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盧玉縈(十)
琮渺宮內,齊妙坐在主位,面無表情。
腦子裡不停的琢磨,琢磨一會兒該如何勸說表弟,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她心裡明白,很有可能是最壞的結果——兩情相悅。
但東陵習俗向來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不是不贊同這二人在一起,若沒有梁家的關係,他們倆別說兩情相悅,就是李明恆單相思,她都願意答應。
可是如今……
重重嘆口氣,齊妙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說:
「明恆,今日你在姐夫家說的姑娘,姐覺得不妥當。護國公卓毅桓的長女,年方……」
「姐,明恆不喜歡卓穎,明恆喜歡的是……」
「姐不管你喜歡誰,你心裡的那個人,不行。」齊妙直接打斷他的話,緩緩搖頭。
李明恆站在那裡,挺直腰板,好一會兒才淡淡的說:
「如果解決的不行,那卓穎也不行,明恆不會娶。」
「你——」
齊妙沒想到他能直接拒絕,一時語塞,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獨孤寒在一旁緊緊地摟著嬌妻,生怕這丫頭衝動,在上去把小舅子給揍了。
揍了倒是沒啥,過後她心疼,他看著不好受。
齊妙瞅著明顯長大了的李明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我告訴你,這事兒不可能,你趕緊把念頭給我斷了。」
「姐,那我也說實話,不可能斷了。」
一向順從齊妙的李明恆,破天荒的拒絕,而且態度堅決。
「砰——」
齊妙隨手操起茶杯,扔了出去。方向根本不是李明恆,而是角落。
應聲落地,摔了粉碎。
果然是親兩口子,在得知這件事之後,做出來的反應都一樣。
李明恆撩袍,雙膝跪在地上,深吸口氣,道:
「姐,如果在今日之前,明恆不知道她的心意,或許明恆會改主意。可是如今……明恆知道她心中所想,就更加不能放棄。」
「姐教過我,只要自己喜歡、想做,就要去爭取。哪怕結果沒成,至少努力過了。明恆現在就是這麼想的,明恆很想努力,努力把她……」
「你放屁——」
齊妙直接爆粗,氣呼呼的起身,快步來到他跟前,道:
「你讓我怎麼答應你,你讓我怎麼看著你努力?你娶了她,那盧長東夫妻是你什麼人?你管我叫表姐,她管我叫二姨母,這特么什麼輩分。」
「原本,你應該叫他們姐姐、姐夫,你真作了他們的女婿,你叫他們什麼?岳父?岳母?你怎麼叫的出口,你說,啊——」
李明恆聞言沒有說話。
的確很亂,這點他自己也清楚。可是感情這個東西,又豈能是理智能剋制的?。
「你別以為沒有血親就可以這麼做,你別忘了,你跟她的關係擺在那,是不可跨越的鴻溝,你懂嗎?!」齊妙苦口婆心的勸著。
當年李朝陽舅舅被害,舅母為了留下這個孩子,讓她提前下催生,然後拚死生下他。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自認把他照顧的很好,可偏偏現在,現在居然……
李明恆紅著一雙眼睛,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鄭重地說道:
「姐,明恆不求姐的諒解、支持。明恆……愧對姐這麼多年的栽培。」
「你……要幹什麼?」齊妙突然有些慌了。
看著一向懂事兒的表弟,生怕這孩子做出一些不該有的舉動。
獨孤寒也走上前,把人扶起來,重重嘆口氣,說:
「恆哥兒,你姐對你什麼樣,你比誰都清楚。如果沒有這層關係,你跟縈姐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反倒是好事兒。可是梁家擺在這兒,你姐又是梁安一手帶大的。」
「縈姐兒的母親是她養父的親侄女,你說說,這婚如何能成?即便朕真的給你們下旨、賜婚,悠悠眾口如何堵?梁家你們如何面對?」
李明恆自然明白這各種的道理,看著獨孤寒堅定的說:
「如果真是這樣,那明恆就只能帶她走。」
「你怎麼就確定她一定跟你走?」齊妙都瘋了。
怕什麼來什麼。
私奔?
這就已經想著要私奔了!
