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章節變成蝴蝶飛走了, 補足比例可看。^3^ 康熙是個很有意思的帝王, 他深諳要想馬兒跑, 就得給馬兒吃草的道理。
每天賞賜都是不斷的, 新興的物件、時常要用的、顯示恩寵的, 應有盡有,都給你布置的周到明白, 不會讓你覺得東西心意都白瞎了。
海棠手下輕柔的揉著肩膀, 一邊道:「舅爺還說, 要不要插手毛家的事?」
衛有期在腦海中搜索了一輪,沒想起來跟毛家的牽扯。
海棠就解釋:「毛家是包衣,前些日子的綰綰, 就是毛家的姑娘。」
毛綰綰?衛有期點頭, 這也就明白了, 不在意的回:「不必理會, 盡她去吧。」
綰綰不過跟她爭搶個東西罷了, 能壓下去第一次,就有把握壓下去第二次。
衛有期想了想道:「包上兩罈子花醬,兩瓶子花露, 再就兩罐子花油賞到烏拉那拉家,注意著他們如何分配的, 回來也跟我說說。」
海棠有些不解,但還是乖乖的應了一聲, 親自去督辦。
衛有期也跟著一道去了庫房, 盤點手中還有多少花醬, 這春日裡花醬都留著自己吃用,再送人就要新制了。
一個人漫步在庫房中,心神引動間,一罐子花醬直接消失不見,挑眉看了看自己如常的指尖,看來陳氏送了她一個大禮。
將空間中那罐子花醬又放出來,老祖特別淡然的查看。
她前世也是這樣的芥子空間,裡面有一條靈脈,無事的時候,挺喜歡進去放鬆的。
等她晉級元嬰的時候,直接將空間練為洞府,裡面百靈棲息,奇花異草數不勝數。
裡面更是有她多年珍藏,可惜全都沒有了。
因著陳庶妃提供的玉石質量太差,她心中也沒有期待。隨意的探查一下,發現只有十立方米大,裡面就像一個巨大的球形,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聊勝於無。
有了新收穫,還是值得喜悅的,衛有期愉悅的出了庫房,吩咐海棠:「以後陳庶妃來了,儘管請進來,再就將我製得胭脂水粉送過去一份,孕期也可以美美的。」
海棠有些疑惑,主子對陳庶妃一向另眼相待,如今更上一層樓了,瞧著比對爺還寬泛呢。
想到這裡有些囧,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而陳庶妃收到這些禮物的時候,心情也很複雜,四福晉是個好的,只她無以回報,客氣的送走海棠以後,就輕撫著自己的肚子道:「額娘沒本事,你以後要好好報答四阿哥一家啊。」
她現在月份小,小腹平坦,哪裡能聽懂她的話語。
衛有期不喜歡欠人的,還了一份人情以後,想著以後多關注陳庶妃以後,就將這事拋在腦後。
出門給自己的菜園子澆水,看著那些黃綠色,尚顯青嫩的小苗苗,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從老祖到凡人的轉變,她的心情也有很大轉變,以前是不會關注小花小草的,現在看到這些弱小,卻又帶著蓬勃生機的東西,心中又有了不同的感悟。
接過小德張遞過來的鋤頭,衛有期頂著太陽,專心致志的開墾。
當嘗盡人間繁華,才發現這平凡的日子是多麼珍貴。
汗水順著精緻的臉頰滴落,匯聚在光潔的鼻尖,啪嗒一聲滴下來。
胤禛瞧了有些心疼,上前用錦帕替她擦著汗,一邊道:「何苦自己來,你自己付出許多,不用這樣逼著自己。」
薄薄的夏衫是用鮫紗織成,輕薄吸汗,能清晰的看到她後背都濕透了。
再說一個女子,只要安安穩穩的待在後院,誰又能說什麼,偏她自立自強,比他這個男人都強些。
如今吃這麼多苦,還不是為著他。
衛有期不在意的輕笑,手中依舊揮舞著鋤頭,一邊道:「你去邊上歇著吧,不過半分地,一會兒就好。」
胤禛哪裡肯信,霸道的掰開她握著鋤柄的手,一看更加心疼了。
