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1
此為防盜章 趙蘭香的臉不由地發熱, 心跟著也熱了起來,砰砰的亂跳, 說完話后她便一頭扎向了柴房。
賀松柏用手掌胡亂地擦了一把臉, 目光看著漸漸消失的背影, 才將淡淡的目光繼續投入那堆柴中, 沉默又有力地劈柴,周而復始地重複枯燥的動作。
他雖然瘦,但跟青年人一樣擁有渾身使不完的勁,加上這段時間肚子總算見到一些油星了,黝黑的皮下悄悄地長了些肉。
……
趙蘭香不知道的是等她走到柴房的時候,柴房裡的兩個人就從來沒吃飽過飯似的,一個賽一個地吃得歡。
唐清教養好,好歹能剋制一些,即便是狼吞虎咽吃象也不難看。
而蔣麗儼然已拋棄了女孩子家的矜持羞澀, 也忘記了跟她同桌吃飯的男生是她暗自心悅的對象。
唉!她總算是明白了那天周家珍為啥故意把麵條呲溜呲溜地吸得那麼大聲,活跟這輩子沒吃過面似的。
因為……太、太好吃了!
碰上了已經一個月沒好好吃飯的蔣麗,八分的好吃也變成了十分。趙蘭香的面對於蔣麗來說就是十二分的好吃。湯汁濃郁鮮美,麵條爽滑脆彈,牙齒嚼著彷彿都能感覺到它們被咬斷的那一剎那的韌勁兒,面上掛著的豬肚更是脆得讓人著迷,一口咬下去又脆又香,越嚼越有勁兒, 滿口的餘味無窮。捧著這碗熱騰騰的面吃, 蔣麗在想還好跟著趙蘭香來了, 否則哪裡吃得到這樣好吃的東西。
此時她完完全全把包子拋到了腦後,被面徹底地俘獲了芳心。
蔣麗吸著麵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幹完了一大碗,「嗝」地打了個飽嗝。
她瞅了眼鍋里剩下的麵條,跟趙蘭香說:「我還要一碗。」
趙蘭香這時也坐了下來,慢吞吞地吃起了屬於自己的那碗面。
蔣麗見趙蘭香沒有搭理她,磨了磨牙,不過她卻不氣。因為此時的她滿腦子都是那香噴噴的面了,她自顧地去鍋頭裝了大半碗。
趙蘭香吞了一口面,沖蔣麗說:「賀家大姐和三丫都沒回來吃飯,你不要裝太多。」
蔣麗哼哼地說:「你難得請我吃頓面,還這麼小氣,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得虧趙蘭香想著這兩人來到鄉下后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恐怕還挺能吃的,於是多揉了一團面進去。否則憑蔣小姐和唐公子的胃口,大姐和小妹的午飯早就沒了。
唐清吃碗面,慢慢地啜起湯來了,他說:「整碗面最有營養的就是湯了,趙同志你這湯做得好喝啊。」
趙蘭香笑,「多謝誇獎。」
趙蘭香陪著老男人應酬酒會宴會多了,說話的那一套也比較美式。一般人受到誇獎就會說哪裡哪裡,輪到她就直接大方地受了下來。
唐清本來還想順著「哪裡哪裡」的勢問問湯怎麼做的,這下也啞然失笑了。
趙蘭香看出了他眼中的好奇,含笑地道:「其實這個湯沒什麼稀奇的,你照著我這個法子做以後周末饞了自己也能搗鼓著吃。有空你可以去門市揀些沒有肉的豬筒骨回來,放心,它不用肉票的,一毛錢就能買到很多,便宜得很。用豬筒骨燉個兩三個鐘頭的湯底,味道就是你喝的這樣了。」
當然她還加了點別的料,這些就不宜外道了。這豬肚面看起來雖然簡單,然而湯底卻是某家連鎖店的鎮店秘方,放在後世可是價值千金。
擱眼下它的意義也只能是讓人吃得更盡興了。
唐清說:「原來是這樣,你們女同志的心思可真巧,做碗面還大有學問。」
蔣麗裝了半碗面,呲溜呲溜地吸著面,平心而論這碗面做得真的是沒得說,她家裡請的小保姆都沒這手藝。不過礙於面子,蔣麗才不會發自內心地誇讚趙蘭香的手藝,只是默默地吸面。
唐清解決了一個問題,又興緻勃勃地問:「不過我做的面從來都是軟趴趴的粘牙,蹭了你一頓可算是吃到像樣的面了。你這面怎麼做到這麼彈的?」
趙蘭香本來沒打算回答唐清的問題。
不過她看見了蔣麗抬起好奇的眼,一副渴求的模樣,她心裡就門清了,大小姐也想學。難怪剛才一直沒插嘴說話,敢情是支起耳朵默默記下呢。
趙蘭香也沒藏私,這些小技巧都是微不足道的。
