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白疼你了!
梁漢森來到西屋,梁宿友正在炕上偎著。
雖然滿面紅光,可齊妙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兒。看了一眼梁漢森,然後走上前,伸手把脈。
剛放上,梁宿友使勁兒一揚,然後扭頭沖了里。
梁安看著父親的樣子,重重嘆口氣。梁廬瞅著齊妙,無奈的搖搖頭,說:
「算了妙兒,你爺……不想讓你看就別看了。」
齊妙瞅著背對著自己的老爺子,實在想不出她怎麼就惹到了他。
明明王氏出殯那會兒,他還好好地。怎麼就過個年的功夫,就把他過糊塗了。
齊妙想了一下,沖梁漢森使了個眼色。後者秒懂,走上前沖背對著大家的梁宿友,說了一聲「得罪了」,便強行把他平躺在炕上。
梁宿友掙扎,梁漢森伸手就點了他穴道,沉穩的說:
「爺,諱疾忌醫可不好。讓妙兒給您老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兒,對症下藥才可以。」
齊妙聽到「諱疾忌醫」、「對症下藥」,明白哥哥這二年沒白學。
勤練武功的同時,也念了書。想來日後若是真成了,也是能文能武的好手。
梁廬跟梁安互看一眼,面露難色。梁漢松見狀,走上前,對他們倆輕聲的道:
「爹,三叔,讓妙兒給看看。盡到孝心,其他的做到問心無愧就好。」
哥倆聽了紛紛苦笑,誰也沒有說話。
齊妙靜心把脈,然後起身、側耳在梁宿友胸前聽了聽。
沒有聽診器,只能這麼土辦法聽了。
肺部啰音很重,氣管內也有痰。脈象虛弱,面色看似不錯,但已經外強中乾。
若不是用參湯、補藥吊著,怕是在就不行了。
齊妙看著怒瞪自己的老爺子,重重嘆口氣,說:
「爺,我跟你說過,你身體大不如從來,別動怒、別生氣,別折騰。最近你咳嗽應該咳出血了吧。」
轟——
齊妙這話說完,哥倆紛紛上前走了幾步,看著她一臉驚訝。
咳嗽倒是聽到過,可是咳血……
沒見到啊!
梁宿友狠狠剜了一眼齊妙,然後閉上眼睛,來個眼不見為凈。
依著齊妙的性子,還真不給他治。可到底是父親的爹,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不管。
深吸一口氣,瞅著閉著眼睛的老爺子,繼續說:
「我爹跟二大爺拚命地照顧你、治你病。可你若是這麼糟蹋,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那葯,別喝了。」
話音一落,梁宿友「猛」地睜開眼,怒火中燒的看著齊妙,只恨自己說不出話來。
齊妙見狀撇嘴,一臉嚴肅的回視著他,說:
「你都一心求死了,還喝葯做什麼呢?給你熬得一副葯,正常價格得三錢銀子。三錢銀子,三百個銅板,誰家有多少三百個銅板?」
「你這麼敗壞,這麼糟蹋你兩個兒子的孝心,不就是因為你怪他們嗎!你覺得今日這般田地,都是他們害得,他們是罪有應得!」
「呼……呼……呼……」
梁宿友氣的不行,已經開始大口大口喘粗氣了。
梁安跟梁廬見狀,紛紛想要出聲勸阻,可都被齊妙一個眼神給瞪回去了。
齊妙沒有停止,看著梁宿友繼續又說:
「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既然你不想活了,也就別糟蹋銀子喝葯了。就這麼挺幾天等死就行,何必浪費銀子,浪費柴禾,浪費人力來幫你。」
「呼……呼……咕嚕嚕……咕嚕嚕……」
齊妙見差不多了,趕緊出聲沖梁漢森說:
「哥,解穴,把他扶著坐起來。」
梁漢森不敢耽誤。忙穿鞋跳上炕,解開穴道,把人扶起來。
「咳咳……咕嚕嚕……咳咳咳……咕嚕嚕嚕……」
齊妙沒有閑著,在他背部按照穴位揉捏,片刻之後——
「哇——」
一大口粘痰吐出來,梁宿友彷彿如同掏空了自己一般,無力的靠在梁漢森懷裡喘氣。
梁安跟梁廬誰也沒嫌棄,拿著抹布開始收拾。
梁漢松跟梁漢森都紛紛蹙眉,不明白自家爺爺為什麼就這麼折騰。
齊妙只是瞟了一眼,痰中帶血,嘆口氣,道:
「參須撤了吧。至於那葯……我再換個方子。」
說到底這口痰吐出來,也能讓他多活些日子。不然……痰排不出來,在體內發炎,這個朝代的醫術,根本治不了他。
今兒也算他命大,她過來給看一眼,再晚想排都排不出來。
梁安跟梁廬都是成年人,齊妙這話什麼意思他們倆多少都清楚。梁廬側身坐在炕上,從梁漢森懷裡把老爺子接過來,略帶著哭腔說:
「爹啊,您就好好配合,多活幾年吧。好死不如賴活著,那些個事情就別想了。你再想我們也沒做錯,難道你要留大哥在把你害死嗎?」
