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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九十二章

  「目標3……不,深白在做什麼?」由於之前的監控任務, 雪粒還是一時改不過來對深白的稱呼。皺起眉, 她從角落裡看向前方道路中央的深白和陌生男子。


  整個晚上他們一直潛伏在深白的周圍,周圍一些攤子的店主以及相當一部分客人都是警察假扮的, 他們本來還安排了不少人充當深白的「顧客」來著, 哪知深白的生意居然如此之好,以至於他們安排的假客人根本沒有派上用場。


  「大概深白他爸找的那個大師真的是高人吧!」對於這種現象, 阿三是這樣評價的。


  雪粒:……


  總之, 警察已經悄悄的將這個地方包圍了, 事實上就連這條路的另一端都有警察, 只要明遠一聲令下,他們就一擁而上, 這條街上任何一名嫌疑犯都難以逃脫。


  由於知曉對方異能者的身份, 這次他們派出負責抓捕的警察都是異能小組的成員。


  「他們在說話。」雪粒身邊,一名矮胖男子眯著眼睛看:「深白說了好啊……然後就看不到他在說什麼了。」


  矮胖男子——嗒嗒的主人,他會一點唇語。


  「至於對面那個人, 他戴著帽子,我根本看不到他在說什麼。」


  「要放迷藥嗎?我從老謝那裡拿了迷藥,抹在我的蝴蝶翅膀上了。」阿三低聲問旁邊的明遠。


  雪粒也同時看過去,她沒有說話, 只是伸出手臂, 一團濃郁的黑霧爬上她的手臂, 隨時可以凝聚出一桿槍了。


  「先不要, 我和深白約好了, 他發出信號我們再過去,還不能完全確定眼前的男子就是兇手,萬一真正的兇手在旁邊圍觀,我們就打草驚蛇了。」


  「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明遠輕聲道。


  最近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徹底激怒了兇手,而且這股怒意完全針對深白,他是如此生氣,以至於連殺人計劃都暫時擱淺了,會主動露頭找上門來,也僅僅有這一次機會而已,這名兇手是新人,他的情緒、思維目前還不算嚴密,一旦他這次逃過去,他一定會吃一塹長一智,在下次犯罪的時候,警方就完全不能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他了。


  很少有人天生就是優秀的犯罪者,大部分優秀的犯罪者都是從普通的犯罪者一點點積累經驗,然後變得「優秀」的。


  這個時候,深白的戲份就非常重要了。


  作為誘餌,同時也是目前唯一一名可以正面接觸嫌疑犯人的人,能否判斷對方到底是不是真兇的任務就落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明遠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冒進了。


  深白目前的身份畢竟只是一名普通市民而已,雖然他還有個身份是警察學校的學生,可是——


  是不是太冒險了?他對自己道。


  然而這個念頭只在他腦中一閃而過而已,他的眼中,深白忽然朝對方走過去了。


  他看到深白主動將袖子向上挽起,露出白凈的胳膊,幾乎是同時,對方也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一個顏料盒,打開,拿出了一支筆。


  等等——對方是通過彩繪殺人的啊!再搞明白對方的彩繪是怎麼回事之前,絕對不可以讓對方將彩繪留在自己身上啊!

  明遠想這樣制止深白的,然而話到口邊,他伸出手指摸住了自己的嘴唇。


  不能說,說出來就打草驚蛇了。


  並且深白並沒有發出信號,在他看來,一,是深白主動接近的對方;二,也是深白自己主動將胳膊露出來的。


  如果說這是深白選擇的、試探對方的方法的話——


  一滴冷汗從明遠的額頭上悄悄冒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路中央的兩人到底交談了什麼,只是,那個黑衣男人確實開始在深白的胳膊上作畫了,他一開始情緒還算平穩,緊接著,他的身體開始微微的抖動,拿著筆的手也開始不穩,黑霧!從無到有忽然出現在他的周圍,路燈下的兩人迅速將兩人淹沒了!

  ***

  以上,是潛伏在道路兩旁的人眼中的情景。


  如果將視角拉進一點,拉到警察們看不到的、深白與黑衣男子之間的話,再把時間向前拉回數秒,他們之間的情形就是這樣的:

  「不管你自認為自己畫得有多好,如今出名的人可是我哦~」路燈下,深白看著對面的男人,邪邪地笑了。


  這句話一出,對方的下巴猛地向上揚了一下,然而很快又隱忍的縮了回去。


  不過,就這一瞬間,深白已經看到了對方綳得緊緊地嘴角。


  就是這個人——至此,他已經完全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按理來說,他現在已經可以放出信號,通知周圍的警察過來抓捕對方了。然而——


  深白卻什麼也沒有做。


  他向對方走了過去,拉起袖子,他笑著對對方道:「你不是問我要不要彩繪?」


  「來啊~」


  「算我施捨你一次機會,讓你那無法被社會大眾記住的所謂藝術,出現在我的身上。」極度傲慢的語氣,說這話的時候,深白的表情也是極度傲慢的。


  他在激怒對方。


  對方沉默的從口袋裡掏出工具,筆尖蘸著顏料,冰涼地舔在深白的胳膊上的剎那,對方終於開始說話了:

