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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98隻妖·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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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 隨著精神狀態好轉, 她也很快發現了不對勁的對方。


  這幾天來, 她壓根沒有出過這個房間的門——更準確地說, 她完全沒有見過除了身邊三個傢伙以外的第四張面孔。


  飲食洗漱都被包干不說, 甚至連客棧夥計上門來打掃房間或者詢問有什麼需要時,也都被他們用各種各樣的原因擋在門外。


  當然, 真正讓她注意到這些不尋常之處的契機, 其實是——這天她吃完早飯後, 向犬神小哥哥表達了自己躺得快發霉了,想要出去晒晒太陽的意願——結果被拒絕了。


  被、拒、絕、了。


  接受到了完全超乎意料的答案, 傅小昨整個人都愣了兩三秒,才帶著點恍惚地小聲重複道:「——不、不行嗎?」


  身前的少年整個僵立著,垂下眼避開她的目光, 似乎剛剛說出那兩個字,已經耗費了他相當大的力氣。聽到她這句反問后,默默緊繃著的身體更是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主人……主人需要快點養好身體。」


  「可是,我現在已經感覺好多了啊,下地走兩步應該沒問題的, 」她想著——這次的事情也許真的嚇到他了——於是盡量放柔語氣, 有點撒嬌地道:「而且, 一直呆在這個房間裡面, 我都快悶死啦。」


  「主人……」還是不看她。


  連說話尾音處都微微發著抖, 耳朵耷拉著, 幾乎有些討饒的意味。


  傅小昨見狀不由愣愣地眨了眨眼, 居然真的不肯讓她出門嗎?

  搞什麼啊,難道是在玩囚禁play……


  默默踢飛腦子裡某個畫風奇怪的想法,她開始認真回想,這幾天以來,身邊三個傢伙的舉止表現——好像是有點反常。


  她明明一天天好起來了,犬神卻還是總表現得憂心忡忡的……她本來還以為是自己暈得太久,讓他產生了什麼陰影呢。


  九命貓也是,以前從早到晚上躥下跳唯己獨尊,最近在她面前卻總是躲躲閃閃……她本來還以為是自己那天把她訓得太過了,這個幼稚鬼在跟自己鬧小脾氣呢。


  還有鐵鼠,雖然她還不是很了解他,但這幾天來,他每每看到她就端凝著一張正太臉,肅然合掌喟嘆「阿彌陀佛」……她本來還以為這個小和尚是天性悲天憫人呢。


  難道,這一切「以為」都是錯覺……其實他們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碰到了什麼麻煩嗎?


  也是到了這時,她總算忍不住懷疑地、試探地、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呀?」


  ——


  「……你是說,我們現在住的,已經不是之前那個行館了?」


  傅小昨慢半拍地回想著犬神剛剛說的內容,不禁有些受到衝擊,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原來早在她暈倒的那一天,犬神出門去找大夫時,無意間發現,街邊的牆上,不知何時竟被貼上了數張通緝令。於是,三隻妖帶著失去意識的她,連夜從那小鎮潛逃出來。而她醒來后,所處的其實已經是另一間客棧了。


  在這個房間整整呆了三天,她居然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睡的床已經換了一張。一時間裡,傅小昨簡直被自己的遲鈍程度給震驚到了。


  而且,通緝令……


  她在心裡默念著這個字眼,依然有些許失真的感覺。


  ——至於嗎?


  ——就對一隻犬妖,至於這麼窮追不捨嗎?

  要知道,他們從花名町逃出來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接連轉移了幾次陣地,按理說已經跑出足夠遠,怎麼那些傢伙還不肯罷休,現在甚至大費周張地貼出了通輯令?到底圖什麼啊!?

  不過——


  傅小昨想到什麼,微微晃了晃腦袋,把當初刑場上一瞥而過的場景從腦海中甩開,有些擔憂地看向眼前的少年:「犬神……你現在是不是搞錯重點啦?既然外面有人要抓你,你更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呀,怎麼不讓我出門呢?」


  而且,他一個妖暈了頭就算了,怎麼其他兩隻也跟著發了昏?


  總不至於,是一致認為她太弱會拖後腿什麼的吧……


  這麼想著,傅小昨低頭看看自己的情況,止不住便有些發窘。


  安靜立於床前的少年,看著她微微垂頸有些赧意的神色,烏黑的眼睛飛快閉了閉,胸口無聲地起伏著。他彷彿是在壓抑什麼,又彷彿是怕驚擾到什麼,再開口時,就把聲音放得很輕:

  「主人,通緝令上掛的是你的畫像……那些人要抓的是你。」


  ——


  ……exm?


  「月先生,我怎麼好像聽說,有人要抓我……而且貌似還是發布了通緝令……來抓我?」


  傅小昨全然迷茫地在心裡喃喃著。


  ——不可能吧?應該是犬神看錯了吧?

  「對。絕對不能被他們抓到。」


  ——天啦嚕!是真的!