轟——
梁宿友聞言閉上眼睛,誰都不再看了。
蔣氏跟曹氏已經把飯做好,西屋發生的事情,她們也都知道了。站在門口,輕嘆口氣,說:
「讓咱爹歇會兒吧。」
梁廬聽到媳婦這話,小心的把梁宿友放倒在炕上。梁安拿著被子,給他搭在身上。
齊妙等人已經先去了東屋,哥倆又看了看炕上的老爺子,最終還是無奈的走了。
桌上的飯菜很豐盛,可大家此刻都沒心思吃東西。
蔣氏看著桌上的飯菜,無奈的搖搖頭,說:
「這心啊,就偏到肋巴扇了。坑他、害他的,他惦記。照顧他、體貼他的,他嫌棄。」
曹氏看著妯娌不甘心的樣子,輕拍她手背幾下,道:
「算了二嫂,咱爹也就這樣了,不跟他計較吧。」
梁廬跟梁安回到桌上,梁安發現梁桂蘭不在,出聲轉移話題的問:
「蘭兒呢?」
「給家裡那倆送飯去了。」曹氏邊說,邊給他們哥倆倒酒。
燙好的燒刀子,喝點舒緩一下也好。
本該其樂融融的午飯,最後吃了個不歡而散。
齊妙跟梁漢森帶著梁桂蘭先走的。回到家之後,梁桂蘭去餵豬、餵雞,齊妙則跟梁漢森回了他的屋子。
曹氏每天都過來收拾,炕洞里的火,也剛點上沒多久。想來是梁桂蘭回來送飯的時候,順手點的。
哥倆坐在炕上,梁漢森看著齊妙,說:
「妹兒,咱爺的病到底如何,能撐多久?」
「也就今年年底。」齊妙坦白的說。
肺部已經有衰竭的趨勢,中藥來得慢,他在不配合,總生氣……
她是大夫不是神仙,做不了立竿見影的程度!
梁漢森靠著火牆,屈起膝蓋,手自然的搭在上面。
別說,這姿勢賊帥!
本來長得就不錯,再加上這帥帥的坐姿,讓有些鬱悶的齊妙,頓時心情暢快不少。
脫掉鞋子盤腿坐在炕上,瞅著梁漢森歪頭,說:
「哥,你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就是想該如何勸咱爹。」
梁漢森是長子,又是梁安唯一的兒子。兒子心疼爹,不想爹爹難受,也實屬正常。
齊妙聳肩,拿了枕頭躺在炕上,翹起二郎腿,說:
「其實咱爹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只不過……奶被害死的有些突然,所以他才會想著趕緊盡孝。至於咱爺……老爺子鑽牛角尖,自己不出來,誰也沒辦法。」
梁漢森聽到這話,瞅著優哉游哉的妹妹,伸腿碰了她一下,說:
「好好坐著,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
齊妙聞言不服氣,撇嘴一下,不依的說:
「我在你面前還端著,我累不累啊我!」
「呵呵……」梁漢森寵溺的笑著,手指輕敲著膝蓋,有些憧憬的說,「世子爺跟你在一起,算起來我就是他大舅哥,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
「彆扭什麼?」齊妙扭頭看著他,一臉玩味。
梁漢森瞟了她一眼,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說:
「怎麼不彆扭。算起來我是他大舅子,他得巴結我才是。可在軍營,整天黑著一張臉,我都不敢靠近。他跟我說話,我大氣兒都不敢喘。」
「那是你慫!」齊妙好笑地說著。
被妹子看輕,梁漢森頓時不願意了。起身、動手撓著她的痒痒,像從前在家一般的說:
「讓你沒大沒小,讓你說完慫。還說不說了?說不說了?」
「哈哈……哈哈哈……哥,不說了,啊——哈哈……求饒,求饒。」
齊妙東躲西躲,最終笑的有些岔氣,梁漢森這才收了手。
兄妹倆互看一眼,隨後默契的笑了。
不管他們分開多久,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仍舊那麼深厚。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麼。
就像今日在二房,齊妙只是看了一眼梁漢森,梁漢森便配合的控制住了梁宿友,讓她診脈。
哥倆躺在炕上,齊妙用手碰了碰梁漢森,說:
「哥,你知道嗎?剛才你那麼坐著,可真帥氣!」
在一起久了,「帥氣」、「養眼」這類的詞,梁漢森都懂。
看著齊妙輕笑一下,說:
「很帥?」
「嗯,很帥。」齊妙沒有隱瞞,點點頭照實說。
梁漢森賊賊的一笑,翻身趴在炕上看著她,問:
「那是我帥還是你的獨孤寒帥?」
「當然是獨孤寒帥了啊。」齊妙不假思索,直接說出了結果。可看到一臉墨色的哥哥時,小巧吐了下舌頭,「嘿嘿……」輕笑。
梁漢森無語,輕撮她額頭,不悅地道:
「白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