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宮門深似海
女子回門,女婿通常要帶四樣禮,酒、桂圓、必須要有。
剩下兩樣按當地習俗、特產,來備。
像在遼東境內,基本上都是酒、桂圓、豬頭、旱煙。
有的家境一般,也會割一塊豬頭肉來充數。
獨孤寒完全是按照遼東府來置辦的,只不過旱煙變成了糕點,畢竟梁安夫妻倆沒有一個抽煙的。
酒是桑落酒,每樣四份,取四平八穩的意思。
新人回門,要在娘家吃兩頓,中午、晚上。
晚上吃完就走,不能停留。為什麼不清楚,反正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
夫妻倆從驛站出來、上車,沒等做好呢,白潤就快馬加鞭朝梁府趕車。
小妮子沒站穩,直接投懷送抱給了獨孤寒。
佳人如此熱情,太子殿下自然心情愉悅,緊緊摟著人,在她唇上淺啄。
使臣們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再加上有太醫隨時跟進。
飲食、休息、環境都很好,不出幾日,便能行動自如。
齊妙伸手推拒著獨孤寒,把著他的胳膊,挨著坐在一旁。
伸手輕捶一下,嬌嗔的說:
「總親,宗親,你沒完啊!」
「你說呢?」
面對流氓一般的獨孤寒,齊妙無語的翻個白眼。想到正經事兒,忙又說:
「哎,對了。我看他們都有興趣跟咱們學醫療部隊的事情,你說……到時候告訴他們嗎?」
獨孤寒不在意的聳肩,大手握著她的小手,說:
「你的意思呢?」
她的意思?
如果依著她,那就……
「我會告訴他們。」齊妙篤定的回答。「這種事情即便他們現在不知道,可當時我帶柳巧他們的整個過程,那些人都看在眼裡。」
「他們都是人精,拷貝對他們來說沒什麼難得。沒吃過豬肉、還看過豬跑,回去研究研究,不出三年肯定也會有自己的團隊……」
獨孤寒聽著齊妙的解釋,贊同的頷首。
小妮子得到鼓舞,笑眯眯的繼續又說:
「……所以啊,與其讓他們事後自己研究,倒不如我們賣個人情給他們。這樣空手套白狼計劃,也能順利進行,你說呢?」
「啵——」
獨孤寒在她嘴上,響亮的親了一口,道:
「你說的沒錯,就依你。」
「真的?」
「你不信為夫?」
齊妙起身,主動坐在他的膝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撒嬌的說:
「文彧,你真好。」
獨孤寒大手摟著她的腰,好笑的搖搖頭,沒有拆穿他。
這妮子用著他的時候,就「文彧,你真好。」,用不著就嫌棄的要命。
典型的忘恩負義。
二人說話間,馬車停下了。
很快,外面傳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齊妙愣了,不知道這回門娘家還要放鞭炮,有這規矩嗎?
獨孤寒摟著她,伏在她的耳畔,輕聲呢喃著道:
「京城的規矩,慢慢你就會習慣。」
呃……
好吧!
車簾掀開,獨孤寒先下馬車,隨後轉身,雙手把人抱下來。
恩愛的舉動,絲毫沒有避諱眾人。
梁府周圍,不少老百姓過來看熱鬧。見到他們這般,紛紛露出曖昧的笑容。
人嘛,都喜歡看這樣的畫面,雖然舉止輕浮,可卻沒人敢什麼。
換個人試試,早把「操守」擺出來了。
白潤等人把回門禮先行送上。
梁安帶著梁府上下所有的人,還有梁廬一家、盧長東夫妻等,走上前,雙膝跪地,異口同聲的說——
「給太子殿下請安,給太子妃請安。」
圍觀的老百姓,也紛紛跪在地上,同說——
「給太子殿下請安,給太子妃請安。」
齊妙看著昔日的父母跪拜自己,這刺激受不住。想要上前把人扶起,奈何被獨孤寒緊緊拽住。
隨後整個人被他緊緊摟在懷裡,耳畔傳來他沉穩的聲音——
「梁大人請起,本宮今日是陪愛妃回來歸寧,我們進府說話。」
「謝殿下,謝娘娘——」
「謝殿下,謝娘娘——」
眾人站起身,老百姓也紛紛起身。宋福拿著早就準備好的糖出來,給老百姓發喜糖。
梁安帶著梁漢森、梁漢松,走過來、再次行禮,恭敬地把人請進府。
當獨孤寒夫婦二人腳剛邁入門檻,外面的鞭炮聲再次響起。
齊妙緊緊握著丈夫的手,強忍著那抹要去找曹氏的衝動。
明明是母親,明明他們母女好幾日沒見,可偏偏……
終於體會到那句:宮門深似海。
其實深似海的不是「宮門」,而是彼此不能逾越的「規矩」。
進到府內,梁安看著獨孤寒,試探性的說:
「殿下,祠堂那邊已經準備好了,現在過去嗎?」
梁安的小心翼翼,曹氏的欲言又止,頓時讓齊妙崩潰了。
停下腳步,看著昔日撒嬌的父母,眼眶徹底紅了。
梁安又豈能好受?
