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獨孤金曦（十二）

  由於北芪的先皇剛剛過世，所以放煙花的程序便省了。


  吃過餃子，陪梁桂蘭呆了一會兒，大家便各回各宮睡覺去了。


  轉天初一，按照北芪的習俗，文武百官要進宮給皇上、皇后拜年。


  中午要在宮裡吃頓飯，這在北芪叫吃年頭。


  初一的正晌午時，大家在一起吃飯，寓意新的一年朝堂和睦。


  獨孤金曦不想穿厚重的宮裝，可今日這樣的場合，她不能太隨意。


  強忍著不適穿了，正好看到軒轅楓進來，小妮子撒嬌的伸手藕臂，環住他的脖子，說：


  「夫君，衣服太沉了，難受。」


  軟軟糯糯的聲音，讓軒轅楓心疼不已。抬起她的下巴，輕柔的吻了吻，道：


  「乖，等吃過飯就脫了，多一刻咱都不穿，啊！」


  如此哄孩子的語氣，讓一旁站著的黑薔，腦袋頓時垂下三根線。


  這還是北芪君王嗎？


  縮了縮脖子，權當沒聽見，沒看到。


  吉時到，獨孤金曦被軒轅楓擁著去了朝房。


  不得不說，北芪這邊的規矩，真的跟東陵不一樣。反正在東陵王朝，是斷然不會在朝堂吃飯的。


  多莊嚴莊重的地方啊，大家吃吃喝喝？想想都不可能！

  二人出現在朝堂，文武百官紛紛跪下，拜年、請安。


  聽著他們說的吉祥話，獨孤金曦都覺得好玩。


  從門口到龍椅具體不短，小妮子倒也會打發時間，看著大臣們桌子上的吃食。


  瞅著很精緻，也很有食慾呢。


  終於來到主位，在軒轅楓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坐下。


  大臣們都知道獨孤金曦懷孕了。


  如今再看皇上、皇后的樣子，紛紛頷首。


  如此伉儷情深，只怕會跟先皇、太后一樣。


  眾位大臣中，唯有夏侍郎坐立不安。每年吃年頭，皇上都會把女兒帶著，雲貴妃都不帶。


  但是今年……


  想要開口問尋，可是這個情況，他著實不好開口。


  簡單的一頓飯吃過，獨孤金曦先回了有鳳來儀休息。


  身上的衣服實在不舒服，她都要喘不過氣了。


  送走了皇後娘娘，大臣們也都很有眼力見兒的起身告辭。


  軒轅楓整理下龍袍，並沒有著急走。好像就在等誰一般。


  夏侍郎見眾人都離開，這才走上前，雙膝跪地，道：


  「微臣給皇上請安。」


  軒轅楓瞟了他一眼，繼續整理龍袍帶子，隨口不在意的說：


  「剛才不是請過安了嗎？什麼事兒啊？」


  「啟稟皇上，微臣……微臣想問問小女，她怎麼樣了？」


  軒轅楓抬眼，看著他冷笑一下，道：

  「朕想知道你問的是為什麼沒帶陽妃過來，還是單純的只是想問問陽妃，到底為什麼沒來？」


  話落，夏侍郎趕緊磕頭，惶恐的開口說道：


  「皇上開恩，小女即便有什麼不對，請看在老臣……」


  老話常談，沒什麼新意。


  軒轅楓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夏陽在這個年紀，能有那樣一番感悟。


  就有這麼一個視權為重的父親，心死、絕望，也不是不可能的！

  軒轅楓重重嘆口氣，雙手背後，看著跪在地上仍舊數落自己的女兒，凜冽的道：


  「陽妃年前偶染風寒，一直沒說。除夕前一天，她貼身侍婢過來找朕，朕才知曉。去看看吧，別到時候後悔。」


  「……啊？」夏侍郎這次的驚慌，實則是真的為女兒。


  沒想到女兒生病，而且還……


  慌亂的磕頭，起身就往外跑。


  軒轅楓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的搖搖頭。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明明女兒無意爭寵，更對這個夫君沒有任何期待，偏偏逼她、威脅她。


