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善惡到頭終有報(上)!
花費了七八萬貫錢,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釀酒作坊,開業第一天,就在衝天烈焰中化成了一片灰燼,連半間房都沒剩下。
李德傻眼了!
鄭氏傻眼了!
至於李衝、李飛兄弟,因為驚嚇過度,雙雙癱坐在了地上、就連褲子都陰濕了一大片,他們已經嚇尿了!
大小夥計們則是四散奔逃,各自尋找新出路去了,甚至連工錢都沒打算要……他們非常清楚,這位東家徹底完蛋了。
“夫君,咱們上當了,這一定是李昭小賊的陰謀詭計,他真是好狠的心啊,害的咱們傾家蕩產……嗚嗚!”
“沒錯,是他,一定是他,我……哎!”
看著眼前的一片灰燼,想想最近發生的事情,李德和鄭氏似乎明白了一點,可惜太晚了,二人抱頭痛哭、簡直比死了親爹媽還要傷心。
要知道,為了建造這座釀酒作坊,夫婦二人把全部家當都抵押了,包括住宅、商鋪、田地……如今釀酒作坊在大火中化為灰燼,他們也就隨之傾家蕩產了。
更要命的是,他們還和幾位大商人簽有契約,如果不能按時供貨,是要賠償對方三倍定金的,也就是二十四萬貫錢!
這麽多錢,別說砸鍋賣鐵了,就是他們一家四口削肉賣骨也償還不起啊,怎麽辦?
賴賬嗎?
根本不敢!
那幾位大商人背景深厚,和長安城內的幾座侯府、王府有著密切關係,是達官顯貴們的代理人!
敢賴他們的賬,那就跟賴閻王爺的賬一樣,死定了,而且會死的非常慘!
到底如何是好呢?
……
現場還有一個人沒跑掉,那就是大管家—侯四,因為救火的緣故,他的頭發被燎掉了好幾處,臉上沾滿了黑灰,就跟泥猴子差不多。
“主人、主母,千萬振作一下,雖然釀酒作坊毀了,可咱們還沒到窮途末路的時候,或許還有辦法挽回局麵。”
“辦法,還有什麽辦法?”
“咱們可以找老太爺幫忙啊,讓他和那些大商人求求情,好歹寬限幾個月時間,咱們利用這段時間籌集錢財、再蓋一座新的釀酒作坊,如此就有起死回生的希望了;老太爺當了十幾年的縣丞,在地方上有勢力、在官場上熟人多,隻要他老人家肯說句話,相信那些大商人多少會給點麵子的!”
“說的對,找老太爺幫忙,咱們立刻就去!”
經過侯四的提醒,李德、鄭氏終於清醒了一些,認為眼下隻有這個辦法了,他們立刻拉起兩個胖兒子,猶如喪家之犬般的逃離了現場……
不過嘛,他們沒有直接去找鄭縣丞,而是先回到住所,把家中僅剩的一點金銀細軟收拾出來、裝進了一個黑漆木盒中,大約價值三四千貫錢!
夫婦二人心中清楚,這次的事情太大了,就算有鄭縣丞出麵講情,估計成功的希望也不大,因此上,他們必須做好兩手準備!
“侯四,你帶著兩位公子,拿著這些金銀細軟,悄悄的從南門出城去,走上五裏左右,那裏有一座破爛不堪的城隍廟,當年老爺我要飯的時候就住在那裏,有一次,差一點就凍死了……呸,不說這個。
我們夫妻去求老太爺幫忙,讓他和那些大商人們求求情,好歹寬限幾個月的時間;如果老太爺能求下情來,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若是求不下來,那咱們就在破廟中匯合,然後一起離開武安縣,到外地去避避風頭,等事態平息了再回來。”
“諾,小人知道了!”
“侯四啊,這是咱們最後一點保命錢了,你可千萬保管好了,不能出一點意外,明白嗎?”
“主人、主母放心吧,小人跟隨你們十幾年了,深受厚恩、一直未報,這次小人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住這點錢財、保住兩位公子爺!”
“好,沒想到危難關頭,還有你這樣忠心的奴才,放心吧,等老爺我東山再起之時,一定好好的犒賞你……快去吧!”
“諾!”
