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女神的目光
河岸邊的灌木叢中，一道極淡的人影慢慢顯露出來，是個身著緊身皮裝的中年男子，平淡無奇的面孔五官，唯獨眼眸精光四射。
他極度不甘地盯著秦烽遠去的身影，狠狠地呸了一口。
「……該死的，這個入侵者的實力究竟有多強？居然能夠一直堅持到現在？」
這位傳奇級刺客心底無奈地思忖著，從當初秦烽降臨時起，他就已經趕到了附近潛伏起來，親眼目睹整個慘烈血腥的圍殺經過。數量眾多的騎兵與聖域強者盡數隕落，讓平生殺戮無數的他都不禁為之變色。
出於對那件可怕兵器的忌憚，他沒敢貿然動手，而是選擇了在遠處繼續蟄伏旁觀，耐心地等待著最佳時機。
然後，秦烽打掃完戰場騎著那件古怪的機械離開戰場時，他也一直尾隨跟蹤著，並且不聲不響地地跟到了現在，時間已過去兩天一夜。
令他震驚的是：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入侵者根本就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打算，而是就那樣沿著河面永不停歇地飛行著，彷彿體內的魔力無窮無盡、永不枯竭一般。
儘管同樣是傳奇級強者，一路高速追蹤如此之久、兼之還要保證不被對方察覺到端倪，他的體能消耗已經瀕臨危險狀態，縱然再不甘心，都只能選擇放棄了。
「可惜了智慧女神殿那一千萬金幣的懸賞，這傢伙至少是資深傳奇級強者，甚至更高……」傳奇刺客無奈地想著，黯然轉身離開。
和只負責示警傳訊的斥候小兵們不同，對於能夠捕殺異位面入侵者的勇士，智慧女神殿開出的賞格可是極為豐厚的，話說也只有這樣的價碼才能夠請得動傳奇強者出手。
河面上，仍在飛行中的秦烽微微鬆了口氣。
剛剛星艦中樞已經提示過他，後面有人在跟蹤，但已被自己甩脫。
之所以先前沒察覺到，是因為星艦的能力尚未恢復到能夠嚴密監控周邊區域的地步，如今兩天一夜時間過去，隨著法則解析進程的加快，方圓千米內的環境已可以做到無死角的洞察，除非是位階層級高於秦烽的強者才有可能矇混過關。
「繼續趕路兩天，然後再找一處不大的城鎮歇息吧？」
又一次消耗世界本源補充了瀕臨虧空的體力，秦烽提議道。
「可以。」
星艦中樞沒有反對，紫色發光條已經走完了十分之一，這是代表著此界時空物理法則的解析進度。當它達到頂點后，就意味著星艦和他初步融入此界，可以解鎖部分功能，並能繼續抽取世界本源補充自身了。
到了那時候，秦烽的實力不僅可以恢復到資深傳奇級，並且能夠和此界的力量體系完美融合，從而具備繼續修鍊提升的空間。
一路飛行，隨著數十條支流的匯入，河流變得越來越寬，偶爾還可以看到船隊從河面上經過。漁船、商船、戰船、以及貴族們外出遊玩用的華麗客船都不缺乏。
河岸的左邊是綿延起伏的山脈與森林，不時可以聽見猛獸的咆哮與清脆悠揚的鳥鳴聲，間或有大型飛禽從頭頂高速衝過。右邊則是平原地貌，大片農田與房屋清晰可見。
兩天之後，估摸著已經徹底甩開了所有可能的盯梢者，兼之星艦的能力又恢復了部分，秦烽終於決定登岸。
他選擇的臨時棲身地是一處位於群山腳下的村落，在這道縱貫南北、綿延萬里的巨大山脈中，這樣毫不起眼的人類聚居點多達成千上萬，因此他的到來不會引起太多的目光關注。
而且在村落之外不到二十里的距離，就是一座規模不大的城鎮，據說是某位男爵老爺的領地。需要的時候，秦烽可以去鎮上收集些自己感興趣的情報或是物品，譬如說書籍。
在村落的入口處，簡單地以石塊堆砌了一道不高的圍牆，木柵門在白天都處於開啟狀態，偶爾有衣著樸素的村民進出。圍牆後面立著一座簡陋的木製哨塔，只是上面無人值守。
秦烽換過一身黑色的罩袍，在路上隨手獵殺了兩頭短尾鹿，然後拎著進了村，很容易就打聽到村裡唯一的一家小旅店位置。
小旅店其實就是村長家兼帶著開的，由於外來者不多的緣故，生意自然不會太好。通常只有每年的春秋兩季，某些來山裡收購土特產的小商販們才會上門。
村長不在家，帶著孩子們進山打獵去了。他的妻子、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在看到那兩頭鹿之後，欣然答應了秦烽住店的要求。對於生活清苦的村民而言，能夠有肉食改善生活，無疑是件非常開心的事情。
房間里的陳設很簡單，不過被褥床單倒還乾淨整潔，原木獨有的清香味道瀰漫在空氣中。
秦烽除去罩袍躺在了床上，開始閉目養神。經過幾天的高速趕路，保守估計距離初次降臨的地點都有數萬公里了，那個所謂的聖女、以及她身後的神靈縱然再神通廣大，都未必能夠追尋到這裡來。
