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媽媽
秦夜微微頷首，「雲小姐可以進去了，我就在外面，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叫我就好。」
雲未央警惕的瞥了秦夜一眼，確定對方沒有其他動作，這才走進那間卧室。
秦夜的視線，落在雲未央那雙捏緊的雙手之上，這丫頭的警惕性倒是極高，看她這反應，難道剛才是打算跟他拚命嗎？
嘖，真是有點意思啊……
寬大的卧室內，只有一張大床。
此刻，大床上躺著一個小小的人，床頭還掛著點滴，屋內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藥水味道。
雲未央走到那張大床前，這才看清楚，那個小小的人滿臉蒼白，緊閉著雙目，無比虛弱的躺在床上。
與此同時，在看清楚那小孩的臉頰時，雲未央驟然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小孩的臉頰。
這孩子……居然跟她長的有幾分像！
雲未央背脊緊繃，整個人如同繃緊的弓弦一般，記憶如同海嘯一般，瘋狂的席捲而來。
「抱歉，我們已經儘力了，您的孩子……已經死了……或者說，他本身就是一個死嬰……對不起……」
5年前的那一場意外，是她的禁忌，她一直都不願意去想起，更不願意跟任何人提及，那消失的一年時光，如同是被抹殺乾淨了一般。
最後當King告訴她，孩子已經死了的時候，她不知道是痛苦還是解脫，因為對她來說，那是她人生恥辱的象徵。
等她再次從沉睡之中清醒過來時，已經在普通醫院的病房之中。
那一場夢魘，終於結束。
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時隔4年，她會再見到一個跟她長得這麼像的小孩子？
若非當初是她親眼看到那個孩子的屍體，她也不會相信，那個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小生命早已夭折。
這幾年，她一直都在暗中尋找那個幾乎毀掉了她人生的男人，可是，沒有一絲線索，她甚至無法找到被軟禁的地方在哪裡。
那一切，好像只是她的一場夢魘，沒有人知道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就是在那一年裡，韓景禮跟雲依依確立了戀人關係。
一切陰差陽錯，卻又好像是命中注定，她與韓景禮，註定沒有結果。
雲未央不知道在床前站了多久，直到一聲微弱的呼喚將她驚醒過來。
「媽媽……」床上的小人無比虛弱的看著她，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才喊出那兩個字。
雲未央渾身猛地一顫，她就站在那裡，半晌后，才沙啞著聲音，一字一頓的開口：「我不是你媽媽，你……是誰？」
「媽媽，你為什麼不要寶寶？媽媽，你為什麼要拋棄寶寶和爸爸？」床上的小人，聲音虛弱而顫抖，嘶啞到了極致。
猶如一聲驚雷，轟然在雲未央腦中響徹而起。
不！
不可能的！
她當年親眼看到那個孩子的屍體被埋葬的，怎麼會再出現一個孩子！
絕對不可能的！
雲未央身體僵硬，如同一尊雕塑一般站在那裡，恍惚間，她突然想起進來之前，秦夜對她的提醒，秦夜說過，這孩子高燒剛退，或許是將她錯認成了自己的媽媽。
對！
一定是這樣！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
雲未央抹了把臉，這才發現她額頭已經冷汗涔涔，後背也汗濕了一大片，她慶幸自己清醒了過來，同時也明白，她現在只能先照顧好這個小孩，才能有機會逃出去。
雲未央深吸了幾口氣，動作有些僵硬的揉了揉那孩子的腦袋，「乖，媽媽不會不要你的，媽媽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去了很遠的地方，媽媽沒有拋棄你和爸爸，明白嗎？」
小孩子似乎聽懂了雲未央的話，眼淚一下就滾落了下來，雲未央一怔，旋即有些手忙腳亂的去擦掉他臉上的淚珠。
她也沒帶孩子的經驗，本想哄這孩子開心，卻沒想到，竟然直接把這孩子給惹哭了。
不知為何，在看到這小孩哭泣的剎那，雲未央的心臟如同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著一般，她分明是第一次見這小孩子，但卻不知為何，對他有股莫名的憐惜之感。
「媽媽，可以抱一下我嗎？」小孩眼眶泛紅，小聲問道。
雲未央遲疑了一下，這幾年，她從未抱過任何孩子，即便有孩子想親近她，她都是禮貌的拒絕。
可是此刻，她看著床上憔悴蒼白的小孩，竟點了點頭，然後脫掉了腳上的鞋子，爬上了床，將那小孩小心翼翼抱進懷中。
鼻息間，縈繞著小孩身上淡淡的葯香，小孩白凈的小手，拉著雲未央的手指，怎麼都不肯鬆手。
雲未央背脊微微有些僵硬，很顯然，她也是做不來這種事情，畢竟她沒做媽媽的經驗，何況這幾年，她一直都在抗拒著接近小孩。
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雖說接近照顧這個小孩是她現在逃出去的唯一籌碼，但她不必做到這個地步。
「咳，媽媽給你唱首歌，哄你睡覺好嗎？」雲未央突然道。
小孩乖巧的點頭，奶聲奶氣的開口：「好。」
雲未央想了想，她似乎也沒學過兒歌，於是她斟酌了一下，最終選了一首老歌。
雲未央清了清嗓子，略微低沉的聲音，在房間之中緩緩響起——
空蕩的街景
想找個人放感情
沒有任何伴奏，也沒有任何的停頓，她就這樣一字一句的唱著，彷彿是要將那些回憶，全都抹殺忘記。
那個記憶里，永遠溫和微笑的少年，早已經死在了回憶之中。
雲未央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時，她依舊是那個堅不可摧的雲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