大婚當天出事,女婿下落不明,閨女帶人去收拾殘局。
一樁樁,一件件雖然沒有親臨現場,可兒子、侄子都在那,他又豈能不知道。
曹氏更是哭出了聲。她很想抱抱女兒,可是現在他們的身份……
氣氛僵持,空氣里瀰漫著一種名叫「哀痛」的味道。
哀的是不能像以前那般親近;
痛的是明明女兒就在跟前,卻不能將之擁抱。
獨孤寒拉著齊妙後退兩步,隨後就在院子里,撩袍、單膝跪地,恭順的說:
「小婿拜見岳父大人!見過岳母。」
「……」
「……」
「……」
獨孤寒突如其來的動作,頓時讓大家都懵了。
齊妙雖然跟著跪下,也一臉茫然的看著他。隨後緩過神來,破涕為笑,連磕三個頭,說:
「爹,娘,不孝女回門了。」
哎喲喲,這麼一句話,頓時讓梁安這個硬漢老淚縱橫。
曹氏都受不了了,走上前把齊妙拽起來,緊緊把人摟在懷裡,說:
「妙兒,我的妙兒喲……」
明明回門是喜事,可弄到這個地步,也不知道還是不是喜事。
蔣氏、李嬤嬤等人都紅了眼。李明恆也不嚷嚷著找姐姐,雙手環住李嬤嬤的脖子,乖順的猶如貓兒。
梁安雙手把獨孤寒扶起來,抱拳、深深鞠躬,說:
「多謝殿下如此看重妙兒。」
獨孤寒下跪參拜,這在東陵王朝根本沒有過的事情。
以往皇子陪皇妃歸寧,別說下跪參拜,不折騰你母家翻天都算輕的。
可他們剛剛……
由此,梁安更加放心把閨女交給他。
因為他是真的對閨女好,真的對閨女用心!
梁漢森實在是受不了這個氣氛,走上前拍拍母親、妹妹的肩頭,說:
「娘,妙兒今兒回門,是喜事兒,別老哭了。祠堂那邊還等著,咱們祭拜完有的是時間聊,還有一整天呢。」
「是啊弟妹,快別哭了,啊!」蔣氏雖然勸著,可這臉上的淚痕也不少。
曹氏吸了吸鼻子,用指腹給閨女揩淚,說:
「乖,咱不哭,不哭了。」
「嗯。」齊妙點頭,像在家裡一般,挽著曹氏的胳膊跟著往前走。
獨孤寒很想摟著嬌妻,只不過這會兒,還真的不能跟丈母娘搶人。
大家來到祠堂,齊家的牌位擺在正中央。
二人接過梁漢森、梁漢松點好的香,獨孤寒站在那裡大聲地說:
「世伯,文彧不負眾望,終於替齊家討回公道……如今迎娶妙兒,小婿一定好好對待,不辜負泉下爹娘,陽間岳父、岳母……」
一番「表忠心」的話語,讓梁家上下的人,都深感意外。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日後就是東陵王朝的主宰。如今不僅親自跪拜,還說如此降低身份的話,真是夢幻啊!
齊妙聽著獨孤寒的話語,心裡也特別的暖和。
女人這輩子,要的就是丈夫實心實意的對待。
而她,找到了。
夫妻倆起身,把香交給梁漢森兄弟倆,隨後行禮、磕頭。
祭拜結束,齊妙從袖口把公爹給的盒子拿出來,雙手交給梁安,說:
「爹,這是父皇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給女兒的。父皇說您看了,就知道。」
梁安聞言,雙手接過,小心翼翼的打開,隨後老淚縱橫。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直接哭出了聲,而且還把那個盒子。緊緊捂在懷裡。
這樣的梁安別說梁廬,就是他親兒子、女兒,都沒看到過。
梁廬看到弟弟這般,多少有些受到驚嚇,來到他身邊輕拍肩頭,問:
「安子,你別哭,怎麼了啊?」
曹氏也不懂,邁步走過來,只瞥到那絡子的樣式——
「噗通——」
雙膝跪地。
夫妻倆的反常,讓梁家所有人都懵了,李明恆嚇的「哇——」一聲哭了,被李嬤嬤抱著離開了祠堂。
混亂了好一會兒,梁安才緩解自己的情緒。
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拿到供桌前放下,顫抖的摸著裡面的東西,說:
「大哥,大哥啊……」
除了梁廬夫妻倆不明所以,盧長東、梁漢森、梁漢松、梁漢柏等人,全都紅了眼。
被梁安叫「大哥」的人不用想也知道。
皇上把這個東西拿回來,什麼意思不言而喻。獨孤寒看著岳父的樣子,心疼的把媳婦兒摟在懷裡,轉身出去。
齊妙哭的不能自已,獨孤寒把人摟在胸前,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岳父、岳母重感情,媳婦兒更是悲痛。
當父皇把那個盒子拿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會這樣。
早晚的事兒,趁著回門給他們也好,省的日後沒有合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