她把面吃乾淨了,又喝了一口湯說:「和面的時候敲只雞蛋進去,再加點鹼水就可以了。還有富強粉做的面更有筋道,用別的麵粉就沒有這麼好。」
唐清這下終於滿足了,他愉快地享用起自己碗里的湯,喝得一滴都不剩。
他心想趙同志還是多借他幾次單車吧,多借借指不定下一頓就有著落了。
此時的唐清心裡還惦記著趙蘭香做的那頓包子,上回他在農具房裡聞著那股香飄飄的肉味,肚子里的饞蟲早就被勾出來了。啥時候有幸能吃上一回才算了卻了心愿誒。
趙蘭香說:「吃飽了嗎?你們的碗筷放著就好,等會我一塊收拾了。」
唐清吃完面后遞了一張糧票給趙蘭香,畢竟也是結結實實地吃了人一頓精細糧,白蹭糧食可不是好作風。
蔣麗自覺得趙蘭香就是為了討好她哥進而討好她的,壓根沒想過要給趙蘭香糧票。但見了唐清拿出了糧票,她也不好意思空著白手,這才咬牙也跟著掏了一張糧票。
蔣麗根本吃不慣鄉下沒油水的紅薯豆錢飯,經常去縣裡的飯店吃飯,糧票和錢花得都很快,眼看著就撐不到月底了。好在蔣建軍寄來的信中夾了二十斤的糧票,要不然她都揭不開鍋了。
趙蘭香看出了蔣麗眼裡的肉痛,笑著拒絕了,「說了是請你們吃的,要還拿了糧票我下次可不敢請人來吃了。」
「都好好地回去工作、休息吧。」
聽罷,兩個人這才慚愧(滿足)地離開了賀家,走之前把桌上的碗筷都洗乾淨了,連連跟趙蘭香道謝。當然,這裡主要指是唐清。
把這兩個人送走後,趙蘭香才算鬆了口氣。
半大的小子吃窮娘這句糙話說得可真一點不糙,要不是她去搗鼓了點黑市貿易,她的糧票很快也要捉襟見肘了,哪裡還能這麼「闊氣」地請人吃飯?
趙蘭香想著下一次的黑市交易,尋思著該做點什麼拿出去賣。
過了幾天,趙蘭香就有主意了,她從農民手裡收了三斤綠豆。
次日她貪黑起了個大早,新鮮的綠豆用水泡了三個小時,而後放到蒸籠上蒸,蒸得軟糯發粉了取出來揉成綠豆泥。她撒上了剛買回來的雪白的冰糖,把綠豆粉和面和在了一起,嫩生生的軟面被她捏成各種花紋形狀。她做了三籠屜合計十斤的綠豆餅糕,新鮮的綠豆摻著甜甜的清香,趙蘭香嘗了口甜絲絲的,又香又糯,跟她想象中的一樣好吃。
她把這熱騰騰的綠豆糕小心地放入書包中,她怕山路太崎嶇蹭壞了這嬌貴的玩意,書包里還塞了一把晒乾的草防震。趁著天還沒大亮的時候,她騎著單車去城裡把這些香糯糯的綠豆糕給賣了。
然而還沒等她走出大門,跟前就攔了個人。
又高又瘦的男人沉默地站在她前面,面色冷峻。黑黢黢的夜色中,他那深邃冷清的眼直直地看她,聲音又沙啞又低沉:「你想幹什麼,這麼早要去哪裡?」
趙蘭香摸了摸自己包里熱騰騰的綠豆糕,理直氣壯地低聲說:「我要去賣綠豆糕!」
賀松柏說:「不準去。」
趙蘭香攥緊了書包的帶子,突然抬起頭,杏眼裡劃過一絲揶揄,「你管我?」
「我這輩子只服家裡人的管教,我爸我媽,我爺爺奶奶,你是誰……要來管我,嗯?」
她仰起頭嗯了一聲,尾音稍抬起,目光灼灼地看著賀松柏。
夜色朦朧,熹微的晨光照不清男人臉上的表情。
他靜默了一會,用手取下了她肩上的帶子,淡淡地說:「我幫你賣。」
說著他把書包背上了肩,眨眼之間騎上了單車,很快騎出了十幾米遠。
趙蘭香驚恐地看著賀松柏身手矯捷地「打劫」了她。
她追在後面,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等等——」
賀松柏剎了車停了下來,只見女人不知從什麼地方掏出了一隻大大的圓錐形的斗笠,一把戴到他的腦袋上,沒好氣地說:
「書包里有包灶膛灰,你進城裡賣東西的時候記得往臉上抹一點。還有……綠豆糕每斤賣六毛錢,要一斤糧票。肉票、布票、工業券、肥皂票這些的,你看著些收,別讓我虧太多了,這綠豆糕我四點爬起來做的。」
別小瞧綠豆糕才六毛一斤的價錢,肯定是比不上賣鴨食的時候賣一毛五一兩值錢。但首先它不是肉,其次蒸綠豆糕的時候面里吸了點水,凈重比原材料的還要沉實一些。鴨食用的三十多種香料調料貴、費的人工也多,而綠豆糕貴一點的就是白糖了。仔細算下來,利潤空間倒不比賣鴨食的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