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真的要驗?
院子里原本吃午飯的村民,這會兒誰都不吃了。
紛紛放下碗筷,來到靈棚前,等待結果。
仵作都來了,一直糾結的問題,今兒也該有個結果了。
真沒想到,老梁家這二年竟然事兒這麼多,多的讓人看戲都看不過來。
正房內,梁桂芳夫妻倆扶著虛弱的梁宿友出來。
老爺子穿的很多,還戴了狗皮帽子,一臉沉重,盯盯的看著仵作,生怕真的跟他的大兒子有關。
齊妙一直都呆在梁安的身邊,不是摟著他的胳膊,就是拉著他的手。
李子言瞟她好幾次,不過小妮子完全不理,直接無視。
手上的雲裳十八子雖然沒了,可是氣場……仍在!
呂岩走到棺材前,看著梁安哥仨,再次確定地問:
「真的要驗?」
「是!」梁廬跟梁安頷首,梁亮沒有說話。
事到如今,他阻止根本不可能,唯有祈禱仵作驗不出什麼。
呂岩伸手在棺材頭那裡敲了三下,嘴裡念念有詞的道:
「老太太你慢點兒走,聽到話語往回看。我是陽間小判官,若你陽間有冤屈,盡數寫在臉面上。」
「老太太你慢點兒走,聽到話語往回看。我是陽間小判官,若是有誰放不下,盡數表在臉面上。」
「老太太你慢點兒走,聽到話語往回看。我是陽間小判官……」
梁廬等仵作念叨完之後,喊來栓子、柱子過來幫忙拉開棺蓋。三弟病還沒好,這活兒不能讓他來。
梁廬站在棺材尾部,栓子、柱子往後推棺材蓋。梁安、曹氏等人都想靠前,卻被呂岩直接制止。
不到下葬的日子,開棺驗屍已經是對死者最大的不敬。若是再被親人看了遺容,死者不捨得走,就真的魂魄難安了。
古人講究多,別看仵作是古代公務員,可仍舊講究封建迷信。
棺蓋掀開,呂岩走上前,將蒙在王氏臉上的面巾拿開——
栓子兄弟倆離得最近,頓時倒抽了口涼氣。呂岩眉頭深鎖,收回手,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三個人的反應,讓大家都傻了。
這是……
咋地了?
梁亮怯弱的要往前湊合,李子言從地上踢起一塊石子,直接打在了他的腿彎,使其「猛」地跪在地上。
天冷,風大,院子安靜。
梁宿友被孫女、孫女婿扶著,瞅著這一幕,輕咳了幾聲,說:
「敢問呂官爺啊,我那婆娘……咋樣了?」
一句蒼老的話,頓時讓大家都緩過了神。
呂岩扭頭看著大傢伙,隨後沖請他來的里正梁金山擺擺手,說:
「七家屯的里正你過來,你來看看。」
被點了名的梁金山聽到這話,邁步來到跟前。
頭往棺材里一看,「啊——」的一聲驚呼。
齊妙擰著眉頭,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有話就說,磨嘰啥玩意兒啊!咬著下唇,隱忍著衝動,耐著性子等待。
梁金山詫異的扭頭,看著梁安,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的說:
「老三,你娘她……她她……她……滿臉烏青啊!」
轟——
轟轟——
梁金山這話,無疑在告訴大傢伙,王氏的死有問題。
即便老農再沒念過書,可聽戲的時候有。
死者面色烏青,那是中毒之狀。
梁安對這更是瞭若指掌。慢慢的扭頭看了一眼梁亮,忙走上前。
本來打算鬆開女兒的手,只是她拽的比較緊,根本松不開。無奈之下帶著過來,爺倆一起見證了老人家的遺容。
眼窩、鼻窩那裡成黑色,其他地方是淤青。
齊妙是大夫,上大學的時候選修過解剖課,所以根本不害怕屍體。如果可以,她都想伸手扒開王氏的衣服,看看她身上可有這樣的淤青。
呂岩瞅著梁安,抱拳一下,道:
「看您母親的樣子,死前是被餵了劇毒。至於什麼毒……現在還看不出來。」
梁金山、梁廬氣的咬牙切齒。梁安直接就要衝上去揍梁亮,被齊妙一把抱住了勁腰,大聲地說道:
「爹,你冷靜點兒,我們經官,經官就是了。」
一聲大喊,讓呆愣的曹氏跟盧長東等人都緩過了身,紛紛走過來勸阻梁安,不讓他過去打人。
梁宿友被孫女扶著,看著一臉死灰的大兒子,痛心疾首的哭喊道——
「老大啊老大——你他娘對得起誰啊!我跟你娘一直偏心,就偏你們大房,可是你竟然……竟然對你親娘下手——你還有什麼……」
「咳咳……咳咳咳……你還有什麼不能下手的,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噗——」
劇咳之後,一口鮮血噴出來,在這個銀白色的冬季,竟然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梁安足下一點,本來打算用輕功飛到父親身邊,可卻被齊妙死死把著,不讓他亂來。
李子言在場,若是被他知道親爹會功夫,那可就完了!
