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要強與下場
「我心裡能有誰？哈哈……哈哈哈……」梁敏如頹敗的笑著。
眼角那裡，一滴晶瑩剔透，慢慢滑落了下來。
幾個孩子仍舊在吃包子，誰也沒理會母親的異樣，更沒有任何一個人打算過去勸一勸，給些安慰。
多諷刺啊，到了這個時候，眾叛親離。
梁敏如笑了好一會兒，最後扶著牢門慢慢坐下，靠著牢門喃喃的說：
「我還能有誰？丈夫死了，孩子不立事兒。我這輩子就跟個笑話一般，要強要了那麼久，最後的最後，落得了這樣一個下場。」
「說實在的，我出生之後特別好。可自打老大出生，我就開始不受寵了。咱爹眼裡永遠都是兒子，咱娘雖然向著我，可到了梁亮跟我搶東西時還是向著他。」
「接著，老二、老三出生，我就更不受看了。每天不是餵雞、餵豬，就是看著老二、照顧老三。後來，老三死了，咱爹娘又有了你。呵呵……」
呃……
齊妙瞪大了眼睛，沒想到梁安身上，居然還有一個孩子。
「我恨你，恨極了你。因為你的出生，他們天天在我耳畔念叨，讓我照顧好你，別讓你冷著、凍著。上一個老三，不是他娘地我照顧死的，憑什麼要我來負責！」
梁敏如說完，狠戾的瞪著胞弟。
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彷彿眼前這位，是她多年仇人一般。
齊妙見狀，走到梁安身邊，伸手挽著他的胳膊，生怕他激動、生氣。
明顯這就不存在，是她自己心理扭曲罷了。
梁安看著閨女貼心的舉動，反倒一點都不生氣。看著坐在地上的女人，輕嘆口氣，道：
「所以，我小的時候你總讓我做一些過分的事情。然後爹娘打我、罵我，你還拉著，轉過來在繼續躥騰我、照做。是嗎？」
「……」梁敏如沒說話，但卻不能否認梁安說的一切。
齊妙聽到父親這番話，真是對眼前的這個女人，佩服到了極點。
她跟梁安相差一些歲數，可那會兒也是個孩子啊，怎麼就能……
這麼大心機！
「我恨你們，恨你們梁家每一個人。你總說我辦嫁妝是躥騰咱娘把你賣了，你怎麼不說是你命不好呢？」
梁敏如冷笑，歪頭仰望著梁安，嗤之以鼻。
「那年來個和尚，到家裡討水喝。咱娘給他水時，正好你在跟前兒。那大和尚看到你之後就說你克人，克父母，所以，我才有機會說服咱爹、娘，把你送走……」
梁敏如說著陳年往事，說著她的心酸路程。
可這一切，用「人性」來解釋，只能說明她扭曲。
而這心裡上的扭曲，完完全全是重男輕女造成的。
齊妙十分理解這個狀態。
前世，開放二胎之後，不少要二胎的家庭，老大幾乎沒做好準備就有了弟弟或者妹妹。
而二寶的降臨，多多少少會分擔一些老大的寵愛，今兒老大就會動手打老二。
因為他們覺得自己不受重視，不被呵護。
好在現代有老人幫忙照顧，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可到了是這古代……
只能說梁敏如是悲劇的。
她在這樣一個本就重男輕女的朝代。
久而久之，性格扭曲，也是正常的表現。
「……呵呵，誰都沒想到你能回來，而且還算是衣錦還鄉。可回來有什麼用，該不是你的東西終究不是你的，哈哈……哈哈哈……」
梁敏如不停地說，不停地說。
齊妙跟梁安父女倆，直到今天終於找到了答案。
以前總以為王氏看不上樑安，是因為梁安疼媳婦兒、疼閨女，礙了她的眼。
可今日才知道，原來……
果然，老祖宗都迷信，王氏那樣的就更加迷信了。
齊妙緊緊握著父親的手，看著頹敗的梁敏如，冷「哼」一聲，道：
「害人終害己。你對親人冷漠、不上心，你的孩子也這麼對你。我爹買了十個肉包子，你看看，你有什麼？」
那十個包子，幾個孩子全都吃了，而且一口都沒有給梁敏如剩下。
也正因為齊妙剛剛的提醒，終於讓梁敏如看到了自己的悲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嗚嗚嗚……」
從自嘲到崩潰，從大笑到痛哭。
齊妙看著，一點都不同情她，相反，還有些高興。
誰讓她當初那麼對他們了，如今也終於算是得了報應。
梁安一直站在旁邊，直到梁敏如哭聲減弱，這才又開口說道：
「你該知道，你的流放，根本沒法救。」
「破家知縣，滅門知府。以金贖罪，咱們東陵有這個規矩。霞兒不會把錢摳出來自己留著的，她不會——」
梁敏如奮力吼著。剛剛想的不多，但是現在……現在她清醒了，她了解老宅每一個人。
梁安看著她振振有詞的樣子，突然有些慶幸。
慶幸這個姐姐是女兒身。
如果她是男兒，估計他們梁家，就該滅門了！
