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信楚弦那麼神
接下來,陸柬之又叫出了幾個官吏的名字,有了侯京這個前車之鑒,他們都是跪著出來,承認罪行。
這些,都是身居要職,卻是貪心不足,有的,還是侯京同黨,這一下,鎮西城的官吏,被抓了接近一半。
這一次,對整個鎮西城的官場,都算是一次大清洗,能活下來的,那都不容易,不少人都是暗自慶幸,沒有做惡,沒有貪心,不然,這次絕對逃不過。
將有罪之官抓了,接下來,就是要獎勵有功之人。
這一次防禦妖族,各地都有功績出現,更有地方官吏的表率,有功之人,自然是有很多。
將有罪之人帶下去,其他官員也都離開,此刻,屋子裡只剩下蘇文正,顧輕舟,彭四海,聖朝欽差,還有御史陸柬之五人。
從始至終,那位欽差大人就沒說過話,但這裡面,沒人敢輕視。
畢竟,那是聖朝派來的欽差。
此刻,關上門說話,這個欽差也是笑道:「幾位大人勇於承擔責任,這些,我都會如實上報,不過,說一句實話,幾位都是聖朝棟樑,無論是辭官,還是降職,那都只是暫時的,就算是幾位大人心甘情願,聖朝也不會浪費人才,在下面待上幾年,說不定,不光是會官復原職,甚至,還能官升一品。」
這的確是大實話,蘇文正等人也只是笑了笑,都沒有說話。
「幾位大人的任命,過幾日才會下達,所以這段時間,幾位還是能行使權力,這各地抗妖有功之人該如何論功行賞,還得請幾位大人勞心費力,定好之後,將結果擬定一個摺子,上報聖朝便好。」欽差繼續道。
顯然,在下面官吏的賞罰上,都是各州行使決斷權。
簡單來說,說誰有功,封賞什麼,都是各州的州府來決定,到時候只要將結果上報就好了,聖朝,是不會幹涉的。
說完,御史便離開了。
再次關上門,蘇文正道:「顧大人,你說吧。」
顧輕舟點頭:「各地已經開始整理抗妖有功之人,有官,有吏,也有民,不過,刺史大人與我都心知肚明,此番,功勞最大的一個人是誰。」
蘇文正點頭,有看了一眼彭四海,後者卻是閉目養神,明顯是不想參與這種事務。
這也符合他的性格。
蘇文正點點頭,道:「定海縣丞楚弦,他之前寫信給我,信中說的很清楚,開春之後,會有血月降臨,妖族入侵,要求及早防範,信我看了,當時不信,畢竟除了那個傳說中的江湖術士天機老人,誰又真的能預言未來?可就算是那天機老人,在我看來,也應該只是一個厲害一些的江湖騙子,沒有人,能預測未來,我當時看了信,不以為然,但我還是讓人去調查,同時安排彭大人調動軍隊以防萬一,那時候,我才知道,這個楚弦,居然也寫信給了彭大人。」
「不錯,不光是我,顧大人也收到了,聽說,他還寫信,給了巡查御史崔煥之,這一次聖朝這麼快就派下欽差,也有這個原因。」彭四海這時候說道。
顧輕舟神色肅穆,卻是開口道:「這個楚弦,他是怎麼知道會有血月降臨,他又如何知道,妖族會在那時入侵?這一點,很可疑啊。」
這時候,旁邊的監察御史陸柬之開口道:「此事,我知道一些。」
蘇文正和顧輕舟一聽,立刻是道:「那陸大人你說說。」
陸柬之點頭,將這一次百姓寫血書狀告定海縣丞楚弦的經過道出:「這個楚弦,我一開始以為就是一個貪贓枉法的貪官污吏,所以,我去定海縣的當天,就將他革職,誰想到,此人非凡不怕我這個御史,居然還能鎮定到,讓人好好招待我,還專門定住,叫廚子上一點心,這一點細節,別人或許不明白,但我卻是清楚,因為,我這人胃口不好,吃飯精細,雖然這不是什麼秘密,但知道的都是親近的朋友,作為一個縣地的縣丞,一個與我素未謀面的人,居然能知道,當真是有些特殊。」
「會不會,是巧合?」旁邊彭四海好奇心起,開口問道。
陸柬之搖頭:「我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但後來一想,那楚弦故意交待,讓廚子上心,必然是意有所指,否則換做是別人,又怎會這麼說?又怎麼敢說這種話?我想來,那楚弦是知道我的一些事情,他當時那麼說,也是在從側面告訴我,讓我明白,他知道我是誰,想要讓我更加仔細的查他,當時我不明白,後來,終於想明白了。」
這下,不光是彭四海,便是蘇文正和顧輕舟也都是一愣,當下是被勾起了濃濃的好奇心。
一個小小的縣丞,居然敢在前來查他的監察御史面前玩心眼,這心境,非同一般。
「想明白什麼了,後來呢,這個楚弦查出問題來了么?」顧輕舟問道。
陸柬之搖頭:「說起來,這個楚弦,當真是清廉,不光是沒有貪墨任何銀子,為了定海縣的縣防,他還自掏腰包,墊付銀子,而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若是一般官員,就算是注重縣防,也不可能如此的急迫,就彷彿,他知道妖族一定會來,不然在我看來,以他的能力,不可能做出諸多看上去古怪的政令,很多都是有悖常理,這些政令當時覺得古怪,有的莫名其妙,有的是小題大做,但經歷血月之夜和妖族來犯,回頭再看,這些政令任何一個,都是正當無比,就彷彿,是未卜先知,可以說,如果沒有這個楚弦,定海縣必然會和淮山縣、潤江縣一樣,城破人亡。還有我剛才所言,他故意讓我仔細查他,為的,只是拖延時間,能讓我在定海縣多待一段時日而已,一開始我不明白,後來想明白了,他啊,就是在借我的手,守護他的定海縣!」
嘶!
