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是我至親的人
第939章 是我至親的人
「這個……雲總大概只是看中你的設計才華，所以……所以才請你的。」沈越笨拙的解釋，莫名有些心虛的不敢去看雲未央的臉。
雲未央突然低低笑了一聲，「對我來說，雲總只不過是我萍水相逢的一個客人，我感謝他支持我，可是，這麼一個只見過兩次的人，這麼多年，他一個人到底承受了多少，你能不能告訴我？背負著那些沉重的枷鎖，每天從那些風霜刀劍里博一條活路……他會不會覺得痛，會不會後悔。」
話音落下，整個大廳頓時一片死寂。
沈越嘴唇翕動了幾下，終究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自從遇見雲瀾，他就知道這個男人身上背負著的枷鎖，明明沉得他喘不過氣來，可他依舊不肯卸下。
他看著雲瀾，一步一步踏出血印，一點一點的追查著當年的真相，為那些冤死的亡魂鳴冤平反，他幾乎耗盡自己心血，把自己活生生變成一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很多個漫長寒夜裡，雲瀾從噩夢裡驚醒，冷汗浸濕他身上的衣衫，而他眼睛里，彷彿映照著當年那場永遠都無法熄滅的大火。
身為雲族子孫，身上流淌著雲家血脈，他知道他這一生，都永遠走不出那場無盡大火。
兜兜轉轉，找到雲未央之後，雲瀾一連幾夜都睡不著，他甚至精心策劃了一場意外的相見，可他無法告訴那個小丫頭，他是她的親哥哥。
他見過雲瀾無數次悄悄開車，停在街角某處，只為看她一眼，哪怕只是很遠很遠的看她一眼，他都覺得滿足。
有多期待，內心就有多痛苦。
這些年，雲瀾硬生生將雲族的血仇熬成了身上一道無形的枷鎖，哪怕前途一片迷惘，哪怕他更不不知道自己走的這條路會通向怎樣的寒潭深淵，可他無有怨忖。
「不會。」大廳門口，雲瀾踩著風雪大步走了進來，聲音是一貫的低沉，「我不後悔。」
沈越嗖得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你怎麼回來了？」
昨夜知道雲未央的事情之後，他和雲塵連夜趕了回來，剛下飛機，就第一時間趕了來。
他身後，雲塵腳步有些遲滯，卻還是跟在雲瀾身後，兩人都是一身風霜，肩頭落滿雪花，臉上還刻著無法隱藏的疲憊，可兩人的目光，卻都是落在雲未央身上，好像看到雲未央平安無事，他們才終於心安。
沈越問完，也不等雲瀾回答，趕忙道：「你們先坐，我去叫人送點薑湯過來。」
接下來會有很長的話要說，所以他們並不著急，兄弟兩人並肩走到雲未央對面，尤其是雲瀾，動作顯得有些拘謹，在雲未央對面坐了下來。
沈越吩咐人送薑湯過來，又叫人送了些糕點過來，然後看向雲瀾：「你們慢慢聊，我先去公司，有什麼事，打給我。」
雲瀾從來不避諱他，但這一次，還牽涉到雲未央和雲塵，沈越很主動的迴避。
雲瀾抬手，一把扣住他手腕，沈越瞳孔一縮，一臉擔心的皺起眉頭，卻忍住了沒問出口，雲瀾的手掌異常的冷，像是在冰水裡浸泡過似得。
雲瀾：「你不用迴避，他們……都跟你一樣，是我至親的人。」
沈越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收起心疼，開口：「你先坐，我去給你那條毛毯來。」
雲瀾點了點頭，沈越快步去拿了毛毯過來，順道給雲未央和雲塵也拿了，4個人坐在沙發上，誰都沒有率先打破沉默。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薑湯和糕點很快送了過來，沈越將薑湯放好，有點尷尬的打破了沉默：「那個……外面風雪都這麼大，先喝點薑湯，暖暖身子吧。」
雲未央他們3個人，誰都沒動。
「抱歉，隱瞞了你這麼久，一直都沒告訴你。」雲瀾看向雲未央，眉目間的風霜終於是斂了下去。
雲未央，就像是一株從來都沒被風霜摧折過的根莖植物，他們想要一直默默的守護下去，如果可以，他們甚至不必跟她相認，只想要活在明媚陽光下，而那些黑暗沉重的枷鎖，由他們去背負就好。
一時之間，雲未央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明明一直背負著血仇活在痛苦之中的是他們，可是現在，他們卻跟她道歉。
雲未央的心臟狠狠一揪，無數情緒像是海嘯一般侵襲而來，眼珠里纏著幾縷血絲，她聲音壓抑低沉：「該說抱歉的那個人……是我，這麼多年，我一直都不知道……不知道原來我身上還有那麼沉重的血仇，抱歉……」
雲瀾無意識的捏著自己手指關節，「傻丫頭，我和阿塵已經走上這條不歸路，將來就算要下地獄，也沒有一絲怨言，可你手上是乾淨的，你不必來趟這趟渾水，何況，事情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你……你好好的活著，我和阿塵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他說他不後悔，不論要承受多少痛苦和折磨，哪怕是將骨頭敲碎了重鑄，哪怕是來日要被挫骨揚灰，他也不會後悔。
他生長在泥污之中，不把那些人拉下泥潭，他死不瞑目。
一旁一向油嘴滑舌滿嘴跑火車的雲塵，這會兒居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當初雲未央到最組織的時候，他一度覺得這個妹紙跟他很有緣分，大概是看在同姓的份上，所以多照顧了他一些，毫無底線的寵著，甚至讓人都懷疑，雲塵其實是個直的，懷疑他移情別戀，喜歡上了雲未央。
原來在冥冥之中，有很多東西是註定的，那些天生纏繞在骨血里的東西，並不會因為距離和歲月被抹消。
雲未央深吸了一口氣，旋即緩緩吐出一口白汽：「這麼多年，我一直活在單純無知里，以前我不知道還可以心安理得，難道現在我知道了，你們還要我裝作無動於衷，一輩子活在你們拚死為我打造的童話故事裡嗎？那樣的話……我這一生，都怕是挺不直骨頭做人，那樣苟且偷生，不如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