齊妙再旁聽著這席話，無奈的搖搖頭，道：
「我的親大姑啊，如果王文良沒事，你這『以金贖罪』還能實行。不過現在……王文良死了你不知道嗎？哦，對！你蹲牢獄，肯定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我一直都納悶，當初我爹去訂固青磚時，別村兒知道了王文良的事情。可是七家屯這邊，一點消息、一點風聲都沒有。如今想想，應該是王文良的夫人做的吧。」
梁敏如聽到這話，再次破敗的堆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梁安不想再在這兒黛西區了。看著她，清冷的說：
「我問你，你為什麼在廚房放黑傷草。就是因為你怪我們出生，搶了你的一切嗎？」
梁敏如聞言，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好一會兒才轉過頭，咽下口水，死撐著說：
「什麼黑傷草？廚房哪裡放了黑傷草？」
「你——」梁安被她氣的不行。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不說實話！
一旁的齊妙見了，慢慢蹲下身子，一把抓住她凌亂的頭髮，清冷的道：
「年後梁桂芳親自去你們家，你在你們家的柴房念叨啥，你忘了嗎？」
轟——
齊妙這話說完，父女倆明顯看到了梁敏如渾身哆嗦的樣子。
齊妙鬆開手，冷笑一下，繼續道：
「別想狡賴了，你賴不掉。你該慶幸我們沒把這個事兒說出去，不然……你覺得你娘、你爹、你大弟弟還能搭理你嗎？」
轟轟——
梁敏如扭頭，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不敢相信的道：
「老二……老二也知道了？」
梁安雙手背後看著她，沒有跟她多說一句話。
齊妙也懶得理她，拍了拍手，瞅著她說：
「開始你的表演吧，也算死前積德。」
死前？
明明還活著，為什麼說是死前？
哦。可不是嘛！
流放北疆，除非大赦，否則根本回不來。
不就如同處死一般！
梁敏如深吸一口氣，洒脫的拾掇拾掇自己，然後輕聲的說道：
「沒啥可說的。就是你們想的那樣，他們不是重男輕女嗎？既然如此，我就讓他的兒子一個都生不出來兒子。才不能傳宗接代」
「呵呵……不過我算計錯了，老二根本不進廚房，也就那會兒老大總過去。」說到這兒，梁敏如嗤笑，不過現在也滿足了。
「老大媳婦兒懷孕，我故意說看著肚子像兒子。老大想要兒子，自然就疼媳婦兒，常進廚房。老三啊老三，你常年不在家，也就一個兒子傍身，你可真出息啊！」
事到如今，再裝也沒有用了，所以梁敏如直接說了出來。
沒有再躲閃，也沒有再否認，更沒有……拐彎抹角。
梁安看著眼前的親姐姐，實在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
就算爹娘重男輕女，就算她小時候有任何怨懟。可她嫁了人之後，家裡上下都高看她，為什麼還要這般！
「老三，你走吧。爹娘那裡……肯定會翻天。八十兩銀子，足以掏空他們，現在想想，我也值了。」
「砰——」
梁安氣的直接一拳，沒有打在梁敏如的身上，而是捶在了地上。
雙眼充血，怒髮衝冠，悲愴的看著眼前的女人，搖搖頭，道：
「陳大雷家的，你真不配『人』這一撇一捺啊！今日見你，也算仁至義盡。他日……不管你做什麼，是死是活，這邊都不會有人過去替你收屍。你……好自為之吧！」
「老三，你太天真了。」梁敏如說完，看著吧嗒嘴的幾個孩子，淡淡又道，「不管你叫我什麼，我終究姓梁。不管發生了什麼，王獻花都得照顧我、在乎我。」
「你們梁家，擺脫不了我。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咱娘就得躥騰你，繼續給我送東西。當然，我不會指望你真的去。只要咱娘去你們家作，我就高興。」
我草！
齊妙照著她的後背，狠狠就是一腳。
什麼東西啊這是，居然就這麼扭曲了？
王氏去他們家「作」，她高興。什麼心思，什麼想法，什麼……
梁敏如被踹也不躲，還是那麼背對著他們，然後重重嘆口氣，說：
「陳俊啊，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媳婦兒嗎？記著，你表妹梁桂香，娘許給你做媳婦兒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