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章 原石
尖銳急促的鈴聲在房間里響起，床上打坐了一宿的秦烽緩緩睜開眼睛。
儘管上個時空的修為此刻只剩下一小部分，得等到星艦解析完此方時空的法則體系后才能逐漸恢復，不過僅憑現在的體質，他都可以做到幾個月不飲不食不睡覺，對身體沒有半點負面影響。
環視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陳設相當簡單，一張老舊的鐵床，一個普普通通的木櫃，以及一桌一椅，就再也沒有別的了。
雖有附帶的淋浴衛生間，不過用水量是有嚴格限制的，一天僅半個小時。
這已是作為低等囚犯所能享受到的最好待遇，而且還是昨晚監工頭兒許岡岩臨時給他安排的住處，否則他就得和那些傢伙一樣去擠集體宿舍了。
集體宿舍條件最差，一個小房間里塞上十來個人，性情暴虐的囚犯之間時不時就會爆發口角、乃至打架鬥毆事件，值班的看守也懶得管。往往一夜過去，第二天早晨開門時，總免不了會從裡面拖出幾具屍體來。
死人的事情沒有誰會關心，反正每月都會有新的犯人送過來，數量還不少，所以這裡永遠都不擔心缺少免費的勞動力。
起身出門，沿著長長的走廊過道來到樓梯口，此時已經有不少犯人出來了，亂鬨哄地推擠著下樓，各種挑釁謾罵聲不絕於耳。
集合是有時間限制的，逾時不到，少不得又要挨鞭子。
秦烽一路走來，有看他不順眼的傢伙示威性地往身邊湊過來，試圖偷偷摸摸地給他點顏色看看。
詭異的是，他們中間沒一個人能夠挨到秦烽的衣角，卻總是莫名其妙地撞到牆上、柱子邊，甚至幾個壯漢彼此糾纏到一起，怎麼都分不開，擋住了後面人的路，又會引發更大的混亂。
宿舍區外的廣場上，陸續趕到的犯人列隊集合，如秦烽這樣受到頭兒特殊照顧的對象，可以單獨站一邊。
「……這地方的空氣真不怎樣，含氧量低，還有不少有毒成分，普通人在這裡呆久了，整個肺怕不是都得毀掉！」
秦烽輕輕吐了口氣，暗自思忖著，別說太虛星空的洞天福地了，就是主世界的大城市，空氣質量都比這裡好了一大截。
廣場中心的小高台上，莫滄赫，也就是這一片監獄的監管負責人雙臂抱胸，嘴唇緊抿，板著臉打量下面列隊的犯人。
他身上穿著監獄管理方的制服，肩章上是少尉軍銜。當然秦烽已經從身份晶元中的資料里獲悉，這位少尉同樣屬於犯人的身份，只不過是受到更高管理層的青睞，所以才擁有了較多的權利和地位，換而言之就是上面豢養的狗腿子。
監獄的中層以及基層、都是實行自治管理制度，只有高層才是真正的監獄管理方、也就是在帝國監察系統內部有著正式公務員編製的人。
所以在上面的人看來，這莫滄赫不過就是個有些身份地位的牢頭罷了，因著表現勤勉得力的緣故，給了個內部軍銜，有些見不得光的油水進項，本質上依舊是不入流的角色。在整個聯合監獄，類似身份的牢頭還有很多。
只要這些牢頭乖乖聽話，把手下的囚犯們管好，每月能夠交上來足量的礦石份額，他的權利地位就不會有任何影響，當然若是他干不好，想換人也只是上面一句話的事情。
掌握著絕對武力的監獄管理層根本不用擔心局面失控的可能，只要有牢頭敢於帶頭聚眾鬧事，立刻就會有全副武裝的戰艦出動清洗，在大口徑艦炮的火力傾瀉下，即便是百萬千萬數量級的囚犯，也只要幾輪齊射就可以殺得乾乾淨淨。
還是那句話，囚犯永遠都是不缺的，死多少就會補上多少，根本不擔心沒人幹活。
帝國疆域廣袤，治下子民多如恆河沙數，每年犯事入獄的罪犯是個極其龐大的數字，其中重罪犯的比例並不低，他們基本上都會被送往聯合監獄，被壓榨完最後的剩餘價值，再悄無聲息地死去。
許岡岩屬於莫滄赫的親信，管著這片監房區里的數百號囚犯，是他手下的五十多位監工頭子之一。
「老大，昨天的那塊高品原石，就是那個好運的小子發現后交上來的。」
站在莫滄赫身邊的許岡岩指了指遠處的秦烽，低聲說著。
莫滄赫眯了眯眼睛，微微頷首：「不錯嘛，我們礦區已經有段時間沒發現這樣的好東西了，希望他能夠帶給我們更多的驚喜吧。」
許岡岩恭敬地答應下來。
數分鐘后，規定的集合時間到點，九成五的囚犯都按時趕到，剩下那些倒霉鬼，要麼已經在昨晚的鬥毆中死去，要麼就是真的沒趕上趟的。