侯四帶著李衝、李飛兄弟,略加喬裝改扮之後,拿著僅剩的一點錢財,去城南-破城隍廟中等候去了。
李德、鄭氏則直奔鄭家宅院,去找鄭縣丞求救,那知到了大門附近一看,二人頓時呆傻住了!
隻見鄭家宅院被一些全副武裝的士兵團團包圍住了,不是武安縣本地的土兵,而是京畿道直轄的折衝府兵,正在四處的貼封條、抄家。
鄭家的親屬、家丁、丫鬟……全被驅趕了出來,有的脖子上戴著枷鎖、有的五花大綁,鄭縣丞也出來了,不是走出來的,而是用一塊破門板抬出來的,臉色青紫、一動不動,已經氣絕身亡了!
原來曹縣令收到黑賬之後,立刻派遣心腹之人,暗中調查鄭縣城收受賄賂、違法亂紀之事,掌握了充足的證據之後,連同黑賬一起上報給了京兆府!
京畿重地,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不能忽視了。
京兆府立刻派遣折衝府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了鄭家宅院,準備捉拿住鄭縣丞,罷官奪職、按律問罪!
另一邊,鄭縣丞知道自己的罪孽太重了,一旦按律問罪,輕則腰斬棄市、重則五馬分屍,肯定沒有好下場。
既然如此,還不如給自己一個痛快呢,於是趁著府兵們不注意、偷偷的吞金自殺了!
鄭縣丞一死,他的黨羽們也跟著倒黴了,包括捕頭—鄧凱,牢頭—陳閻王等人,免職的免職、下獄的下獄、自殺的自殺,武安縣衙內來了一次大換血!
至於曹縣令,不僅掌握了武安縣的實權,還因為舉報有功、以及在任期間政績斐然,在數年之後獲得了升遷……這是後話,不必細說了。
……
再說李德和鄭氏,本想找鄭縣丞幫忙求請的,結果這座大靠山先倒下了,希望徹底破滅,現在就剩下一條路了……跑吧!
夫婦二人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不敢坐車、不敢雇轎、甚至連大街都不敢走了,悄悄的抄小路出了南城門,又向南逃出五裏左右,眼前出現了一座四麵透風、破爛不堪的城隍廟,裏麵隱約有哭聲傳出……
夫婦二人連忙跑進去,隻見李衝、李飛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卻不見管家—侯四的蹤影!
“哭什麽,侯四那去了,怎麽沒跟你們在一起?”
“嗚嗚……他跑了!”
“什麽,跑了,那些金銀細軟呢?”
“嗚嗚……全被他帶跑了!”
原來侯四心中明白,這次的事情太大了,縱然有鄭縣丞幫忙求情,李德、鄭氏恐怕也過不了這一關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跟著一起陪葬呢,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吧;不過十幾年的狗腿子可不能白當,自己臨走之前,多少得弄一點辛苦費。
於是乎,到了破廟中之後,侯四先用謊話穩住了兩個胖子,而後以打探消息為借口,一個人偷偷的溜之大吉了,順便把那些金銀細軟也都卷走了。
“侯四,你個王八蛋、挨千刀的……你見利忘義、背主求榮,早晚不得好死……我的金銀細軟啊,全都沒有了……噗噗!”
作坊燒了、靠山倒了、就連最後一點活命錢也被偷走了,一家四口以後怎麽辦啊?
山窮水盡,走投無路!
接二連三的沉重打擊下,李德再也支撐不住了,隻覺的五髒六腑猶如被烈火焚燒一般難受,而後張開嘴巴,猛地噴出兩口鮮血,仰麵朝天的栽倒了地上……
李衝、李飛連忙撲過去,抱著李德的身體嚎啕大哭:“爹啊,您怎麽樣了,您可不能死啊……嗚嗚!”
另一邊,鄭氏的神態還算鎮定,原地轉了十幾個圈之後,狠狠的跺了幾下腳,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好了,你們兩個沒出息的貨別哭喪了,事到如今,隻有一條活路可走了,跟為娘到長安城找你們的親爹去,他不會不管咱們的死活的!”
“啥,親爹?”
李衝、李飛有點傻眼了,如果他們的親爹在長安城,眼前這個噴血的家夥又算什麽?
……
“唉,事到如今,為娘也就不瞞你們兄弟了,二十年之前,為娘還是個未出閣的漂亮姑娘、有一天出門遊玩……”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已經下定決心的鄭氏、向兩個兒子講起了一段陳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