她的手很美,肌膚又細又白,真真的膚如凝脂,宛若柔荑,這會子被粗礪的鋤柄磨得通紅,看著可憐極了。
胤禛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攥住一般,許多人都在他耳邊不輕不重的吹風,說福晉不是個好的,為了自己的名聲,棄他於不顧,又說她悍妒、弄權,讓他夫綱不振。
恨不得他立馬休棄她才好。
可誰能想到,她為了他,這麼熱的天,在日頭下暴晒,弄這些與他有益的東西。
若是這些他都看不到,一味的指責她,那他成什麼人了。
愛憐的親了親那通紅的小手,胤禛拿起鋤頭,一下又一下大力的揮舞。
衛有期笑吟吟的看著,沒有推辭。心中也覺得暖暖的,含著笑意坐在一旁,令海棠取爐子來,她要親自為他烹茶。
烹茶是極講究的,春日宜飲綠茶、花茶等,根據胤禛的口味,衛有期選了毛尖。
清明前的毛尖,沖泡起來鮮濃回甘,香遠悠長。
最平凡的井水,注入一滴靈液以後,也變得不平凡起來。
煮沸以後,晾涼一些,手摸著壺覺得有些燙就成,她對溫度很敏感,很快就感知到適宜的溫度。
連續兩次洗茶以後,再次沖泡的茶湯才是最美妙的味道。
毛尖白毫密布,根根青嫩,在三才杯盤旋落下。
胤禛接過以後,對著杯口輕嗅,清高的香氣中帶著微微的熟栗子香,不由得眼前一亮,贊道:「好茶!」
強忍著還要一飲而盡的慾望,啟唇輕輕的吹下水晶杯中的茶湯,飲下一小口,仔細的品味那綿長回甘的口感,一時間竟不忍心喝第二口了。
衛有期抿唇輕笑,這毛尖確實不錯,作為特級茶,一芽一葉,白毫細而密。
胤禛回神,眼神亮晶晶的望著她,懇求道:「再沖一杯。」
衛有期眼波流轉:「如你所願。」
飲過茶,兩人就回了內室洗漱,衣衫黏糊糊的貼在身上,讓人非常不舒服。
衛有期多看了兩眼,就被胤禛不動聲色的擋住。
福全捋著鬍子,笑呵呵道:「全託了你的福,我這一把老骨頭老腿的,如今也靈活的不成。」
說著還比劃了兩下給衛有期看,揮舞著手臂道:「你那園子什麼時候開,我定呼朋喚友的去。」
衛有期笑吟吟的回:「今年準備的倉促,攏共就那麼幾罐子,去晚了可沒有,到時候您又得去找皇阿瑪了。」
福全唬了一跳:「我瞧你家整天往外運罈子,怎麼聽這話音還不夠賣的。」
衛有期嘆氣:「幾千斤夠怎麼賣?少著呢,今年有些欠乎。」
福全點頭,那麼好的東西,要是無限量供應,簡直都不敢想。
搓了搓手,福全一拍身邊的青年道:「到時候你去給我排隊去!」
話題引到他身上,胤禛就順勢問:「這位是?」
「老友的孩子,就剩他一個,就讓他跟著我。」福全道。
青年男子大大方方的躬身行禮:「小生魏信,給兩位請安。」
回禮過後,衛有期才打趣道:「替您排隊怕是不成了,這東西要買得拿著身契來,一家不過二十罐,一人不過二罐,若有人弄虛作假,以後概不做對方的生意。」
福全:……
私販鹽鐵也沒這麼嚴格的。
衛有期但笑不語,這東西她打的是惠及民眾的心理,可不是為了成為勛貴的後花園的。
福全當即拍著胸口表示:「放心吧,提前給你約束好,免得到時候有不和諧的出現。」
和諧社會嘛,就要遵守一定的準則。
比如烏拉那拉氏定的。
跟福全分離以後,兩人就回宮了,說起剛才見得青年,衛有期很感興趣,就多問了幾句。
胤禛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抿唇答:「瞧著像是金科探花郎,不知道怎麼的,跟裕親王扯上關係。」
衛有期白他一眼,都會在話里夾帶私貨了。
胤禛摸了摸鼻子,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她的丈夫是他,看別人做什麼。
衛有期擰了擰他腰間的軟肉,差點讓他綳不住冷厲的表情,這才鬆手,解釋道:「你麾下該收著人了,我瞧著他面相忠厚,是個值得信任的,才多問幾句。」
