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秦擇木(十三)
呂嫵忙笑著說:“給我吧,你加我的號碼,發給我吧。”
譚林連忙笑著掏出手機了,嘴裏說著:“好的。”他對呂嫵很有些好感,正趁著這個機會要來了號碼。很快,一張翻拍的照片便發了過來。
呂嫵點開了屏幕,兩指放大一些照片,湊上前給宋可遇看,宋可遇看了看照片中兩個更顯青澀的男人,一個是譚林,另一個則確實是他在酒吧裏看到的梁秦的樣子。
及至此刻,他可以完全的確定,梁程歡與梁秦以及譚林說的何程歡,就是同一個人。
隻不過照片是在晚上拍的,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旁邊又沒有什麽燈光,隻有遠處一點瑣瑣碎碎的亮光,像是裝飾用燈一類的,不過並不足以照亮周圍的環境,所以這張照片裏能夠攝取的信息量也僅限於譚林和梁秦兩個人的麵孔了。
“要發給你嗎?”呂嫵問。
“不用了,你先留著吧,我已經看過了,需要的時候再問你。”宋可遇略有些失望的說。
譚林不好意思的插嘴說:“你們看,我隻是順路過來祭拜一下,我這接下來還有事呢,不能再和你們聊了,”他看了一眼呂嫵,“如果以後還有問題,你們再找我也可以的。”
宋可玉遇忙客氣的向他道了歉,“不好意思,耽誤了你這麽長時間。”說著邊向外送他,邊隨口問道:“你知不知道梁程歡在認識你之前和之後都是做什麽工作的?”
譚林想了想,“之前好像是在一個什麽地方工作,我有些不記得了,不過我看見他派發過那裏的門票,應該也是一個演出機構吧,我猜應該跟他之後去唱歌差不多的酒吧之類的,都是表演的地方。“他略微隱諱的補充,“他一直沒有上學讀書,所以我暑期工結束後,和他聯係的也並不多。”
宋可遇隻是笑了笑,目送他走遠。
呂嫵從包裏拿出一瓶功能性飲料,有些心疼的看著宋可遇,”你總這樣也不是辦法,我瞧著才幾天沒見,你都瘦的.……臉頰凹下去了,眼下都是青的。這樣下去身體要垮的。“
宋可遇伸手去接過飲料,呂嫵忙拽住他的手掌,”你這裏怎麽也受傷了?”
順著她的目光,隻見宋可遇的左手,自虎口至掌心,劃了兩指寬的一條血口,此刻血跡已經幹涸了,結成了一條猙獰的暗黑色的痂。
冉不秋皺眉問道:“你受傷了?怎麽沒有和我講呢?”
宋可遇抽回手,同時安撫的朝呂嫵和冉不秋笑一笑,“沒事兒,早都好了,”又扭過頭,“你不用上課嗎?”
呂嫵看他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歎口氣回答:“課是要上的,你也是要看的,不過在我心裏,你比上課還是要重要一點點的,我說的是什麽意思,你懂的,哦?”
宋可遇被她的故意誇張的樣子逗笑了,呂嫵忙看準時機,半推半拽的拖著宋可遇走出醫院大門,找家餐館來吃些東西。
呂嫵雖說是以自己餓了為借口哄騙宋可遇出來,但到了餐館,卻隻是一個勁兒的給宋可遇加菜、添飯、盛湯,弄的宋可遇莫名有點感動,又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抬眼就能看見呂嫵旁邊座位上坐著的冉不秋。
冉不秋倒沒有像上一次戲弄呂嫵時那樣做出一些刁鑽的動作,隻不過他單單冷著臉坐在那裏,已經讓宋可遇覺得如坐針氈了。
宋可遇想東想西,走了一會兒神兒,再回過神兒來,見呂嫵正在給他夾菜,一邊嘴裏不住的說話,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上次的馬戲表演,沒看完真挺可惜的,不知道那裏的大象怎麽樣了?我一直擔心像這種惹出事故的大象會被就地處決,其實這幹大象什麽事呢,還不是人類把動物圈養起來,逼迫它們做那些本不屬於它們天性裏會做的事情。”
她雖是好心,隻是宋可遇此刻實在沒有心情與她討論什麽人與動物的關係。他很敷衍地應答了幾句,呂嫵也看出來了,有些訕訕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停了一會兒,才真誠的看著宋可遇,說:“我看著你現在的樣子特別難受,你說說吧,我該怎麽幫你,我真的願意幫你。就像上次你跑來幫我一樣,我希望也能夠體現出我對你的價值,這樣我才有資格做你的朋友。”
宋可遇體會到她的心意,微微笑了笑,“想什麽呢?小傻瓜,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啊。”
