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別人笑我太瘋癲
但事無絕對,有的時候全看世人怎麼看待這件事情,這種言論之罪,可操作的空間極大,楚弦做這種事,那也是有經驗的。
就說不尊敬太宗這件事,那就大有學問,辱罵詆毀那當然是不尊,該殺,但如果只是評判過錯,卻並非是不尊,只不過太宗地位太高,乃是世人心中的十全之人。正所謂十全十美,那就是沒有缺點。
沒有缺點的人,你去評判過錯,那就不對。
但這世上,無論神佛仙鬼,又怎麼可能存在十全十美之人?
道為法則,分陰陽,一化二,二化三,連天道都不是十全十美,人,又怎麼可能完美無缺。
在楚弦看來,聖朝太宗有功,但也有過,實際上楚弦對聖朝太宗極為恭敬,那是當成偶像來崇拜的。
可這種崇拜,絕對不是盲目的。
就連太宗自己也曾說過,他創立聖朝,所做之事也有差強人意的時候,也犯過錯,只不過這種話,也只能是太宗來說,其他人誰敢說他的不是。
所以,紀文和那幫只知道讀死書的人,出發點從一開始就錯了,他們並無惡意,之事單純的闡述一種觀點,但因為方式方法不對,所以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這才倒了大霉。
如果換一種方式,那就大不一樣了。
具體如何做,楚弦還需要思謀思謀,他告訴尉遲邕需要思考一下,後者也是點頭,這種事的確是需要好好想想利弊。
半日之後,楚弦答覆,他同意調令,但要自薦官位,也就是說,他要去,必須是他指定的地方和官職。
這種事情也有發生,但一般吏部不會批准,可這一次,楚弦的申請卻是被批准了。
原因很簡單,因為楚弦自薦的不是肥差,不光不是肥差,而且還是一個很多官員避之不及的地方。
文司編撰。
而且,還是南疆之州的文司編撰。
說白了,就是編書造冊之官,幾乎沒什麼權勢可言,也沒什麼晉陞空間,一些剛剛入仕的新人,甚至會想方設法來避開這個官職。
沒油水,沒地位,沒前途,沒權勢,這種官職誰會去做?
楚弦去了,而且是主動要求去的,他寫的自薦信那是相當有水平,所以吏部一看,哪裡有回絕的理由,當下就同意了。
甚至於當時批閱這個文書的吏部官員看到之後,都是目瞪口呆,按照他的說法,如果這不是洞燭司的秘密任務,那麼,這個叫做楚弦的人必然是瘋了。
洞燭司的官位做的好好的,居然不做了跑去當一個編撰文官。
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所以,也有可能是在執行洞燭司的任務,既然如此,那更是要同意。
楚弦要離開洞燭司的消息,很快就在洞燭司內傳開了,要知道楚弦可不是一般人,在很多人眼裡,他只要再熬個一兩年,便是直接接任兵長一職都有可能。
兵長,那是六品官,在洞燭司內權勢滔天,這麼有前途,如此有權勢的官居然不做,而是自願調離,去做編撰文官,很多人都想不通。
平日里和楚弦關係好的人,都跑來找楚弦詢問情況,諸如暗堂的馮沖,他就對楚弦的決定十分不解。
「楚老弟,洞燭司的差事,你就這麼放下了?要知道,入洞燭司難,如果離開了,那幾乎不可能再有回來的機會,你想清楚啊。」馮沖想要勸,楚弦則笑道:「此事我心意已決,馮大哥,以後說不得還得找你來幫忙,到時候你可別給我端架子哦。」
馮沖苦笑,他知道楚弦說的是玩笑話,說實話,他是有些看不懂楚弦,仔細想想,以楚弦的聰明,這一步棋未必是臭棋。
想到這裡,馮沖立刻是覺得楚弦深不可測,因為他絞盡腦汁都想不明白,放棄洞燭司權勢滔天的官職跑去當編撰官,究竟是藏著什麼暗招,屬於哪一招妙棋。
就是因為想不明白,他才覺得高深莫測。
馮沖走了,命堂的莫乾也來了。
這老頭倒不是來勸楚弦的,他只是隨便問了問,便和楚弦下了一盤棋。在洞燭司的這接近一年的時間裡,楚弦和這莫乾的關係算是最好的,對方不愛說話,但卻交心,尤其是喜歡和楚弦下棋。
在無意中下了第一盤棋輸給楚弦之後,莫乾就經常來找楚弦下棋,倒不是說楚弦下的有多好,實在是莫乾下的有些臭。
用楚弦的話說,莫乾不擅長於此道,可對方偏偏還最喜歡下棋,沒事就來找楚弦。這一次也是一樣,很快,一局棋有了結果,莫乾又輸了。
莫乾一拍大腿,乾脆利落的收拾棋具,臨走時道:「命牌,我給你留著,你這人,從不下臭棋,做官和下棋一樣,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打算。」
楚弦知道,這一盤棋,就是在給自己送行,同時,也是在試探自己的打算,不得不說,莫乾花樣還挺多。
晏子季也來找楚弦,不過他沒勸,因為他知道現在勸也沒用。
「像你這種離開洞燭司的情況很少,不過我知道,你必然是有所考慮,都說你與紀紋關係特殊,你明明可去主政一地,又為何非要跑去做編撰文官,難道,是為了她?」
晏子季問出了其他人想問又不敢問的事情。
紀紋的父親惹了事,連帶紀紋也丟了官,而且還被入監審查,此事洞燭司上下都知道,雖然是為紀紋鳴不平,但此事是首輔閣下的命令,別說是他們,就是都統大人都不敢多說一個字去求情。
而楚弦這次非要去南疆之州,又是去做編撰文官,這就讓人浮想聯翩了,不少人都猜測,楚弦肯定是想要給紀文和翻案,從而解救紀紋。
只是這種事有可能做成嗎?