莫滄赫也不啰嗦，按時趕到的囚犯由各自的分管監工頭子帶去幹活，沒趕到的傢伙一律在廣場上挨鞭子，打完了還沒斷氣的，再攆去幹活。
在昨天的礦區附近，秦烽被許岡岩分派到了一段專屬的坑道，負責操控一台八成新的採礦機車。
「這車的狀態不錯，能源也給你補滿了，」
許岡岩似笑非笑地對他道：「作為昨天你弄死那兩個傢伙的代價，你今天的任務有些重，天黑之前得交上來三十塊原石，完不成的話，依舊免不了要挨鞭子。」
秦烽淡然點頭：「知道了。」
許岡岩想了想，又耐心地叮囑幾句才離開，他對這少年沒來由地存著幾分好感，又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敬畏，以至於和對方說話時態度都平和了許多，不像面對其他囚犯時、基本都是威脅性的咆哮，稍不如意就是一鞭子。
秦烽簡單地觀察了一下地形，便坐進駕駛室啟動採礦機車，低沉的轟鳴聲中，車頭粗大鋥亮的礦鏟緩緩升起。
「感覺這玩意有點原始，根本就沒體現出大宇航時代的科技水準，他們居然都不知道弄點好設備來、工作效率可以更高嗎？」秦烽一邊忙碌著，順帶和艦靈羽澶交流著。
話說就是以末日世界的科技層次，全自動化的採礦設備都比較普及了，還需要人力操作的機器已經不多，至於這科技文明更為發達的時空，理應有更好更先進的設備才是正理。
艦靈羽澶的聲音響起：「這不難理解吧，囚犯能指望有多好的待遇？要是可以使用那些自動化設備，那還能體現出懲罰改造的初衷嗎？」
「按道理是這樣，不過若是從利益層面出發，在這裡的礦區大量使用先進設備，每年出產的礦石無疑會多出幾個數量級，上面那些大老爺們能夠瓜分到的油水、也會更充足吧？」
「這個問題就有些複雜了，帝國監察部門的這種操作，怎麼說都是有些見不得光的，一旦被政敵抓住把柄攻訐，事情鬧大了，少不了會有很多官員倒霉的。」
「嗯，這樣倒也說的通。」
秦烽若有所思，打打擦邊球，弄點灰色收入無所謂，畢竟哪個大人物沒有點屬於自己的秘密渠道呢？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
可要是折騰出來的動靜太大，撈到的好處太多太豐厚，破壞了約定俗成的潛規則，惹人眼紅是必然的，因為某種意外露餡也是遲早的事。
再者，這顆星球上的礦區等級都不算高，普遍屬於貧礦，正兒八經的星際礦業公司是根本看不上眼的，投入全套的智能自動化設備採礦，產出效益遠不及那些富礦星球，傻子都知道如何選擇。
當然在監獄管理方看來，弄些比較簡陋的設備，讓這些不要錢的勞動力干這種活就再合適不過了，成本低得可憐，產出的收益積少成多，還是很可觀的。
隨著「轟隆隆」的聲音，大塊大塊的碎石從坑壁上剝落，秦烽的神念悄然延伸開來，方圓五十米的區域一覽無餘，就連厚厚的黑色岩壁都在感知中變得絕對透明。
於是，他就「看」到了每一塊原石的位置，連它們的形狀和品級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承認，這種所謂的隕晶玉原石在岩層中的蘊藏量確實不多，以秦烽的能力，都只發現一些品相普通的貨色，可見昨天秦嵐找到的那塊高品位原礦，確實帶有運氣的成分。
秦烽對這些垃圾貨色不感興趣，於是走下採礦車，將自己負責的這片區域盡數感應探查了一遍，果然有了更多的發現。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操作著採礦機車在特定位置一通大挖特挖，，符合要求的原礦一塊接一塊地從岩層深處暴露出來，被他收進了後面的貨倉里。
等到臨近中午時分，許岡岩過來察看時，赫然發現採礦機車的貨倉已被裝滿，裡面塞了二十餘塊品相不錯的原礦，其中甚至有兩塊原石的品相和昨天的那塊差不多。
「這……這都是你挖出來的？」
許岡岩用力揉了揉眼睛，反覆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嗯。」
秦烽面色如常：「這片區域已經沒有好礦了，給我換個地方吧，記住不要聲張，也別讓其他人過來摻和。」
「……好、好的。」
許岡岩看了他好一會，才怔怔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