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風寒冷的夜晚
齊捕頭也累得不行，但還是打起精神站起來說：“今天大家辛苦了，明天就沒這麽累了。我回去跟通判大人說一說，給你們備幾個小杌子，可以輪流休息。隻是……明兒要早點來，就不必去府衙點卯了，卯時正，就在這東門集合吧！”
此言一出，捕快們又是一陣哀嚎。大多數捕快都住得離府衙不遠，要卯時正跑到這東門來，自然是要早起許多。而齊捕頭恍若未聞，接著說：“還有，今天留下來值守的兩個人……誒！你們別走啊！”
“齊捕頭，明天見啊！”“老齊，早點休息啊！”“哎喲，今兒給我累得……”……
瞬間，東門就隻剩下了老齊和五個新人……老齊回過神來，兩隻眼睛便如狼一樣，幽幽冒著綠光……
唐易隻覺得背後一冷，腳下還沒來得及開溜，就聽到老齊喊道：“小唐~我們英俊帥氣勤勞能幹的小唐~今兒，你可比別人多喝了一碗粥呢~”於是，其它幾個新人，包括周肅在內，都唰唰地看向了唐易。
唐易這才知道，這老齊的粥，可不是那麽好喝的！是下了套的！
……
一刻鍾後，唐易、周肅和兩個白府的護衛圍坐在粥棚內的火盆邊，各自伸出一雙手烤著火，除了偶爾撥弄下火盆或是添柴，誰也沒說話。
唐易用胳膊碰碰周肅，用眼神問：“你怎麽也留下來了？”
周肅笑了，悄聲說：“還記得嗎，早上說的，今天下值之後要打一場的。”
唐易驚了，睜大了眼睛，說：“你就為這留下來守夜？而且……你還有力氣？”
周肅抬了抬下巴，自得地說：“自然。我說，都不用打就知道你肯定輸了，就你這樣的體質，嘖嘖，不行啊。”
“切~”唐易賞了周肅一個白眼，“今兒不算，等施粥這事兒完了咱們再打。行不行的打了再說。”周肅隻是笑了，不置可否。
長夜靜謐，到後來，除了風聲，連東城門上士兵偶爾的盔甲碰撞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兩個護衛將白日施粥當桌子的木板拚在一起當做床鋪，一人睡兩個時辰，到下半夜的時候，已經輪班一次了，兩個人都顯得精神了不少。見唐易和周肅仍然是坐在火爐邊，便請他們去躺一會兒。
周肅對唐易道：“你去睡會兒吧，我精神還好，剛剛看到你都已經在打盹了。”
唐易則揉揉眼睛說：“我打了會兒盹，感覺已經好些了，你才是應該去睡一會兒，好像一直就沒見你休息。”
周肅正要再說，就見那兩個護衛說：“你們不用推來推去的了，那板子夠寬，我們倆都守著，沒什麽事的。你們倆可以一起躺一會兒。”
唐易還沒來得及反對，周肅就說:“既然如此，那是再好不過了。辛苦兩位大哥了，我們去睡一會兒。”於是，唐易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周肅拉到了施粥的木板麵前。
正如兩位護衛所說，這木板夠寬，完全容得下周肅和唐易一同躺下。不過，兩人會挨得挺緊的。在木板旁的凳子上，還放著一個小被子，剛剛兩個護衛就是蓋著這個睡覺的。
周肅長腿一跨，就躺在了木板上，順便伸手把被子扯了過來。待他整理好，回過頭才發現唐易還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怎麽了？你不困嗎？”
唐易連忙說：“不是不是……我是覺得，這木板窄了點兒，要不你睡吧，我坐著也能睡的。”
“婆婆媽媽的。”周肅斥了一句，伸手用力一拉，唐易半個身子就撲在了木板上。
“趕緊躺著。”周肅又說，唐易隻得乖乖爬到木板上，任由周肅把被子也蓋在她身上。唐易閉著眼睛，努力假裝自己正在平靜地睡覺，就聽到周肅絮叨，“怎麽跟個女孩子似的，扭扭捏捏……”
“我哪裏像女孩子了！！！”唐易騰地坐起來，把周肅和一邊的兩個護衛嚇了一跳。
周肅連忙說：“沒有沒有，我說錯話了，乖，躺下躺下，睡覺吧！”他雙手用力一按，心虛的唐易也就順勢躺下了，還特地轉過身去，以示自己的不滿。
唐易以為自己露天席地的，還睡在一個男人身邊，肯定很難入睡。可實際上，她覺得似乎隻是一閉眼的功夫，四周就黑了下去，而意識也漸漸開始沉淪夢海。
等到唐易再睜開眼的時候，迷糊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麽個情況……灰黑色的牆壁、棉布繡花被、草紙糊的窗戶……這是自己租住的小院啊！自己不是在東門值守嗎？看這日頭……完了，肯定過了點卯的時候！
唐易正要起身，突然想到什麽，連忙看自己的身上，見衣服還完好，摸了摸，布條也還在，唐易這才鬆了一口氣。
待唐易急忙忙從小院門口出去的時候，就有人在她背後喊道：“唐小哥！你可醒來了！今天天不亮，我剛出攤，就看到你同事抱著你回來了……”唐易回頭，原來是隔壁賣餅的老伯，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收攤回來了。
老伯繼續說：“我一開始看到還嚇了一跳，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呢。後來看到你睡得口水都流出來了，哈哈哈……”
唐易幹笑著打斷老伯的笑聲，問：“老伯，那我同事有沒有說些什麽？”
老伯這才想起什麽一樣，說：“哦~對了，他說齊捕頭說了，今天你就不用去東門了，府衙要過審昨天的案子，你要去聽審。”
唐易這才鬆了一口氣。她早知道，周肅不是這樣亂來的人，既然把自己帶了回來，就不會讓她因為遲到而被罰。
寡婦案的凶手早已認罪，今天不過是走個過場，唐易作為查證和抓捕的捕快，自然也要聽審順便作證。待唐易從府衙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想到自己的一幫子兄弟還在東門受苦，隻能喝白府的熱粥度日，唐易便解囊從府衙隔壁的酒樓裏買了十份小菜並十五份白飯。不是她不想多買點，實在是光這些，就已經要了她小半個月的月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