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太孫
太子東宮。
秦烽與凌遠慶，文松霖，董羽山三人正在品茶閑談，自從去了末日世界打拚，他與這幾位就見得少了。平時輔佐教導太子的事情，基本都是他們分擔著。
「……數月不見，國師風采更勝往昔，顯然是神通修為又有進益了。」
凌遠慶放下茶盞笑道。
秦烽笑而不語，在這些人眼中，自己這個國師過去幾年經常閉關潛修，偶爾才會有化身出來行走世間。事實上他是去了異世界征戰打拚，實力增長是必然的。
「最近……國內還算太平吧？」
他不經意地問著。自己很少插手朝中政事，趙元謹的能力並不差，以開國之主的威望權柄，推行起那些改革措施來應該不難。
「基本上如此，」
凌遠慶看了文松霖一眼，說著：「軍中一直都很穩定，皇上對這方面盯得緊，所以不可能生亂子。地方上……目前也還算安分吧。」
文松霖點點頭，又搖搖頭：「只是稅收的多了，不滿的聲音還是存在的，尤其是江南的那些士紳文官，表面上不敢有出格的舉動，背地裡怨氣可是不小。」
秦烽呵呵一笑，這並不令他感到意外，切身利益受損總不是件讓人舒服的事情，何況是這群掌握著筆杆子的文人老爺們？過去數百年間他們一直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享受著朝廷給予的各種優待，可著勁地往自己口袋裡撈好處，如今這些全沒了，他們心裡能平衡？
不過有自己在，再多的不甘憤懣他們也只能忍著受著，敢跳出來搞事？那就看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改天換地吧！
須臾之後，太子趙欣璐從內室里出來，身邊還跟著一個花容月貌、賢惠端莊的女子，懷裡抱著嬰兒，正是太子妃。
秦烽看了她一眼，想起皇后當初對自己提及過，這位是內閣重臣、戶部尚書蘇牧家的千金，與太子完婚已經一年，不曾這麼快就誕下了子嗣。
說起來太子比自己還小些歲數，可如今居然已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另兩個女孩是側妃所生。
凌遠慶等三人起身行禮，秦烽的身份倒是不用，略略頷首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還請老師為此子賜名。」
太子趙欣璐從她懷裡接過嬰兒，小心地送到秦烽手中。小傢伙尚未滿月，生得白凈可愛，烏黑的眼睛好奇地東張西望著。
秦烽以真仙的神念感應了一下，發覺這孩子稟賦不錯，體格強健，根骨氣運甚佳，將來若無意外，或許會有帝王命格也說不定，當然這話現在沒必要挑明。
他想了想說道：「楚朝秉承火德而立，這孩子，就叫趙煜吧。」
「老師所言甚好，那就這樣定了吧。」
趙欣璐喜笑顏開，凌遠慶三人對視一眼，也頗有默契地附聲贊同。
國師雖未明言，不過就這態度，落在外人眼中已經可以聯想到很多涵義了。至少太子目前很得國師眷顧，地位穩如磐石，這孩子只要能夠平安長大，將來同樣少不了大好前程。
秦烽摸出一面精美的紫色玉牌，清光閃爍間，十餘道寧心靜神、除病祛邪的法術神通加持其上，然後交給趙欣璐，囑咐道：「以後就一直給孩子戴著吧，對他有好處的。」
這個時代醫療水平落後，可沒有疫苗之類的東西，孩童的體質無法與成年人相提並論，生病夭折的幾率極高，即便是帝王之家都不例外，和主世界是沒法比的。
太子忙不迭地答應下來，心裡滿意的同時又略有幾分遺憾，國師雖有納有多房妻妾，可惜至今都沒有後裔，否則若是能夠結下兒女親家，親上加親，這關係自然是牢固了。父皇對此也必然是喜聞樂見的。
秦烽靈覺通明，看他的眼神已經能猜出個大概來，心裡微微苦笑，自己和這一家子的關係可是有些理不清了，這種事情真的合適嗎？反正在主世界是不可能的。當然以自己在楚朝的超然身份，真要如此，旁人也不敢質疑什麼。