好在村民都離梁宿友不遠,幾個壯漢伸手,把人扶到了懷裡,免去他後仰的危險。
齊妙不敢鬆懈,狠狠在親爹的腰軟處掐了一下。
疼痛感讓梁安蹙了眉,隨後理智也回來了。
是啊,李子言在場,若是……
重重嘆口氣,伸手輕拍女兒的手背,悵然的說:
「妙兒,趕緊給你爺看看,瞧瞧有什麼問題沒有。」
齊妙頷首,快步朝上房走去,梁家三兄弟,誰都沒有動。
黑冰聽到聲響,從西跨院出來,一手拎著一個,把梁敏霞跟馮氏,全都扔在了地上。
曹氏想要衝黑冰使個眼色,奈何李子言一直再看她,她沒法做動作,只得忍著。
只能裝作很關心妯娌、小姑子的樣子,問:
「冰兒啊,他們倆這是……」
黑冰明白她現在的身份,側身行禮一下,說:
「嬸子,她們倆剛才語無倫次,說了一些話,好像是關於老奶去世的原因,所以我……氣不過,揍了她們。」
說著,「無意」走到李子言視線前,沖梁安使了個眼色。
梁安秒懂,快步走到二人跟前,快速解穴之後,用另外一條沒受傷的胳膊,薅起了梁敏霞。
盯著她,咬牙切齒的問道——
「梁敏霞?!你給老子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嘶吼,憤怒,暴跳如雷。
曹氏擔心丈夫太過激動,扯到了傷口,趕緊走過來,從他手上「解救」下小姑子,拽到一旁。
村民們誰都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一直沒有出現的七位族長,這會兒得到消息也過來了。
弒母!
多可怕的事情,他們豈有不到場之理。
梁敏霞跪坐在地上,頹敗的冷笑出聲——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透著絕望、凄涼。
梁亮反過神來,急忙開口呵斥著說:
「霞兒,你個殺千刀的。咱娘那麼疼你,你竟然敢這麼做。你太不是東西了,你簡直喪盡天良——」
說到這兒,一臉狗腿的看著梁廬、梁安,又繼續說著:
「老二、老三,你們看見了吧。這事兒跟我沒關係,沒關係啊!是她,是梁敏霞做的,都是她做的。」
事到如今,梁亮再想摘自己,已經摘不趕緊了。
剛才梁宿友的反應,還有他的默認,這會兒做什麼都是垂死掙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敏霞的笑聲仍在繼續,頭髮凌亂,目光狠戾,倒是讓人看了膽戰心驚。
呂岩作為仵作,本該好好驗屍,不過已經找到了兇手,就不用再讓死者遭罪了。
沖剛才幫著推棺材的兄弟倆使了個眼色,二人秒懂的過來,將遮面巾蓋上,合上棺材蓋。
做仵作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農家居然有還是母親的人。
嘖嘖嘖……
開眼界了!
呂岩見都做好,輕嘆口氣邁步,來到依舊笑個不停的女子面前,沉穩的道:
「你給老人家下了什麼毒,說說吧。事到如今,你躲不過去,倒不如……讓老人家走的明白點兒。」
「哈哈……呃……呵呵!」
梁敏霞停下他這話,落寞的看著梁亮,長舒口氣,說:
「本來,我尋思我自己扛了,讓你跟你媳婦兒,繼續給老三、老二家作嘔。可是……唉!你終究不是人家對手,一個沒用的人,我何苦讓自己那麼孤單。」
梁敏霞說到這兒,眼淚落了下來。
蔣氏跟曹氏乃至村裡人,看著如此陌生的梁敏霞,都是一臉茫然。
一個村兒住了那麼久,誰是什麼樣子一目了然。
但是這丫頭竟然如此大的變化,讓他們有些難以接受。
齊妙的變化也大,可她是經歷了生死,大家都能理解。
可是梁敏霞……
梁春林作為梁氏族長,這會兒已經在其他六個人眼裡沒了臉面。
他們梁氏一族出了這樣的事情,多大的污點,一時半會兒都會散不求。
走到跟前,看著仍舊不知悔改的梁敏霞,怒火中燒的指著她,呵斥道:
「還折騰什麼?趕緊說吧!你以為你還能隱瞞,還能矇混過關?官爺都在,你二哥、你三哥,甚至你爹,都知道了這個事兒。痛快點兒,別耽誤守靈。」
梁敏霞看著眼前耀武揚威的老頭,狠狠剜了一眼,不服氣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