顯然不可能,至少,他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楚弦在這件事上能做什麼。
別說是楚弦,就是那些高官,甚至是尚書級別的官員,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都絕對不敢多說,因為,這種事,說的多,錯的多。如果亂說話,指不定就有背後的敵人給你在暗處來一刀。
所以,大家才會對這種事忌諱頗深。
就像是紀紋,她在洞燭司里的人緣不差,很多人都想幫她,但又不敢,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在很多人眼裡,楚弦這次當真是仗義,為紅顏知己甚至不惜放棄洞燭司的官職,跑去南疆之州想著如何翻案,這的確是讓人佩服。
晏子季便是這麼想的,他這時候又道:「聽我一句話,這種案,翻不了,如果硬來,當心將你自己也折進去。」
楚弦知道晏子季也是真心關心自己,但對方卻不懂自己的打算。
這很正常,這世上,懂自己的不多,尤其是自己現在走的這一步棋,能看出其中奧妙的,更是鳳毛麟角。
編撰文官,並非一無是處。
如果仔細將目前聖朝的那些高官,就如首輔閣的那些仙官都羅列出來,仔細看他們曾經的履歷,便會發現,這些真正的聖朝高官,幾乎都做過編撰文官,無論是哪一級的,是州地,又或者屬於京州,至少都編撰過一部足以流傳於世的名著。
這也是楚弦總結出的一個經驗。
想要真正的爬到聖朝的權利中心,編撰文書這一個步驟,就絕對不能省,因為這樣的話,可以得到天下讀書人的推崇,想要在仕途更進一步,登到頂峰,這種讀書人中的聲望就必須要得到。
眼下自己在洞燭司看似發展很好,但實際上,將來的限制極大,現在的楚弦能調走,但如果真正坐到兵長的位置,想要走,那就難了。
這種關鍵位置,掌握了那麼多機密,想走,上面的人都不會同意。
楚弦現在也是借著這一次吏部調令,趁機脫困而已。
反正在楚弦的計劃里,編撰文書官是必須要走的一個過程,索性就借著這個機會,紀文和他們的案子,就是一個機會。
很多時候,人們只會認為,機遇當中,隱藏著兇險,但極少有人能認識到,巨大的兇險當中,也隱藏著機遇。
紀文和他們的案子,就是一個『機會』,只是到目前為止,除了楚弦之外還沒有人能看出來罷了。
當然,紀紋也是一個方面,楚弦覺得自己欠了她很多,過去近一年時間裡,都是她在默默無聞的幫助自己,這一次,楚弦即便是沒有之前的考慮,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就當是還了這個情債吧。
接替楚弦兵長佐官的,是從下面提拔上來的一個校尉,對方在洞燭司也算是一個老資格,但面對楚弦,卻是表現的十分恭敬。
事務交接完畢,楚弦離開了洞燭司。
他本身已是從七品,這一次去做編撰文官,那官品是絕對不能低於這個級別的,不光是不能低,而且還會升個半品,這是官場的一個規矩。
所以楚弦的官品,已是正七品,而且是南疆之州,州書文院的副編撰,等於是南疆州文院的二把手。
也是因為之前紀文和等人的事情,文院那邊有了不少空缺,否則這位置,還未必能得到。
這一次趕往南疆之州,楚弦是獨自一人,戚成祥和洛家兄妹,都在臨縣家中,自己不做洞燭司的差事,那也沒法子調遣洞燭內衛保護自己娘親,不過有戚成祥他們在,那也是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