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布萊恩的女兒

  淡淡的，『食物』的味道。


  真是誘人。


  傑森嘴角忍不住的上翹。


  剛剛才吃完下午茶的他絕對不介意馬上開始一次正式的晚餐。


  已經越過了傑森的老管家沒有看到傑森上翹的嘴角，他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老管家快步走到了那輛銀白色的加長車子前，抬手敲了敲了車窗。


  鐺、鐺。


  「老爺，傑森先生來了。」


  敲擊聲落下后，老管家隨之說道。


  「嗯。」


  不輕不重的回應聲中，車門開了個縫。


  老管家當即拉開了車門，轉身抬手對著傑森做了一個示意的手勢。


  「請。」


  傑森點頭后，直接上車。


  就如同外面看到的加長情況一樣，這輛車內相當的寬敞，即使是以傑森的身高和壯碩的身材，也能夠在彎著腰的前提下，輕鬆的轉身自如的坐下。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豪華。


  真皮座椅，全景天窗，腳下都是實木地板，在座椅旁有著一個過道，成排的酒水正放在那。


  這完全不像是一個汽車的內部，而是一個小型的房間。


  「需要喝什麼？」


  車子的主人問道。


  「水。」


  傑森回答道，開始打量眼前這位身份非比尋常的大人物艾莫德。


  艾莫德有著一張方臉，面容說不上英俊，但有著相當的氣勢，頭髮、鬍子茂密，梳理的整整齊齊，坐在那裡的對方一身白色的西裝，解開的西裝扣內是黑色襯衫，翹起的二郎腿展現著對方同為黑色的皮鞋。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淡淡『食物』的氣息。