……
江南，余家大宅。
「咚！」
家主余壽承手中的金質酒杯重重地砸在宴桌上，配合他那張猙獰扭曲的面孔，是個人都能看出這位一向和氣的豪門之主心情極度惡劣。
「這個該死的妖人，是鐵了心打算一手遮天了？」
余壽承陰森森地道：「控制了皇上和太子不算，如今連太孫都要掌握在手裡，他這是想要幹什麼？當大楚朝的太上皇嗎？」
周圍的十幾位家主臉色同樣難看，最近洛京城傳來的種種消息，就沒一件是讓人聽了高興的。
趙元謹已經頒詔，將那個妖人國師提出的諸多政見主張都定成了楚朝祖制，這意味著後世的皇帝就算再有不同的想法，也沒辦法去明著違反了。
科舉改革，商稅改革，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開海貿易，無論哪一條都是從這幫士大夫身上不停地割肉。割了他們的肉還不算，還要連著他們子孫後代的肉一起割，他們心底沒有怨氣才怪了。
當然了，朝廷在這樣的過程中無疑是最大的受益方，黎民百姓也是受益方，所以貫徹推行起來后得到了天下大多數人的認可。
天下一統后這幾年，楚朝的國力迅速增強，國庫收入連年增加，水師艦隊帶著龐大的海貿船隊遠渡四海，每次都能帶回來大筆財貨，源源不斷地為楚朝輸血。
只是這一切，都和這些江南士紳、豪族世家沒什麼關係，金山銀海都流入了朝廷的國庫，流入了國師的私庫，他們甭想染指半分。
楊家家主楊川幽幽地道：「據我所知，國師府每年的海外貿易所得不下於兩千萬兩白銀，還不算其他方面的收入，朝廷國庫每年也能有一千多萬兩進賬，這些……按理說都應該是屬於我等江南世家的利益。如今被這妖人和朝廷合夥瓜分，可憐我等世家一無所得，實在是……」
王家家主王常青咬牙道：「諸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這幾年的產業收入越來越少，光景大不如前，再要過上些年頭，恐怕就淪落到普通的富戶之流了。辛辛苦苦所得，卻要被朝廷白白收走一大塊，這如何能忍？」
眾人默然，某個年紀偏長的家主咳嗽一聲，無奈地道：「話雖如此，可是自從上次洪家等幾位家主的大案發生后，朝堂上敢於出頭的官員已經很少了，僅憑我們這些人，又能濟得了什麼用？」
上次洪家家主洪辰軒聯合江南地區最大的幾家豪門，試圖扳倒皇后，害死太子，好讓洪貴妃的皇子上位，結果卻因事敗被抄家滅族，牽連大批官員被砍頭罷職流放，至此朝野噤若寒蟬，再也沒有誰敢起心思。
說起來也是因為最大的那幾家豪門完蛋了，以余家為首的這些世家才有機會成為江南士紳的領袖，地位和影響力得以更進一步。
起初他們還算是安分守己，不過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兼之自身利益流失得越來越多，終於還是有些按奈不住了。
儘管有前車之鑒，但人的不滿和怨氣是可以累積的，一旦到了某個臨界點，就會不管不顧地爆發出來。所謂的理智畏懼，並不是什麼時候都管用的。
余壽承道：「聽說那位國師常年閉關潛修，並不怎麼出來走動了，或許我們可以做點什麼。」
「余兄有何想法？」王常青問道。
「我們不需要和朝廷硬來，就發動江南地區的官員士子聯名上書吧！」
余壽承沉聲道：「數以千計的文官，加上那些民間鴻儒、士林領袖一起給皇帝上奏摺，就不信他敢違逆這麼多人的意願，必定會在稅收以及海貿方面做出讓步，以安撫江南地區的民心。」
余家家主暫時還不想揭竿而起，干那種株連九族的大事。而是打算利用江南地區的輿論民意，以這種近乎於逼宮的手段，迫使皇帝趙元謹妥協。
他覺得數千名地方各級文官的共同意願，趙元謹再怎麼強勢都不可能等閑視之，必然要好言安撫。否則到時候輿情鼎沸，一個不慎就是半壁江山生亂。這樣的後果，稍有頭腦的皇帝都不會無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