在京城,梁家、盧家的名聲,多少人眼巴巴的看著,可是現在……
真要是鬧出了私奔,只怕盧長東都受不了。梁桂芳更是心眼兒小,生病卧床都是輕的。
亂,亂,亂,一團亂。
李明恆看著表姐的樣子,深吸口氣,道:
「姐,如果沒事十足十的把握,明恆會跟姐開這個口嗎?」
「……」
齊妙沒說話,但也很明白李明恆的自信。
的確,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他不可能吱聲,更不可能坦誠。
「打小,姐就告訴我,不可以當甘蔗男,不負責任。縈兒一直跟在明恆身邊,這次搬家她也跟著忙前跑后,若是到了這個地步,明恆還不能給她點什麼,那明恆就枉為人了。」
「姐,你最疼明恆,那就請姐多疼明恆一些,應了我吧。娶不到縈兒,我也不可能娶別人,更不可能眼睜睜的看她嫁給旁人,我會搶親,我……」
「啪——」
話沒說完,齊妙狠狠一巴掌呼過去,直接把李明恆打偏了臉。
獨孤寒見狀,忙伸手拉住她,說:
「妙兒,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手之後,心疼的還是你,何苦呢?」
「我心疼?我恨不得打死他!」齊妙火大。
掙脫開獨孤寒,屋內來回走了好幾趟,咬牙切齒的道:
「你出息啊,搶親都能說出來了。你是嫌京城最近太平靜,給京城加點兒料,是嗎?李明恆,你別逼我,不然我就讓你姐夫下旨,一人一道,把你們全都指婚。」
李明恆聞言不妥協,紅著眼睛,失望的看著齊妙,沉穩的說:
「既如此,那明恆就只有抗旨不從了。反正李家只有明恆一人,誅九族也只有明恆一人。」
齊妙聞言身子踉蹌,怎麼都沒想到弟弟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還是當年總願意圍著她的弟弟嗎?
為什麼她會有一種,一種兒大不由娘的感覺?
「姐,打從她會走之後就跟在我身邊,我練功她陪著,我出汗她給我擦。我們在一起十多年,明恆明知沒有血親,自然不會約束自己。我……」
齊妙擺手,不讓他說下去了。
悵然的坐在椅子上,瞅著臉有些紅腫的孩子,心疼之餘更多的是無奈。
雖然心裡很不想答應,可是孩子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能怎麼辦?
盧玉縈也是從小在她身邊長大,那個孩子的性子更加執拗,認準了十頭牛都拉不回。
這樣的局面,到底她該怎麼辦?
獨孤寒見嬌妻如此難熬,心疼不已。雖然情感上很支持李明恆,但是這心裡……
想了想,終於還是無奈的鬆口道:
「你先回去吧。若想抱得美人歸,此事不許跟任何人提及。」
「真的?」李明恆聽到這話,雙眼冒光。
獨孤寒無語的擺手,又說:
「秋闈努力成為狀元。成了狀元,朕或許會考慮,但是成不了……」
「是,明恆明白。」李明恆高興的不行。
獨孤寒蹙眉,見他如此高興,不禁冷「哼」一聲,說:
「朕不是答應,朕說的是會考慮。」
「能考慮就不容易,明恆懂。」李明恆說完,重重的磕了是三個響頭、起身。
沒有立刻走,而是滿眼關切的看著齊妙,生怕她會繼續生氣、難過。
齊妙看見了就當沒看見,只是擺擺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李明恆沒再逗留,抱拳行禮,邁步快速離開琮渺宮。
他一走,獨孤寒便起身把嬌妻抱起,大踏步去了內殿。
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床上,側身坐在她的身邊,說:
「這種事情咱們管不了,真要是一道聖旨過去,你想過後果嗎?不說明恆,就是縈姐兒都夠嗆啊。」
低沉、溫柔的聲音竄入耳朵,齊妙頓時流出了眼淚。
「哎喲喲,咋還哭了呢?別哭別哭,快別哭了,啊!」獨孤寒俯身,把人摟在懷裡。
夫妻這麼多年,他們之間的感情每日劇增,他最擔心的就是她哭,最害怕的也是她哭。
「文彧,如果他們倆真的要成,我就只能跟我爹他們……脫離關係了啊!嗚嗚……嗚嗚嗚……我……我捨不得。」齊妙哭訴著說。
獨孤寒好笑的把人摟著坐直身子,一邊用指腹給她揩淚,一邊笑呵呵地說:
「傻丫頭,真是個傻丫頭。不管他們成不成親,你跟梁家都沒什麼關係。就是現在來說,你是齊家的女兒,他們姓梁,有什麼關係呢?」
「有關係是咱們私下論的,你難道不懂嗎?當初定你成為太子妃,是因為你是齊家遺孤,並不是梁家養女,你忘記了嗎?」
一言驚醒夢中人。
齊妙「猛」地抬頭,原本掛淚的眼睛頓時明亮了許多。隨後激動的摟著他的脖子,說:
「文彧,你是不是就想到這個,所以才那麼說的?什麼時候想到的?你也不跟我說,讓我著急。」
撒嬌的話語,讓獨孤寒心都化了。
把人緊緊箍著,在她耳畔親了一下,說:
「為夫也是剛才想起,你說要怎麼謝謝為夫呢?」
如此明確的暗示,讓齊妙紅了臉兒。
接下來,水到渠成,獨孤寒美美享受自己的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