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桑落酒
「買了這麼多東西,你送我們幾個小福字吧。」
「啊?這……」賣主愣了,賣了這麼久的東西,從來都沒有人說要送點兒啥。
齊妙看著他蒙圈的樣子,乘勝追擊的又說:「我們可花了不少錢呢,給幾張福字唄!過年了,我們順當,您生意也興隆,怎麼樣?」
賣主想說「不怎麼樣」,可這丫頭說「生意興隆」,想了一下,咬著牙,道:
「行,給你們兩個,只能兩個啊。」
「好嘞。」齊妙見好就收,拿了兩個小福字,其他的都給人家放在原位置,然後把手裡的東西交給賣主。
跟著神像一起卷,曹氏再次付了錢。
這一次,三口人都挺滿意。雖然買了不少,可店家大方,又給了兩張福字,鼎好鼎好。
接過紙卷,曹氏從袖口掏出一個布兜子遞給梁安,後者接過來,把畫放里,然後繼續往前走。
梁安不停地誇著齊妙,說她敢說、會說、能說。不管說什麼,最後讓人家心甘情願的送兩個小福字,這就省了好幾個銅板。
小福字的價格是兩個銅板一張,三個銅板兩張。對方給了倆,多好的事兒。
齊妙很得意,難得父親這麼誇她。挽著爹爹的胳膊,樂顛顛的往前走。
街上,叫賣聲不斷,此起彼伏——
「頭繩……頭繩……好看的頭繩……」
「胭脂……南方新來的胭脂……」
「賣餛飩喲……皮薄大餡兒的餛飩……」
「賣肉……」
「賣魚……」
年味兒真的很濃郁。在海州,就是年三十兒也沒這麼熱鬧過。
這一刻,突然特別慶幸穿越。
雖然這個地方沒有電視、電腦、WiFi,可她有爹娘、哥哥,還有這樣淳樸的環境。
這些,可比那些沒人氣兒的高科技,要來得實在!
「妙兒,你看這頭繩喜歡哪個,娘給你買一對。」
曹氏的話,讓一直YY的齊妙緩過神來。看著母親手裡掐著兩根紅色頭繩,笑眯了眼睛。
「喜歡嗎?喜歡就買這個顏色。」曹氏看著閨女的樣子,歪頭問著。
女兒家都喜歡這些小飾品,齊妙也不例外。
況且,她現在是一副十五歲的身軀,正是帶這些東西的好時候。頭繩顏色不是很多,紅、黃、藍、金……幾個顏色對比,還是紅色好看一些。
梁安伸手,拿著那紅色頭繩問賣主,說:「這個咋賣?」
「三個銅板一根。」賣主回答著。
齊妙一聽三個銅板一根,頓時不打算要了。好貴有木有,雖然她剛剛賺了二兩銀子,可也不能買這麼個中看不中吃的東西啊。
有這六個銅板,她都買三串糖葫蘆了。
梁安從懷裡掏錢,齊妙忙制止了父親的舉動,忙不迭的搖頭,說:「爹,我不要。」
「過年了,你頭上戴著好看。」梁安執意掏錢,瞅著閨女糾結的樣子,颳了她鼻樑一下,又說,「傻丫頭,自己賺的錢還不能花了?」
「可是……太貴了。」齊妙撇嘴,有些覺得不值當。「有這錢,都能買三串糖葫蘆了。」
「哎喲姐兒這話可錯了。眼下年根兒,糖葫蘆都五個銅板一串了。」賣主忙不迭的說著。
齊妙聽到這話,突然挑了下眉頭,說:「那你也五個銅板賣兩根給我吧。大過年的,咱們都順順噹噹,怎麼樣?」
又來了。
曹氏瞅著會過的閨女,一臉笑意。梁安都摸出六個銅板了,突然也制止了動作。
夫妻倆直覺上就覺得,這小哥兒肯定能答應。
果不其然,賣主咬牙的點頭,答應了齊妙說的價格。小妮子美滋滋的道謝,賣主看著梁安,比劃著大拇指,道:
「您真是養了個好閨女。這口才,我不想給都不能不給啊。」
梁安一邊給錢,一邊笑呵呵的說:「我這丫頭不比男娃兒差。」
「那是,以後絕對錯不了。」
「喲,借您吉言了。」
二人寒暄幾句,梁安帶著妻女離開了攤位。五個銅板買倆頭繩,齊妙還算是挺高興的。曹氏歪頭看著閨女,好一會兒才開口說:
「看不出來啊,咱們妙兒還挺會講價的。」
梁安聽了點點頭,拍拍閨女的小臉兒,道:「是啊,年跟前兒一般都不講價,都快成這太和鎮的規矩了。」
「可要我是賣主,閨女這麼說,我就心甘情願給她便宜。」
「肯定啊,你閨女說給她便宜點,能『生意興隆』、『順順噹噹』,就這吉祥話,賣主也得給便宜點兒。」
夫妻倆正說著,來了個賣糖葫蘆的,梁安給閨女買了一串。剛才算算就相當於省了四個銅板,填一個正好給姑娘買吃的。
