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0章 車到山前

  晚上八點，洪湖縣皇冠大酒店。


  這家酒店的名字聽起來相當氣派，其實就是與洪湖縣政府一路之隔的一棟三層民房，房頂上掛著霓虹閃爍的「皇冠大酒店」五個字。


  因為縣長蔣愛華偏愛這家酒店的一道特色菜叫「干煸羊肉」，就是把羊肉切成絲再用燒烤的方式加工后弄點紅艷艷的干辣椒和青蔥爆炒一下，所以很多下屬請蔣愛華喝酒的時候經常來這家酒店。


  今晚，李志偉特意拉了幾位關係不錯的領導陪縣長蔣愛華喝酒，一干人酒過三巡便把話題扯到新上任的縣委書記秦書凱身上。


  李志偉當著蔣愛華的面一臉不屑道：「蔣縣長，我還以為那個秦書凱有三頭六臂，今天不是照樣被我撂在縣政府大門口連門也進不來？」


  一旁有人擔憂口氣，「李副縣長，上午的見面會上姓秦的親口說要處分你，這說明他心裡對你算是記恨上了。」


  李志偉沖大傢伙擺擺手安慰道：「放心吧，我看那傢伙也就是嘴上說說，他一個市委副書記憑什麼處分我一個副處級領導？市委常委會不通過他根本沒轍。」


  李志偉說這番話的時候眼角不時瞥向縣長蔣愛華，他心裡最清楚，蔣愛華是市委鍾書記的人，只要蔣愛華站在自己身後撐腰，秦書凱再怎麼牛逼他也不怕。


  一桌人正熱熱鬧鬧喝酒，李志偉放在桌上的手機不停震動起來，坐在他旁邊的領導見狀忙把手機拿起來指著屏幕說，「這好像是市區的電話號碼，要不你接一下？」


  李志偉接過電話看了一眼，沖大家做了一個「不好意思」的手勢握著電話走出酒店包間，門外的走廊上清靜多了，他趕緊摁下電話接聽鍵「喂」了一聲。


  「李副縣長嗎？」電話里傳來一個聽起來陌生的男子聲音。


  「請問你是？」李志偉忙問。


  「我這裡是市委組織部幹部科，我現在正式通知你，在剛剛結束的市委常委會上通過了對你的免職處分決定，請你暫停所有職務行為。」


  「你說什麼？」李志偉一臉難以置信沖著電話喊，「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怎麼可能呢？我——」


  李志偉話沒說完被對方打斷說：「我現在電話通知你，明天上班時間會有領導專門找你談話宣布對你的處分決定。」


  對方說完這句話便毫不猶豫掛斷電話，任憑李志偉對著電話喊了好幾聲卻只聽見電話里出來急促「滴滴滴」聲。


  當李志偉握著電話垂頭喪氣回到包間后，他再也沒有之前積極主動跟其他人喝酒的興緻，縣長蔣愛華見他臉色不對勁便招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輕聲問，「出什麼事了？」


  李志偉滿腹委屈低聲把剛剛既到市裡電話的內容告訴蔣愛華，他的反應跟李志偉初聽到這一消息的時候如出一轍，滿臉驚訝看向李志偉問：「不會是誰大晚上跟你開玩笑吧？」


  李志偉分析說，「聽聲音不像。」


  蔣愛華稍稍思忖片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別著急，我這就打電話鍾書記問問究竟什麼情況。」


  蔣愛華的話讓李志偉眼裡升出希望，他連忙沖蔣愛華說：「那就麻煩蔣縣長了。」


  蔣愛華說話拿起手機出了包間，酒桌上其他人也注意到李志偉神情異常但是他不說別人也不方便問。


  蔣愛華很快撥通了鍾書記的電話號碼，他剛想幫李志偉探聽消息，沒想到電話剛一接通就被鍾書記劈頭蓋臉教訓了一通。


  鍾書記不無氣憤聲音質問他，「你到底在搞什麼花樣？淮河風光帶項目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連市長賈道友都被牽連其中，好不容易市委副書記秦書凱願意把這個爛攤子接手，他頭一天到洪湖縣上任你們就鬧那麼一出，你們這不是逼著他打道回府放手淮河風光帶項目嗎？這個項目要是黃了，你知道會有什麼嚴重後果嗎？」


  蔣愛華頭腦還算活絡，他當即意識到李志偉被免職處分的事確定無疑，又聽出鍾書記話里明顯偏袒秦書凱的意思忙解釋說，「鍾書記，那都是常務副縣長李志偉一人所為，我壓根不知情啊。」


  鍾書記在電話里透著冷漠聲音說：

  「幸虧你不知情，如果今天秦書凱堅持要把你這個縣長換了你以為你這個縣長位置還能坐得穩嗎？你說你手下那個李副縣長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他一個副縣長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市委副書記叫板？他這不是存心拿雞蛋往石頭上碰嗎？」


  鍾書記把話說到這份上蔣愛華心裡早已明白過來，自己想要打電話替李志偉說情的事肯定是行不通了，鍾書記能不因為這件事遷怒到自己身上就算不錯了。


  他趕緊沖鍾書記連聲抱歉道：「對不起老領導，都是我沒管束好那幫下屬，從今往後我一定注意。」
……

  很快，蔣愛華也陰著一張臉回到包間，李志偉見他回來連忙迎上前低聲問：「鍾書記怎麼說？」


  李志偉因為心急的緣故口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並未有所收斂，這讓周圍好幾個人聽的清清楚楚，幾人聽到「鍾書記」三個字全都忍不住豎起耳朵仔細聽。


  蔣愛華心知有些事即便有心隱瞞也瞞不住，既然今天的市委常委會已經開完，最遲明天上班后李志偉被免職處分的消息一定會傳揚開來。


  雖說他從心底里不情願看到自己的下屬被處分，但是鍾書記剛才幾句話及時提醒他，秦書凱畢竟是市委副書記，李志偉居然敢當眾跟他作對，落得今天的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只是可惜了自己手下從此少了一個用起來順手的下屬。


  李志偉見蔣愛華並未回答自己的提問心裡便已經涼了大半截，他故作鎮定沖蔣愛華說：「蔣縣長有話直說，我撐得住。」


  蔣愛華帶著憐憫眼神看了他一眼實話實說道：「我聽鍾書記說話口氣，他也是支持秦書凱提出對你的免職處分。」


  「啊？」李志偉一張嘴張開老大，滿臉難以置信看向蔣愛華。


  酒桌上其他人也將蔣愛華這句話聽了個清清楚楚，一個個無比震驚神情看向蔣愛華和李志偉，之前還熱熱鬧鬧的酒桌上一下子安靜下來。


  「我沒想到秦書凱做事會那麼絕，今天上午剛發狠說要處分你，今晚就通過了市委常委會正式生效了。不過你也別著急，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他秦書凱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是鋒芒畢露的時候，過一段時間咱們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