所以現在的自己，應該是安全了？
閑著無事，他開始翻看次元空間里的戰利品，那些聖域強者們的身家自然不差，除了已經損壞的那些魔法裝備碎片，完好的東西也有不少。譬如戒指、腰帶、護符之類，七八個做工精緻的小袋子里裝滿了亮閃閃的金幣與寶石，還有少量的銀幣、某些不明用途的小藥劑瓶等等。
「這是銀票么？看來這個世界的文明比較發達。」
他盯著手裡的一張形似主世界紙幣的紫紅色物品思忖著，這東西的材質相當柔軟堅韌，應該是某種魔獸的皮所加工製成，散逸出淡淡的魔力波動，上面以神語符號標出了數字：1000。意思是它相當於一千金幣。
銀票上除了數字，還有印刷精美的花紋圖案、防偽水印之類，正中央是一位頭戴花冠、手執寶石權杖的美貌女子，雕塑般無可挑剔的面容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身後高大巍峨的神殿建築背景，表明她並不是世俗的王者，或許就是那位傳說中的智慧女神？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是村長的妻子送來了晚餐。普通的干麥麵包，一塊剛煮熟的鹿肉，以及一杯自釀的果酒。
秦烽拿起麵包咬了一口，有些悵然地搖搖頭，即便在主世界未曾發跡時，自己都不曾吃過如此粗糙的食物，但在這裡，這已經是稱得上不錯的待遇了。
無論在哪個世界，底層的芸芸眾生都不可能生活得太舒坦。
片刻之後，那婦人過來收拾餐具，秦烽便詢問家裡有沒有書籍，他想借來看看。
婦人的神色有些詫異，但還是答應下來，不一會兒就送來了兩本有些殘破的書，封皮上的字跡都模糊了。
據她所說，這是家裡祖上傳下來的，除了村長本人還認得幾個字，她根本不知道裡面寫的什麼。
秦烽客氣地道謝，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懷裡摸出一枚銀幣遞了過去。
婦人又驚又喜，接過銀幣連連道謝，雖然這看起來不是本國發行的錢幣，但在市面上依舊是可以流通使用的，對於她而言已經是相當不錯的酬勞了。
關上房門，秦烽坐下來翻看書籍。
書頁有些厚，材質類似於主世界的紙張，只是比較粗糙而已。一本書里的內容是大陸歷史概述，另一本則是某位神靈的傳記。
秦烽降臨的這塊大陸，名為星濛大陸。氣候適宜、資源豐饒，有著豐沛的雨水和肥沃的土地，是非常適宜人類生存的環境，因此誕生了數以百計的國家與勢力組織、自治領、獨立貴族等等。
大陸上有數量眾多的智慧種族生活，傳說中的精靈、矮人、沙人、獸人、食人魔之類都不缺。不過依舊是人類族群佔據著主導地位，數量最多、實力也最強大。排名前十的國家有九個都是屬於人類國度。
而且人類國度的上流階層，奉行以世襲傳承和個人武力並重的統治制度，普通人想要上位，除了依附於豪門，通過修鍊獲得強大的力量、或是上戰場博取軍功都是可行的選擇，因此大陸上的尚武之風極盛。
……
恆沙王國，智慧女神大神殿。
宏偉壯美、威嚴肅穆的殿堂中，面沉似水的聖女格瑞麗手執黃金權杖、身披金色法袍、頭戴聖冠，在一群紅衣主教的簇擁下走了進來，與她並列而行的還有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那是教宗。
高大的白色大理石祭壇上，燃燒著永恆不滅的金色光焰，祭壇後面就是高達十二米的智慧女神全身金像，淡淡的神聖光輝籠罩在表面。
格瑞麗揮了揮手，旁邊一位聖堂主教立刻將手中的銀盤恭謹地放在祭壇前，銀盤中是數十顆沾著血跡的金屬彈頭，都是從那些戰死騎兵的體內找到的。
對於入侵者所使用的武器為何會有如此驚人的殺傷力，神殿的高層研究討論了幾天都沒有得出令人信服的結果，只能大致判斷出這是一種從未見過的高階煉金裝備。
由於現場已經被入侵者仔細清理過，因此負責勘察的神官與聖堂法師們無法得到更多的線索，除了這些遺留下來的金屬子彈彈頭。
最終，聖女格瑞麗在和教宗商議后，決定舉行祭祀祈禱儀式，溝通偉大女神的意志，藉助女神的目光來獲取問題的答案、並追查入侵者的下落。
眼看著時間已到，聖女與教宗率先跪下，後面的紅衣主教跟著跪了一地。
聖女率先開始吟頌女神的讚美詩，身後的紅衣主教們隨聲應和，激昂高亢的讚美詩在巍峨的殿堂中回蕩著。
不過須臾功夫，智慧女神像漸漸開始綻放柔和的光芒，又過了一陣，威嚴、浩瀚、龐大無匹的意志悄然降臨，女神像的眼眸部位綻放出明亮的金光，彷彿直接活了過來。
「她」的目光靜靜地審視著銀盤中的金屬彈頭。
大殿內所有的人都全身匍匐在了地上，準備用心傾聽來自偉大女神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