陸柬之的話,讓蘇文正等三人都是倒吸一口氣。
「不可能吧,這楚弦怎能謀算到這種地步,他有這麼厲害?我不信。」彭四海連連搖頭。
就是顧輕舟也是一樣,不信。
陸柬之說的這種可能,太玄乎了,尤其是那楚弦的年紀,怎能有這般謀算之力?
蘇文正這時候似乎想起什麼,就讓一個鎮西城府的官員進來,詢問這段日子,下面的縣地有沒有送來文書。
那官員說有,蘇文正又問,可有定海縣送來的,那官員一聽,點頭道:「就定海縣送來的最多,得有十幾份了。」
「去拿來!」蘇文正發令,那官員怎敢不從,急忙是下去,不過片刻就返回,手裡捧著一疊文書。
「刺史大人,這是要做什麼?」彭四海不解發問,陸柬之也是一樣不解,只有顧輕舟似乎想到了什麼,上前同看。
定海縣上呈的文書里,大都是縣中公務,例如這次受損多少,多少百姓無家可歸,還有陣亡將士如何撫恤,歸根結底,就是向城府要錢。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重建縣城的想法,而在文書中有一篇,卻是極為特殊,幾乎一下就被蘇文正和顧輕舟注意到了。
「這一篇文書所寫,上次定海縣丞楚弦來鎮西城討要用於縣防的銀兩,卻是在城中偶遇一個算命的江湖術士,對方稱其有血光之災,更是留下一句話:大寒終、春初起,血月夜,劫數至。這楚弦覺得是遇到世外高人,覺得可能是預言災難,一時間寢食難安,本想立刻上報,卻擔心他身為人官,卻將一個江湖術士的話當回事,會被冠以輕信讒言的罪名,因而只能是猶豫不決,思前想後,便說是自己推算出來的,按照預言,初春時,會有血月降臨,所謂劫數,就是妖族入侵,以此上書城府和州府,他回去之後,在鞏固縣防的同時,覺得還是應該道出實情,所以,幾天之後,又寫了文書,將那江湖術士所言的實情上報城府……原來,是這麼回事。」顧輕舟說完,一臉恍然大悟,又道:「這就解釋了,為何這楚弦會加強縣防,甚至不惜發布一些強硬的政令,就是因為一個江湖術士的話,他深信不疑,卻又擔心別人詬病,所以才故意隱去那江湖術士,只是後來又覺得不妥,才上書城府,道出實情,如此一來,事情就合理了。」
那邊彭四海和陸柬之也是恍然大悟,心中最大的一個疑惑也是解開了。
只有蘇文正依舊思索,隨後是問道:「這文書,是什麼時候上報來的?」
顧輕舟一愣,翻看時間,道:「是一個多月之前。」
蘇文正道:「鎮西城主書失職啊,一個多月前的文書,居然都沒有拆封,也就是說,那主書根本就沒看。」
顧輕舟點頭:「像鎮西城主書這樣的官,早該廢掉,若不是咱們偶然想起,想要看看定海縣上報的公文,怕是還發現不了這個,沒有看到這個,也就差一點冤枉了一個好官。」
那邊彭四海笑道:「我看這個楚弦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估摸,他膽子小,被江湖術士一嚇唬,就信了,不過也幸虧他信了,不然,定海縣不保啊,他這也算是歪打誤著的立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