「你呀。」
老祖寵溺的嗔他一句,眼波橫飛。
胤禛面不改色,依舊堅定自我。
這會兒已經巳時一刻,天兒略有些熱,衛有期有些不耐煩走路,又回到馬車上,這才舒了一口氣,額上貼過來一張錦帕,替她輕柔的擦著額上的細汗。
衛有期反手就是一個親吻,愛人做了體貼事,要及時反饋給予肯定。
胤禛動了動喉結,深刻的汲取著對方身上香甜的氣息。
衛有期伸腳就踹,熱的夠嗆又附上來一具熾熱的肉體,把人熱壞了。
一動就是滿身大汗淋漓,最愛的擁抱也變得考驗感情了。
胤禛:……
他也有些熱,不由得笑出聲來,這麼熱,他還是想緊緊的抱著對方,真是沒救了。
穿過御花園回到東四所,進屋的一瞬間就跟活過來似得,渾身舒坦。
胤禛慎了又慎,才澀聲道:「打明兒起,我就要去軍營了。」
秋日發兵,這時候在加緊操練,他們這些皇子也要加入進去,熟悉軍營的一切。
這一次一同去的有大阿哥,太子留京監國,處理朝政。
衛有期也有些怔然,內心深處升起一絲不舍來,但外敵來犯,男兒當保家衛國。
胤禛抿了抿唇,長嘆一聲又將她緊緊的攬在懷裡。
無怪乎有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光是想想,心裡就生出萬分情絲,緊緊的纏繞著他。
家國面前容不得兒女情長,他懂這個道理,她也懂。
兩人無話,靜靜的抱在一起。
抱著抱著,衛有期又睡了過去,胤禛將她往懷裡一攬,也跟著睡著了。
陳氏來了以後,海棠就笑吟吟的解釋,說是兩位主子在一道,有些不方便接待,陳氏有些一言難盡,糾結的勸道:「小年輕貪歡是有的,千萬保重身體為要。」
海棠也跟著羞紅了臉,抿唇羞澀道:「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出去了,這才湊到一起,庶妃想哪裡去了。」
陳氏有些狐疑,順著她的話回:「我知道了,你該勸還是得勸。」
海棠笑吟吟的送她出去,心裡明白,倆主子貪慾的形象,是在陳庶妃那消不掉了。
今天約莫是個好日子,隔壁董鄂氏也挺著大肚子過來了,海棠不好再說什麼,就回:「在前頭書房呢。」
董鄂氏笑眯眯的打趣:「可算是開竅了,我懂我懂。」
海棠一言難盡的咽了咽口水,三福晉您懂了什麼,她有些害怕。
等她起來用午膳,海棠就期期艾艾的回了這些話,衛有期手中的湯勺一頓,面上也漸漸帶了一絲輕紅。
宮中就這點不好,你在四所打個噴嚏,三所五所都能聽到,一點隱私都沒有。
她跟胤禛今天可是清清白白,什麼都不做,比竇娥還冤。
這事也不好去解釋,怎麼說呢,『哦,我那天真的只是睡覺?』
腦闊疼。
這是跟一個川蜀過來的小太監學的,她覺得很有意思。
海棠掩面,都是她惹出來的禍事。
衛有期安撫的拍拍她的手,表示無礙。
杜鵑低眉順目,福晉著實好性,才慣的她們言行失德,只如今沒惹出事,不大顯罷了。
衛有期放任不管,也是有自己的目的,這些宮女跟著原主兩三年,以後還要再跟下去,自己的鋪子需要人打理,她們幾個就是很好的人選。
放肆一些不要緊,最重要的是有手段,能服人,又不是傀儡,還能照著你心裡怎麼想來長,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
再者今日的事不怨她,只能說陳氏和董鄂氏跟她熟,說話間沒有那麼多顧忌罷了。
再一個也是調侃,沒奴才們想的那麼多事,戰戰兢兢的,海棠眼裡的忐忑清晰易見。
不過她能頂著害怕稟報,就是個好的,再能幹的人,欺上瞞下她也是不要的。
胤禛給她夾了一筷頭涼拌胡瓜,了結這個話題。
主子這會兒端坐在太師椅上,脊背挺直,面色淡然的望著窗外。
那是一棵梔子花樹,潔白的花朵帶來陣陣幽香,是胤禛剛剛注視過的。
老祖有些困惑,不大明白胤禛動怒的契機。
是覺得她太過輕慢,不夠尊重嗎?