  對方不久前，接觸過某類『食物』！

  會是什麼呢？


  傑森猜測著，目光看向了對方的眼睛。


  傑森很在意的還是對方的眼睛。


  因為，這看似笑著的雙眼，就在剛剛還隱藏著絲絲惡意。


  是惡意，不是警惕。


  即使是一閃即逝，但傑森可以肯定這一點。


  正因為肯定，傑森才有些好奇。


  他可以確定，雙方是第一次見。


  難道是……我之前認識他？

  傑森心底想著。


  他沒有之前的記憶，這讓他再次感到了掣肘。


  「你好，艾莫德先生，我們見過嗎？」


  在結果對方遞過來的瓶裝水后，傑森隨意的問道。


  「沒有。」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艾莫德搖了搖頭，笑著他回答道。


  沒有？


  那惡意從何而來？


  傑森心底不解，而艾莫德的話語卻沒有停下。


  「不過，我看過你寫的書《十字街跟蹤者》。」


  「嗯……很真實。」


  艾莫德沉吟了一下后，這樣評價著。


  面對著這樣的評價，傑森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他也看過『自己』寫的書。


  有著精彩的一面，但是錯漏之處也很多，如果正在客觀角度上說的話，傑森可以承認，這本書被勉強歸類到暢想書的行列，真的是很勉強。


  可是，這本書是他寫的時？


  一切就變得微妙起來。


  既有著一絲尷尬，也有著一絲無奈。


  下一秒，傑森露出一個微笑道。


  「謝謝」


  有位名人說過，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微笑就好。


  「不、不不。」


  「我不是謬讚。」


  「我是真心實意的。」


  艾莫德擺了擺手，似乎很誠懇的說著，但是，馬上的，這位身份非同一般的大人物就猛地坐直了身軀，如同是一頭即將捕食的豹子般，將身體前傾。


  「但是，這並不代表我習慣成為裡面的人物！」


  「那個傢伙，那個模仿犯讓我來這裡找你委託調查我妻子的外遇。」


  「真是可笑！」


  「他挑錯了目標。」


  艾莫德冷冷的說道。


  此刻，對方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的收斂了，只剩下了冰冷一片。


  絲絲殺氣，不由自主的露了出來。


  傑森並沒有意外。


  如同艾莫德這樣的大人物，你很難猜到，他為了現在的地位，曾經做了什麼。


  不過，有一點，傑森相當的肯定。


  像艾莫德這樣的大人物，竟然真的會聽從那個『殺手』的安排來見他，必然是被那個『殺手』抓住了什麼把柄。


  不然的話，對方根本不會理會那個『殺手』。


  當然，也包括他。


  在簡單的客氣后，艾莫德已經暴露出隱藏在客氣下的真實秉性。


  那是一種對常人的輕蔑。


  傑森默不作聲的思考，明顯讓艾莫德誤會了什麼。


  「我知道你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你也是受害者。」


  「不過，你是一個相當幸運的傢伙。」


  「他惹到了我，所以，我會出手收拾他。」


  「而你？」


  「待在這裡，什麼都不要做，只要待在這裡，明白嗎？」


  艾莫德盯著傑森，一字一句的說道。


  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


  「沒問題。」


  傑森聳了聳肩。


  當然，這只是表面的答應。


  暗中，傑森早有了打算。


  如果說，在沒有搞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前，他不介意老老實實的『旁觀』的話，在『食物』出現的時候，這樣的『旁觀』就已經改變了。


  變成了，加入！


  變成了，狩獵！


  他，餓了。


  艾莫德沒有看到這些，他就看到了傑森與之前他遇到的人一樣。


  都是那麼的……唔，卑微。


  真是卑微。


  心底評價著這個長得完全不像作家的作家，艾莫德越發的不屑。


  甚至，他連偽裝都不願意偽裝了，就這麼乾脆的說道。


  「很好，你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都能夠活得長。」


  「現在回去。」


  「回到你的公寓去，待在那裡，直到那個傢伙被我吊死為止。」


  說完，艾莫德揮了揮手，示意傑森離開。


  傑森推門下車，那位老管家就站在車旁，將車門關好后，這才笑著看向了傑森。


  「艾莫德先生有些氣憤，所以，如果有什麼事的話，請您原諒。」


  老管家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了傑森。


  傑森沒有拒絕。


  剛剛的一頓下午茶，已經讓他的存款數額剩下了101塊，其中一塊還是硬幣，而且，這本身就是說好的補償。


  接過信封，傑森快步的向著3A公寓走去。


  「借用著大人物的力量突破了那位警長戴維德的封鎖，那你之後要怎麼應對這位大人物的報復呢？」


  「或者說……」


  「你怎麼安排『他』幫助我呢？」


  傑森可以沒有忘記，在書中，『主角』之所以聲名鵲起，和第二個出現的委託人分不開的。


  正是因為『主角』出色的完成了委託，第二個委託人才介紹了更多的人給『主角』，讓主角在獲得酬勞、名聲的時候，也一步步的步入了陷阱。


  但那是在書中。


  在這裡？


  艾莫德可不是那麼容易擺布的。


  傑森完全可以想象艾莫德會怎麼反抗了。


  傑森想著，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自己的房門。


  313。


  在走上樓梯的時候，他就清晰的聽到裡面傳來的呼吸聲。


  很微弱。


  不是生命垂危的微弱，而是一種隱匿。


  「這是……」


  「艾莫德的人？」


  傑森猜測著。


  那位艾莫德派出人，並不奇怪。


  對方一看就是掌控欲相當強，而且完全無視他人的大人物，這樣的人派出一個人，將他這個『意外』牢牢掌控，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心底想著，傑森一如平常的打開了門。