  唉，權利啊，就那麼重要？

  重要到讓嫡親的女兒心死……


  ……


  正月初二，出嫁的姑娘回門，這個規矩北芪也有。


  六公主跟六駙馬回宮，高興地自然是太後娘娘。獨孤金曦身子乏，只有吃飯的時候露面，吃完就走了。


  當然，沒誰會挑理，畢竟特殊時期。


  軒轅楓帶著妹婿出去說事兒，梁桂蘭問了出嫁的女兒，過得可好。


  軒轅苗叫人之後穩重很多，一一回答了母親問的問題。


  離宮前，特意去了趟有鳳來儀，跟獨孤金曦告別。


  那盒東珠添妝，著實讓她有面子。夫君雖然是世子，可她的妯娌不少，每個人給一顆，足以震懾住他們。


  獨孤金曦聽到小姑子這話，緩緩點頭，道：

  「對你有幫助就好，嫁了人只需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就不怕妹夫不來找你。」


  軒轅苗臉熱，看著自家嫂子緩緩點頭，又說了會兒話，這才離開。


  正月初三開始，太醫院那邊就有陽妃病重的消息傳來。


  夏府的當家主母特意遞了牌子，進宮來看。不過也只能紅著眼睛離開。


  這天吃過晚飯，按照先前約定，獨孤金曦拿著一個蠟丸，只帶著黑薔一人，躲過宮人的眼線，去了陽妃宮中。


  寢宮的床上，夏陽閉目養神。


  如果不是知道她在裝病，獨孤金曦都有些害怕。


  面如死灰，毫無神器。


  黑薔搬了把椅子過來，輕微的聲響，讓夏陽睜開了眼。


  見是皇後娘娘趕緊起身，隨即下地跪下請安。


  「臣妾……奴婢有罪，不知道皇後娘娘來了，請皇後娘娘責罰。」


  獨孤金曦伸手，把人拽起來之後，道：


  「你這宮裡伺候的下人呢？怎麼一個都沒看到？」


  「回皇後娘娘的話，奴婢看著他們煩，都攆出去了。」夏陽輕聲的回答。


  仔細端詳著夏陽，人長得雖然不是特別出眾，但是那種小巧、柔弱的感覺，還是很憐人。


  尤其是眼窩下面的一顆痦子，不大，但是很好看。


  說不出來的感覺。


  獨孤金曦把手裡的蠟丸拿出來，看著她再次確認的問：

  「你確定要這樣嗎？其實你在宮裡，讓夫君晉你成貴妃，安安穩穩生活，不是不可以的。本宮……沒有容不下你。你可以……」


  「多謝皇後娘娘的好意。」夏陽輕聲地道謝，深吸口氣看著她，又道，「娘娘，我才十九歲，我還有很多很多年可以活。」


  「若只是一個貴妃，然後困在這深宮之內，我真的……哦，不，是奴婢，奴婢有罪，不該自稱……」


  「無妨，本宮不怪你。」獨孤金曦輕聲地說。


  「謝娘娘。」夏陽站起身，隨意坐在床上之後，看著宮裡的一切，「其實奴婢早就想出去了。當初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把奴婢收進府的那一刻，奴婢就想逃了。」


  「為什麼？」


  「因為他註定高高在上，奴婢不想活的猶如奴婢的母親一般卑微。奴婢是親眼看見母親對父親的恭敬，有的時候，甚至沒有了自己。」


  「就是奴婢這次裝病，母親進宮得一句話，還是讓奴婢保重身體，多多替父親分憂。多可笑啊，奴婢一個女子，能左右的了什麼？」


  說完這番話，凄涼的笑了。起身從獨孤金曦的手裡拿走蠟丸，說：

  「娘娘，奴婢晚上就服藥，其他的……還請娘娘幫忙。」


  「好。」獨孤金曦點頭，看了她一番之後，道，「本宮想問你，出去之後打算在去哪兒？做什麼呢？」


  夏陽聽到這話頓了一下，隨後搖搖頭，有些迷茫的說：


  「奴婢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不過奴婢心裡清楚，只有出去了，奴婢才能繼續好好活。其他的……就不用娘娘費心了，奴婢應該……能照顧自己。」


  獨孤金曦見狀，不再說話。起身拍拍她的肩頭，輕聲的道：


  「放心，本宮會把你安排明白的。」


  「多謝娘娘。」


  回有鳳來儀的路上，獨孤金曦說不出來的感覺。


  有點同情夏陽的遭遇，也有些贊同她的做法。不管什麼吧，她能做的就是——


  「黑薔，準備足夠的銀兩還有銀票，再給她弄兩身尋常的衣服。」


  「放心吧娘娘，奴婢省的。」


  ……


  轉天辰時，宮裡傳來消息，陽妃歿了。死因寒氣淤堵，散不出來。


  皇上感念陽妃的陪伴，特封其貴妃，賜封號「敦素」，葬入皇陵。


  三天後，陽妃下葬，獨孤金曦坐在床上發獃，久久都沒有說話。


  黑薔從外面回來，屈膝行禮，只說一句「成了」。


  懸著心的終於放下，獨孤金曦躺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獨孤金曦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六個月的時候，肚子上兩個地方同時動了，軒轅楓察覺不對，喊來太醫診治。


  經診治，獨孤金曦懷了雙生胎。軒轅楓大喜，免稅一年。


  三個月後的一天，獨孤金曦發作，經歷了一天一夜的陣痛，終於剩下了一對可愛的龍鳳胎。


  龍鳳胎，龍鳳呈祥寓意，也讓北芪王朝所有的人，全都感念當初皇上的堅持。


  如果守孝三年在成親，只怕這東陵公主未必能等，更重要的是，萬一嫁給日照或者南越，都對北芪是大大的不理。


  有鳳來儀內，軒轅楓一個孩子都沒有看，就在愛妻的身邊陪著。


  睡了一覺的獨孤金曦清醒，看著自己的丈夫，漾出一抹笑意，說：

  「夫君，曦兒沒事兒。」


  「朕的寶貝。」


  軒轅楓話落、俯首，輕柔的吻住了愛妻的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