  由於一直以來都將月先生視為了自己比較「雞肋」的「金手指」,所以從穿越至今,傅小昨對於他的話,可以說都是抱著無條件信任的心態。這時,聽他認證了這個乍聽起來荒謬無比的消息,傅小昨只覺得一道晴天霹靂瞬間劈在了腦門上。


  她忍不住慫唧唧地哭喪起臉:「他們……指的是誰啊?」


  月先生不再回答了。


  ——


  看著靠坐在床邊的女孩面容上一瞬間變得驚惶無措的神情,犬神黑沉的眼底微微黯了黯,默默上前跪坐在她面前。握持著武士.刀鞘的手指骨節無聲泛白,俊秀舒朗的眉眼間,也有些自責愧疚的神色。


  他現在還不確定敵人的數量有多少。考慮到裡面可能還有從花名町派來的人,要是他又跟之前那樣被貼了奇怪的符咒,那主人就危險了——以她現在這個狀況,也吃不消再耗血。


  就目前來說,他絕對不能冒這樣的風險。


  ……等再過幾天。至少要等她身體再好一些。


  「主人……不要怕。」


  不過也只是這麼一想,因為她心裡很清楚,就算當時真的提出同行邀請,對方也是會拒絕的。


  還在攬幸樓里的時候,某天閑時,她便曾經這樣問過他——


  「葯郎先生,等這邊的麻煩解決以後,你要去哪兒呢?」


  彼時那個人看著自己手下的藥箱,定聲回答她:「去到,能夠讓我,真正,拔出退魔劍,的地方。」


  傅小昨覺得,賣葯郎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他當時眉眼間的神色,認真純粹得堪稱虔誠。


  形、真、理……

  她當時突然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也許,其實跟犬神一樣,賣葯郎的心裡同樣有著某種根深蒂固的守護感呢。也正因此,她便不曾將後面半句話問出口。


  每個人有著不同的想要追逐的東西,沒有必要非得強行走向同一個方向。


  ——更何況,她其實也還不確定,自己下一步該往哪裡走。


  傅小昨甚至至今都不清楚,自己是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好像只是某天一睜開眼,她就發現自己的身體驟然縮小到八、九歲孩童的時期,身周所處更是全然陌生的時代環境。


  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她,另一個世界里「傅小昨」的身軀已經死了,現在她是身為妖怪的「座敷童子」。她需要找到這個世界里的「某些」妖怪,並跟它們簽訂「契約」,這樣她才能「復活」——這些內容全部語焉不詳,問得多了,對方便乾脆沉默不再回答她。


  對方是誰?至今寥寥發過的幾次聲,都只有她能聽到;暫時看來,對她似乎也不抱有惡意;以及,對方每次說話時,她腦海里都能隱隱看見一輪弦月形狀的墨藍影子——她因此擅自給對方取了「月先生」這個稱謂——除此以外,那個聲音於她而言便是徹底的迷霧。


  「某些」妖怪的具體範圍是什麼?月先生讓她聯繫另一個世界里的經歷來考慮——傅小昨自認曾經只是個普通良民,從來沒撞過妖魔鬼怪,更不要說還要細分到「座敷童子」相關——於是最後,她鎖定的是自己接觸過的一個和風妖怪題材卡牌遊戲。所以說,這裡其實是那個遊戲設定里的世界?所謂的「某些」妖怪,指的是遊戲里的卡牌式神?至此,月先生就不肯再確切表態。


  至於簽訂「契約」——在遊戲里,她只需要通過「□□□」的身份召喚出式神,就可以跟它們自行簽訂契約——可現在的情況是,她自己也是妖怪,那該怎麼操作?月先生依然不曾告訴過她。


  還有「復活」之說,是說她可以從妖怪變回人類?還是說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同樣意義不明。


  哪怕把要找的目標暫時確定為「遊戲里的卡牌式神」,她依然不知道——要上哪兒找他們去呢?玩遊戲時至少還會有地圖設定新手指引,可現在她沒有方向,沒有物資,沒有實力,連身邊僅有的同伴,也是千辛萬苦才救下來的——


  以後也都會是這樣嗎?每走一步都要這麼艱難嗎?傅小昨就這麼抱著被子坐在床上思考人生,越思考越覺得迷茫。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窗戶被從外面倏地撞開,那砰的一聲才將她才發獃狀態里驚醒過來。


  呼地撲進來的黑犬在落地時便化出少年人形,甫一看見床上的纖小身影,烏黑的眸里便專註得要發光:「主人!我回來了!」說著他面上有些驕傲的神色,想朝她搖搖尾巴,又忽然意識到現在的形態並沒有尾巴,便只是巴巴地瞅著她,「我把這裡附近都查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裡是安全的!」


  「啊,辛苦了。」傅小昨原先喪喪的心態被突然打斷,下意識地這麼應了一聲。隨後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想起來朝他笑笑,伸手指向另一頭的屏簾,強自揚起語調:「那邊給你留了熱水,覺得餓的話,桌子上還有吃的。」


  少年頓時興高采烈地從喉嚨里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低吟,乖乖朝著她指的方向走過去洗澡了。


  過了一會兒,看著對方光溜溜的進去、光溜溜的出來,雄赳赳氣昂昂地在桌邊坐下進食,傅小昨一邊努力維持臉上慈祥的微笑,一邊忍不住在心裡又嘆了聲氣——


  同樣,也是因為快沒錢了,她連犬神人形時的衣服都還沒給買,平日在人前都只能讓他保持黑犬的形態。


  ——這世上還有比她更沒用的主人嗎?


  再次喪了起來的傅小昨,一時忍不住輕聲出口問道:「.……犬神啊,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雖然在吃著東西,少年聽見她的聲音,卻立即回過頭來,彷彿帶著某種儀式感,必須正視著她的眼睛才能回答她的問題——他搖了搖頭。
……

  她在想什麼啊?明明知道對方全心全意只會跟隨她的意志而行動,問出這種話只是徒然的自我逃避而已。


  一觸及那兩道赤誠的目光,傅小昨立即匆匆垂下眼,嘴唇微微翕動:「.……對不起。」


  「——主、人?」少年默默蹲跪到床邊,有些無措地看著她。


  「我、明明說過,要背負著你的忠誠,帶你往前走下去……」她的聲音還是輕輕小小的,鼻尖卻有些發紅:「——可是卻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應該往哪裡走.……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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