  然後，他就看到一個人站在通往卧室兼書房的門檻附近。


  這是一個頭髮有些凌亂，鬍子數天沒有修理的中年人，對方穿著黑色的長袖和休閑褲，鞋子是靴子，眼中正帶著一絲歉意，臉上則滿是焦急。


  「抱歉，我沒有惡意。」


  「請原諒我這次冒昧的拜訪。」


  「原本我以為我沒會有一個更好的見面。」


  對方說著，臉上露出了苦笑。


  「我們認識？」


  傑森掃視著對方，問道。


  他可以確認對方身上帶著武器，而且，不止一柄。


  再加上剛剛對方的表現，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相當強的人。


  「以前沒有。」


  「不過，我們通過信。」


  對方解釋著。


  「信？」


  「是的，我是布萊恩。」


  「你有印象嗎？」


  對方問道。


  「布萊恩？那位讓我傾聽的布萊恩？」


  傑森瞬間想到了第二封信的寄信人，對方就是布蘭恩。


  「沒錯，那個布萊恩就是我。」


  「我最初看到你在告示欄張貼的信息后，感到很有趣，恰好的我有一些無法向常人講述的事情，所以，我需要一個傾聽者。」


  布萊恩說著，臉上又露出了一個苦笑。


  「那你？」


  傑森指了指對方站在門檻后，隱藏自己的模樣。


  「我的女兒被綁架了。」


  「我追尋線索而來。」


  布萊恩臉上的苦澀迅速的收斂，只剩下了一片冷冽。


  那是一種長劍即將出鞘的冷冽。


  鋒銳，刺骨。


  綁架？


  傑森一怔，然後，迅速的反應了過來。


  「不會是？」


  傑森抬手指了指門外，手指衝下。


  「嗯，就是他。」


  布萊恩很肯定的說道。


  「艾莫德綁架了你的女兒？」


  傑森一皺眉。


  不是說傑森不相信艾莫德綁架布萊恩的女兒，而是傑森覺得艾莫德不會這麼傻。


  艾莫德身份非同一般，想要做一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親自出手。


  或者說，根本不可能留下把柄。


  「請相信我，做為一位女兒的父親，我不會用自己女兒的安危來開玩笑，更不會在這上面撒謊。」


  布萊恩強調著，然後，抬手將放在卧室兼書房內的一個背包拿了出來。


  整個過程十分小心、緩慢。


  布萊恩不希望引起什麼誤會。


  因為，就在他抬手的時候，他能夠感知到強烈的心悸感。


  那是一種面對強大危機時，才會有的感覺。


  他不會感知錯。


  更相信這樣的感覺。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將背包拿起遞給傑森。


  同時，看向傑森的目光變得怪異。


  他在來之前，查過傑森的檔案。


  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除了長得高大、強壯一點，還會寫書外，就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了。


  可眼前的傑森卻讓布萊恩懷疑那份檔案是假的。


  他都能夠退休，那為什麼傑森不能夠『退休』呢？


  下意識的，布萊恩想到了《十字街跟蹤者》內，那宛如真實的現場描述。


  連環殺手嗎？

  布萊恩想著，目光中浮現了警惕。


  他是需要傑森的幫助，以更快、更安全的方式靠近那個艾莫德，救出女兒，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會和一個連環殺手合作。


  以前不可能。


  未來不可能。


  現在？


  更不可能。


  看著已經打開了背包的傑森，布萊恩已經有些後悔自己的急躁了。


  果然退休時間太久了。


  布萊恩心底嘆息著。


  他從不會說因為女兒，讓他變得急躁。


  他欠她的。


  他現在只想彌補過錯。


  傑森發現了布萊恩的警惕，但是他並沒有停下動作，他在翻看背包中的照片、描述。


  通過這些照片和描述，傑森的腦海中迅速的形成了一個以『艾莫德』為首的幫派組織。


  這是一個隱藏在『櫻桃城』地下的幫派。


  勢力相當的大，不僅販.DU，而且還販.賣..人..口。


  他們會挑選『優秀』的貨物，定期組織一些拍賣。


  相當多的大人物會出現在這些拍賣會場內。


  傑森看著手中的照片，他看著艾莫德在一些人身邊笑容滿面的模樣。


  不再是那種輕蔑，而是真心的笑容。


  還帶著一點……討好？

  沒錯！


  就是討好！


  艾莫德正在用這些『優秀』的貨物討好那些人。


  「這就是你成為大人物的『捷徑』？」


  傑森輕聲自語著。


  接著，他轉頭看向了布萊恩。


  「你確定這些都是真的嗎？」


  傑森問道。


  「當然。」


  「雖然我退休了，但是我的渠道並沒有退休。」


  布萊恩很肯定的說道，然後，這位父親略微猶豫，不過，還是最終說道：「我原本希望藉助你和認識艾莫德的關係，潛入到他的『工廠』內，救出我的女兒，但是……」


  「但是擔心我是個連環殺手？」


  「擔心我的出現，讓你的女兒更加危險？」


  傑森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布萊恩驚訝的看著傑森。


  似乎奇怪，傑森為什麼會知道他剛剛的想法。


  「因為，你剛剛的目光，看我就像看著一個變態。」


  「借過一下。」


  傑森解釋完，就示意布萊恩讓一讓。


  布萊恩馬上後退兩步，看著傑森走向了書架，然後，從書架后，拿出了一個冰球面具，緩緩的戴上。


  接著，傑森又抽出一柄寬刃短柄砍刀。


  手握砍刀，戴著冰球面具的傑森，雙眼注視著布萊恩，很認真的說道——


  「書里的描繪，只是單純的描繪，我並不是什麼變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