  「你這個小偷,騙子。」


  「你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應該是屬於我的。」


  「你偷竊了我的一切。」


  「那又怎麼樣?你之前那幾起案子可是一點水花兒也沒有激起來呢~」深白笑的欠扁極了。


  他的表情也是與語氣一般無二的欠扁,然而,他的眼睛卻是亮極了。


  視線一直固定在對方的筆尖上,他挑著眉毛,認真的感受著顏料落在自己皮膚上的感覺。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對方落筆的瞬間,暗物質經由皮膚滲透下去,進入血管,變成了一小顆一小顆的暗物質團,這些暗物質團懸浮在血管中,就像一顆又一顆小小的炸彈。


  好了,他總算弄懂對方是靠什麼殺人的了。只是——


  發動機制是什麼呢?


  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些「炸彈」是種在自己體內的,深白的大腦仍然在快速思考著。而他的嘴上仍然在和對方聊著天。


  如果忽略雙方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的話,我們確實可以將兩人的對話看做聊天。


  「不是竊取哦~你會的我也會啊~大家各憑本事而已,顯然,我的作品更被大眾認可。」深白繼續笑著。


  「這原本就是一個機遇問題,大家各憑本事出頭。我可以把你的東西搶過來,如果你本事夠大的話,也可以把我的東西搶走啊~」


  深白說著,抬起頭,黝黑的眼珠一點亮光也無,冰冷的看向正在為他彩繪的男子,比他的眼光更冷的是他的笑,而比他的笑更冷的,則是他口中低聲說出的話語。


  「有本事的話你就殺了我啊~」


  挑挑眉,深白微笑著看向對方,語氣輕柔:「殺了我,我的成果也就都是你的了。」


  他在進一步激怒對方!他想要強迫對方動用「炸彈」的啟動機制!


  然後——


  對方的表情開始猙獰,正在收尾的手指顫抖的厲害,對方的聲音顫抖著:

  「什麼你的成果……明明是我的成果!全部是我的成果!」


  「我現在就要殺了你——」


  對方冰涼乾瘦的手指用力捏上了深白的手腕!

  啊~原來是這樣子啊~

  眼睛微微睜大,深白的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對方已經開始發動「啟動機制」了,就在這一刻:深白猛地探出右腳踏至對方右腳內側,以右腳為軸,猛地迴轉貼近對方的身體,雙手抓住對方的手臂,上半身彎曲,然後迅速彎身——


  過肩摔!

  深白的動作太快,對方顯然沒有想到他會以肉搏的方式動手,雙目圓整,對方直到被摔暈過去仍然維持著臉上一副錯愕的表情。


  蹲下身,深白低頭看向對方,嘴角仍然帶著詭異的笑容:


  「好了,我現在連怎麼阻止發動機制的辦法都知道了。」


  「而且——」


  深白壓低了聲音:「其實我本來只會畫畫,並不懂到底怎麼用彩繪殺人的。」


  「不好意思,其他的我還可以推脫,不過這一招確實是從你那裡偷來的。」


  對方如果聽到他這句話大概會再被他氣暈過去一次吧?


  可惜,深白把他摔得太重,他註定什麼也聽不見了。


  裝模作樣將手探到對方鼻下試了試對方的呼吸,深白這才直起身子,向一個方向招了招手:

  「就是這個人!我很確定啦!」


  「他被我摔過去啦!」


  「嘿嘿~是阿淵教我的過肩摔~」


  看向走過來的林淵,深白乖巧的笑了。


  「不是我教你的過肩摔,充其量我只是指導了你一下。」皺皺眉,林淵糾正了他。


  吩咐屬下去搬運犯人,明遠走到深白身邊去問他剛剛到底和對方說了什麼。


  和林淵不同,深白說的話,他向來是只信一半的,不過就從這一半中,他也評估出了當時大概的真實情況。


  毫無疑問,深白是在確定對方就是兇手的情況下讓對方彩繪的。


  只是為了進一步確認嗎?


  老實說,明遠並不相信。


  視線停在深白滿臉微笑的臉上,嘴巴張了張,他到底沒有說話。


  不過,他心裡到底為深白貼上了新的標籤。


  危險分子——毫無疑問,眼前的半大青年是危險分子。


  在不知道對方的能力、不知道面前的危險有多大的情況下,絕大多數人會選擇保守的方法,而他則不同,彷彿享受這種危險似的,他會迎難而上。


  甚至,他會製造衝突,讓原本就危險的情況更加兇險一點。


  他喜歡冒險,喜歡刺激,喜歡做一些完全無法預料到後果的事情。


  與此同時,他會分析成功率。


  只不過別人分析成功率,低於60%可能就不做了,然而他,低於10%還是可能會做。


  基本上,這是一名優秀的犯罪者應該具備的基礎素質了。


  明遠心裡想著,視線落在深白對面的林淵身上:這一點,不知道林淵發現沒有?

  「辛苦你們了,不過還得辛苦你們再和我們去警局做一下筆錄,然後,我派人送你們回家休息。」


  什麼也沒有說,明遠只是對林、深兩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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