齊妙前世在老家的時候吃過這個,酸酸甜甜,糖還不粘牙。
現在想想,已經很多年都沒吃過了。美滋滋的先拿給母親,曹氏咬了半個楂子,然後梁安把剩下的半個山楂咬掉。齊妙這才拿著自己吃。
邊走邊吃,等到賣魚的攤位上時,一串糖葫蘆就已經吃光光了。
買魚是梁安挑的,買了兩條凈鯉子,這也是齊妙那麼多年以後,再次看到凈鯉子。
凈鯉子,也叫三道鱗,之所以這麼叫,是因為魚身只有三道鱗片,很好收拾。
冬天的魚肥。兩條凈鯉子花了差不多花了兩串錢,一共一百八十三個銅板,有零有整。
買的神畫像齊妙拿著,頭繩曹氏揣著,兩條魚放在布兜子里,三口人繼續溜達買東西。
爆竹、紅紙、燈籠,調料、細糧、胭脂……
每樣都買了一些,每樣也不多買,夠過年的就行。
本來齊妙不想買胭脂,不過曹氏跟梁安都說,她已經留頭了,這些東西應該買。以前不買也就那麼樣了,可現在齊妙自己能賺錢,就得給人家買。
說不過父母,挑了兩盒胭脂水粉,又買了一大罐凝脂膏。這東西比較實用,冬天天冷,擦在臉上不會皴。
東西都買足時已經午時初。三個人又趕緊回到李軍山家,管家把他們身上帶的東西接下來,說是放在馬車上,等他們走的時候就不用麻煩了。
婆子把三口人帶去了飯廳,大大的圓桌上,擺滿了菜肴……
五顏六色的菜品,瞅著就特別有食慾。
齊妙看的眼睛都快直了,沒想到大戶人家招待客人,居然還可以這麼隆重。
不過她沒注意到的是,曹氏跟梁安壓根沒有在意,而是很平靜的跟李軍山、李夫人寒暄、道謝。
李紫玫跟李子言互看一眼,隔空眼神交流。
大家坐下之後,丫鬟過來倒酒。
李軍山看著白花花的酒,笑眯眯的看著梁安,說:「梁兄,這是十年陳釀桑落酒。我一直都捨不得喝,今兒開封給招待你,講究不?」
「講究,講究。」梁安笑呵呵的點頭。二人說話的狀態,彷彿多年未見的老友。看著酒液,臉上浮現淡淡傷感,喃喃的說,
「不知桑落酒,今歲誰與傾。幸的李老爺如此款待,梁某感激不盡。」說完,仰頭喝盡,毫不含糊。
「哎呦,梁兄是行家啊。」李軍山比劃了下大拇指,不住地點頭,也跟著把就喝盡。
齊妙看著梁安,也沒想到居然能從父親的口裡,說出如此美妙的詩句。應該算是詩句吧,反正她沒聽過,也沒聽過什麼桑落酒。
宴席上,基本都是梁安跟李軍山說話。其他人再旁陪聽。他們二人從農家種地說到邊境防線,又從邊境防線說到軍資軍糧。
梁安基本上說一會兒就會謝謝李軍山。因為他每年給軍隊出資、出糧,還在廟上開設粥場,毫不含糊。
兩個人說的很和諧,絲毫尷尬都沒有。齊妙靜靜地聽著,突然發現她的父親好牛掰,居然懂了這麼多。
雖然梁安解釋了,是以前在主家做事的時候聽得,可她覺得……僅僅只是聽到,根本不可能了解這麼透徹。除非……
梁安曾經進過軍營。
跟她有這樣想法的桌上還有一個人,那便是李軍山的二兒子——李子言。
他仔細的觀察梁安跟曹氏,這兩個人雖然說都是農家出身,可他們的吃飯規矩,相當講究。
講道理今日家裡拿出來的菜色,是年夜飯才會有的。不說他們,就是自家哥幾個都覺得很豐盛。
可眼前的這三口人,除了齊妙很驚訝之外,其他兩個人根本沒有任何驚訝的感覺。這到底……
是怎麼回事兒?
「李老爺,喝了這杯兄弟就不能陪了。」梁安端著酒杯,一臉認真地看著李軍山說,「兄弟到量了,再喝可就要多了。」
李軍山一聽這話有些惋惜。常年喝酒的人,基本從狀態就能看出這個人有沒有喝多。眼前的梁安如此冷靜,根本沒有到量。只能說……
他在把握分寸。
雖然惋惜,可也不能強迫人家,端著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說:
「咱們哥們喝酒適量就好。你多吃菜,一會兒再來碗黃麵條順順。咱家廚房做的黃麵條不錯,喝了酒吃那個,舒服。」
「那行,那兄弟不跟您客氣。」梁安說完,仰頭把酒喝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