下最後一個白鬍子老道。
「說吧，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受誰的指使？」秦烽冷冷地道，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的腦袋。
「異數，你終於出現了。」
老道神色鎮定地道，身子卻在微微顫抖。能夠輕而易舉格殺多位人仙的存在，他此前從不曾聽說過，說不恐懼那是鬼扯。
秦烽微微揚眉，瞬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你們之所以聯合到一起圍殺楚王，就是為了逼出我來？看來你們的指使人是洛京的那位皇帝吧？」
想來能夠將不同門派的所有人仙都聚攏到一起，並讓他們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除了降臨的世界意志，不可能有第二個人具備這種能耐了。
「沒錯，就是如此。」
老道略有些驚訝，想了想還是坦然承認道：「而且就算這次失敗了，以後你依舊免不了遭遇我們九位人仙的聯手追殺，至死方休。」
「呵呵，你們各自損失了一具化身，消耗想必不小吧？還敢再來？」
秦烽冷笑著扣下扳機，將這老傢伙也解決掉。
同樣，他的化身沒能逃掉，被星艦吞噬了進去。
化身是人仙的精氣神本源蘊化分離而出，製造一具化身的耗費不小，如果徹底損失了無法回歸。人仙本尊不僅會遭受重創，壽元減少，連本尊的實力都有可能滑落，想要重修回來艱難無比。
「陛下，你沒事吧？」雲綺君道。
「還好，幸虧國師和雲仙子及時趕到，否則本王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趙元謹真誠地道。
秦烽點點頭，安撫了他幾句，又取出兩枚晶體給他。然後才與雲綺君一道出了宮門，善後的事情自然有宮裡的內侍們去做。
「……過去的歷史中，並不曾發生這種事情吧？」
馬車裡，秦烽蹙眉問道：「別說九個，就是一個人仙化身踏足凡塵、對凡間眾生出手的機會都極其稀少。為什麼我過來后，這種事情卻反覆上演呢？難道過去的默契和慣例完全被打破了嗎？」
雲綺君神色複雜地盯了他一眼：「原來你自己心裡也有數？不錯，以前確實不曾有過這樣的事情，人仙只需坐鎮宗門就可以了，根本不會出現在凡間。」
「按照慣例，如果趙元謹憑藉自己的實力運氣拿下江南，不僅會有門派主動過來協助投靠，北方的那些諸侯背後，暗中支持他們的門派恐怕已經在考慮退出的可能了。」
人仙不出手干涉凡俗歷史演化進程，下山歷練的弟子最高不過宗師，這是所有門派的鐵律，並且上千年來一直被很好地恪守著。
當一家門派支持的諸侯有了成事之相時，其他的宗門就會默默退出，反正投入不多，損失也不會大到哪裡去，完全承受得起。
但是當秦烽出現后，這種平衡就被打破了，以至於這些有人仙坐鎮的宗門盡數被世界意志拖下了水。
這就好比主世界各大國之間的核平衡、核均勢。只要大家都保持理性克制，核武器就始終只是發射架上的玩具，核大戰永遠打不起來。
可是只要有一個國家敢於率先撕毀條約、動用了核武，其他國家無論願不願意，遲早都會被牽扯進來，以至於到最後局勢失控。
可以說正是因為秦烽，這個世界的人仙們才會被迫捲入了這場罕見的重大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