呂嫵搖頭,“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種朋友。”
宋可遇微微垂下眼瞼,避開她的注視,也避開冉不秋突然望過來的目光。
氣氛有些尷尬,呂嫵的眼裏現過一閃而逝的傷心,不過很快就被她遮掩掉了。她主動拍了拍宋可遇搭在桌上的手,“行了,想什麽呢?我不會在你難過的時候還給你添堵的。我知道你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對何姐的感情很深,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一定很難過。不過我剛才的話也是認真的,有什麽能幫你的嗎?你願不願意告訴我?我想這種時候,即使幫不上忙,有一個人在旁邊和你聊一聊,總歸也是有好處的吧。”她側著頭挺挺肩膀,“我的肩膀不夠寬大,但也能借你靠一靠。”
宋可遇想了想,斟酌了些能說的,對呂嫵道:“我現在不知道何姐的死因,但是我偷偷的看過了她的屍體,新聞裏說、福利院裏也說,她是被燒死的,但是你知道嗎?她的指甲勾住了一根毛發,是黃紅色的,像是動物的毛發,我不知道是不是狗……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毛發遇火就會燒焦,可是他們從資料室裏將何姐抬出來的時候,明明資料室裏的紙質文件都燒成灰燼了,偏偏何姐指甲裏的黃色毛發卻能好端端的,怎麽可能呢?”
呂嫵從剛才在醫院看到宋可遇的狀態起就一直抱持著疑慮,現在才知道原來是事出有因,“也有可能是搬運她的時候,搬運的人身上的呢。”
宋可遇並不否認這種可能,隻是抿一下嘴角,“當然,但也不排除是有人把她拖進資料室的時候,被她勾到的。”
呂嫵傾身上前小聲的對他說:“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但是說話也要慎重,如果按照你的推斷,這就不是一起單純的火災事故,而是謀殺案了!你是懷疑有人謀殺了何姐。”
一旁的冉不秋挑了挑眉,宋可遇無奈的說:“像你說的,可能真的是我太傷心了,我不該這麽想。我也沒有懷疑是什麽謀殺案,咱們都不要多想了。你好好回去上課吧,如果有什麽新的情況,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想想又加了一句,“放心,我真的當你是朋友。”
料理完了醫院的事情,宋可遇和冉不秋回到了公司。
漂浮在半空中的捂臉魂魄,情況更不好了。他的雙手不僅緊緊覆在臉上,而且不住的痙攣顫抖,兩隻手像是深深的鑲嵌進了臉裏。
冉不秋駐足了一會兒,向身旁的宋可遇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隻怕是再找不回他的記憶,他的這雙手就要永遠的嵌在臉裏麵了。”
宋可遇忙問:“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他可能不僅不能轉世,也許……就算做個幽魂,也永遠都沒有辦法再露出臉來了。”
“這都過去幾天了!”宋可遇聞聽越來越焦躁,冉不秋將神識附回自己的身體裏,舒展了一下腰身,去桌子上拿起之前的木箱,新手翻看著裏麵的票據,“如今敵暗我明,我們這樣一點一點的去找,未必最終會找不到,隻是不一定能如期找得到。得想個什麽法子,盡快的叫鬼差過來,看看他能提供什麽情報是最好的。他先是收了何姐的魂魄,又收了那老頭的魂魄,隻要不是瞎子,就能看見些什麽。”
“那你快叫他來呀!”宋可遇催促。
冉不秋訕笑一聲,“我是叫不動的,不過,也許你可以。”
宋可遇白他一眼,“又拿我打岔是吧,我哪有那個能耐!”他抬手拿起水杯,往嘴裏灌了一口,就聽一旁的冉不秋悠悠說道:“小傻瓜,別忘了你是人啊。”宋可遇水嗆進氣管,反應了半天,才想起自己這麽叫過呂嫵,隻有掩飾的不住咳嗽起來……
15分鍾後,鬼差一臉不情不願的出現在了冉不秋的辦公室裏。
他冷著一張臉,甚至可以說臭著一張臉,立在門邊,一雙手緊攥的關節“咯吱”作響,吊著眼角看著用一根領帶將自己吊在門框上的宋可遇,陰陽怪氣的說道:“這位宋先生,真是心甘情願為大人所驅使,鞍前馬後、死而後已呀!”
“行了吧,”宋可遇從領帶上把自己摘下來,腳在空中劃拉了好幾下,才夠到下邊墊腳的椅子——為了達到逼真的效果才能叫來鬼差,他剛才可是幾乎雙腳懸空的掛了1分多鍾,真的快要窒息而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