輕抿了抿唇,老祖心中不悅,胤禛有些太過任性,一言不合就甩臉子,置老祖面子何在。
「福晉可要傳膳?」海棠心中有些怵,福晉一直都是笑吟吟的,和善賢惠,這會子渾身冷凝下來,跟爺也不差什麼。
聽到福晉兩字,衛有期有些怔然。
她現在不是元嬰老祖。
她是烏拉那拉氏。
心情複雜的掩下雙眸,如剪秋水的雙眸微闔,周身氣息凝滯,纖薄的肩膀微微有些垮,轉瞬又挺直。
兩位主子不睦,下人們就變得戰戰兢兢起來,一個個殺雞抹脖子的,恨不得變成隱形人,免得招了主子的怨。
衛有期清冷道:「傳膳。」
心情不好,用膳就有些不大香,隨意吃了兩筷子,把碗一推,擦過唇就走了。
中院書房裡,胤禛獨自用著膳,往日里香甜的膳食也變得無法下咽,跟糠渣似得噎嗓子,吃著吃著煩躁的把碗一推。
「蘇培盛!」
蘇培盛躬身進來,安安穩穩道:「爺可有吩咐?」
以他對爺的了解,爺對後院那位的關注不是一星半點,看著吧,要不了兩天就綳不住。
胤禛如同困獸一般在原地轉了兩圈,冷聲問:「福晉那邊可好?」
問完更加煩躁了,心底像是憋著一股氣,難受極了。
蘇培盛特別穩,將福晉只吃了兩口的情況實時轉播。
「賭氣就賭氣,不吃飯傷了自己的身子豈不是毀了她英明神武的名聲。」
恨恨的一錘桌子:「傻得透氣。」
蘇培盛將自己的視線從桌子上拔出來,心中忐忑盡去。
自己都快炸了,還擔心對方用膳香不香。
胤禛眯起雙眸,唇角掛上虛假的微笑,冷聲道:「想什麼呢?」打量誰看不出來還是怎麼的。
蘇培盛嘿嘿一笑,問道:「可要再去小廚房要幾道菜?免得福晉餓著。」
胤禛冷哼一聲,一摔袖子走了。
見蘇培盛還杵在原地,怒罵:「還不快去!」
蘇培盛點頭如搗蒜。男人心,海底針,他是猜不著了。
提著食盒的蘇培盛,被關在了門外。
心有餘悸的看著晃悠的房門,離他的鼻子只有一點點距離,差點就拍上了。
看來福晉怒氣不小,四爺你自求多福,老蘇幫不上你了。
剛回到中院,就被廊下虎視眈眈的眼神嚇了一跳。
老蘇年紀大了,經不起這樣的驚嚇,一天來個幾次,怕不是要歸西。
胤禛跟雷達似得探視著他,斟問:「福晉用的可香?」
蘇培盛歪了歪食盒,揭開蓋子,露出裡面色香味俱全的御膳。
康熙心疼他們,特意撥了兩個御廚過來,食材也走的御制份例,務必把衛有期伺候的舒適。
胤禛抿了抿唇,腳下跟踩了風火輪一樣快步離開,蘇培盛冷眼瞧著方向,定是後院無疑。
後院花香依舊,衛有期坐在花樹下盪鞦韆,悠然舒適。
胤禛駐足,滿腔的火氣在一瞬間消散,情愛一事,最是不堪回首,向來蕭瑟,兩情相悅倒還成,顯然福晉對他還沒到那份上。
甚至不如她背後的薔薇花,那一牆粉白相間,如同最美麗的畫影。
垂下眼眸,胤禛勾唇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
衛有期對氣息很敏感,早就發現身後立著的人,過去和現在交相在腦海中出現,她這會兒子心裡亂的厲害,並不想見到他。
胤禛駐足片刻,那道人影還是沒有轉過來,拒絕的意思太過明顯,讓他嘴裡也溢出三分苦澀來。
身後傳來漸漸遠去的腳步聲,衛有期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後悔,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
強忍著回頭的慾望,衛有期雙手緊緊攥住鞦韆繩,白皙的指尖被磨得微紅。
怔然垂眸,衛有期輕柔的撫摸著身後的薔薇花,粉白的花瓣嬌美清雅,有風拂過,花枝亂顫。
就像她此刻的心,砰砰跳著,快要失去原本的節奏。
如此過了幾天,兩人之間縱然有公事,也是通過奴才來辦的,彼此相見都是淡淡的,沒有喜也沒有憂。
老祖變得越發坦然,習慣了熾熱的懷抱,猛然間失去確實有些難耐,可幾天過去,新的習慣已經養成。
她不是一個為難自己的人,君若無情我便休。
日子過得瀟洒淡然,與往常並沒有什麼不同。
胤禛身周的氣息越發冷凝,像是玄冬天出來一般冷冽,蒼藍色的衣袍拂過牆角的青苔,慢慢的在院中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