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無處安身立命
望著她，花姨無奈的歎息，搖了搖頭，隻盼著老爺能趕緊從香港回來，好給大少奶奶主持公道。有他老人家在，就算大少爺再怎麽蠻橫，也會有所顧及的，更別說外頭那個狐狸精了，她是休想進門！
回到房間，林思涵換了衣服，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雙眼紅腫，臉頰卻蒼白得厲害，肩頭上一大塊紅腫。
她隨意的挽起長發，走出臥室時，竟看到了站在外頭的顧浩瑋。
見她出來，他朝沙發一指，“坐下吧。”
林思涵愣了愣，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還是走過來，依言坐下。
顧浩瑋也坐到她旁邊，手裏拿著一支噴劑，搖了幾下，然後，對著她受傷的肩膀噴下去。
一股沁涼灑在皮膚上，很舒服。
知道他在給自己上藥，林思涵一動不動，腦海裏也是一片的空白，安靜得有點超乎尋常。
噴劑噴上後，顧浩瑋又用掌心將那裏的皮膚搓熱。
他的動作有條不紊，又有點小心翼翼，怕會弄疼她。
他的掌心漸漸熱了，與之前的沁涼形成鮮明對比，林思涵側過頭看了他一眼。他眼眸低垂，目光很專注，卻再也窺不出哪裏的一分半毫。
“我從沒有見過大哥這樣失控過。”他突然開口，不知是在替顧澤天解釋還是什麽。
林思涵淒然一笑，“他恨我。”
因為恨，他可以做一切他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
顧浩瑋抬起眸子，眸光似醞著一縷暮靄微光，“你認為，隻是恨嗎？”
林思涵被他問住了，“不是嗎？”她深吸一口氣，又側回頭，輕聲說，“你跟我講過他受的苦，明明才隻有16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他卻要承受一個成年人的壓力。把這一切都歸罪到我媽媽的頭上，再轉嫁給我，不是恨，又是什麽？”
顧浩瑋放下手，靜靜的凝視她片刻，說，“沒人比我更了解大哥，他不會這樣浪費時間在一個女人身上，哪怕是恨，也不會用這種刻意折磨你的方式。他會有更多手段，一招就足以讓你生不如死，他隻需要坐在一邊，慢慢欣賞就好。”
聽著他的話，林思涵糊塗了，“你想說什麽？”
他分析了那麽多，是想讓她知道，其實，顧澤天的恨還有所保留嗎？
顧浩瑋抿著唇，卻是沒答言，眸底的暮靄漸濃。
林思涵活動下肩膀，發現他的藥很管用，果真不怎麽疼了，皮膚感覺也鬆弛不少。她微微一笑，“謝謝，好多了。”
顧浩瑋點點頭，站起來，想了下，把那支噴劑扔給了她，“你留著吧。”
他轉身離開她的房間，林思涵將他給的東西收好。猶豫再三，還是給楊柳打去一個電話，電話了一陣子，對方卻遲遲未接。知道她還在生自己的氣，她更加難過了，接著，又打去給張佳佳。
“小涵姐……”張佳佳接起電話，口吻遲疑得有點生疏，“有事嗎？”
“佳佳，你和楊柳在一起嗎？”
“哦……我們……”下麵的話好像被人製止了，她沒再說。
林思涵忍著難受，輕聲說，“佳佳，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瞞你們的，我隻想告訴你們，我很珍惜我們的友誼，一直都是。”眼淚有點不受控製，她做了幾個深呼吸，又是一笑，“不管怎麽樣，我很感激你們。”
說完，她默默的掛斷電話，斂下的眸子裏，有種複雜到糾結的情緒。
該是結束這一切的時候了。
夜深人靜，房間裏漆黑一片，林思涵拎著簡單的行李，環視一圈。直到想要離開時，她才發現，這裏雖然很美，卻像牢籠，將她困縛，她竟一點留戀都沒有。
推開門，輕輕的拎起行李箱，她下了樓。
當林思涵的舅舅睡意朦朧的打開門時，一下子愣住了，“小涵？你……你怎麽回來了？”
舅媽聽到聲音，也出來了，一看是她，同樣吃驚不已，“小涵？”
“舅舅，舅媽，我想回來住幾天。”林思涵強撐著笑臉，口吻輕快的說。
“回來？！”舅舅驚呼一聲，“你是不是跟顧家鬧翻了？”
“我……”
還不等林思涵回答，舅媽就急道，“小涵，你怎麽可以跟顧家鬧情緒呢？人家可是大戶啊，有點脾氣那也是正常的！你跟人家較勁較得過嗎？”
“舅媽，不是……”
“小涵，你舅媽說得對，你可不能住在這兒，你趕緊回去，跟顧澤天認個錯！”
林思涵拎著行李，就站在門口，兩人你一句我一語的，直把她往外推。
“小涵，你不要任性！快回去！”舅舅板起臉來，拎起她的行李就要往樓下走。
“爸！媽！你們這是幹什麽啊！”林森頂著亂蓬蓬的頭發，趿著拖鞋跑了出來，從爸爸手中接過行李，直接拎進了屋，還在裏麵招呼著，“表姐，快進來！”
“臭小子，你不想混了！”舅舅怒道，“你的工作室才剛開張，萬一，顧澤天要是因為這事牽怒你，你就別想再混下去了！”
林思涵倏地僵在原地。
是啊，她怎麽沒想到呢？她來這裏，會連累到舅舅一家的。
林森不管不顧的一揮手，“我正正經經做我的生意，他能把我怎麽樣？再說了，要不是表姐，我哪會有現在的工作室？現在表姐要回來住幾天，你們就這樣把人家往外攆，丟不丟人啊？”
兒子一通搶白，讓夫妻倆紅了臉，舅媽趕緊扯過他，小聲說，“兒子，顧家可不是我們能得罪起的。誰知道，他們因為什麽鬧別扭啊？沒準，全是小涵的錯呢！我們要是讓她住進來，我們的麻煩就大了！”
“媽！！”林森簡直要受不了了，他大步出來，拉著表姐的手就讓她進來，“表姐，別理他們！你住我房間，我睡沙發！隨便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
“林森！！”舅舅怒吼。
林森隻當聽不見，可是，林思涵卻拽住了他，“林森，算了。”
他一怔，回頭，皺著眉頭說，“表姐，你別管他們，這裏就是你的家，你想怎麽住就怎麽住！誰要是不讓你住，你就去告他們虐待！”
舅舅氣得直捂胸口，“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舅媽也幹跺腳，“你這孩子，怎麽就是不懂事呢！”
林思涵欣慰的一笑，有表弟這句話就足夠了。
“舅舅和舅媽說得對，我不可以任性的就跑出來。”
舅媽直點頭，“對對對，小涵啊，你想明白就好了。這夫妻倆哪有不吵架的呢？你看我和你舅舅，還不是吵了這麽多年？聽舅媽的，回去跟顧澤天認個錯，好好過日子！像他那麽優秀的男人，外頭惦記的女人可多著呢，你不能給別人趁虛而入的機會！”
林思涵笑笑，“我知道了。”
見她把行李又拎了出來，走向電梯，夫妻倆對望一眼，悄悄鬆了口氣。
林森卻追了出來，“表姐，你……你跟他到底怎麽了？”他皺著眉，認真的問，“是不是……因為我買房子的事讓你難做了？”
這件事，林森一直耿耿於懷，總覺得是自己沒本事，但是，他爸媽可不那麽想，不跟他商量就擅自給表姐打了電話要錢。
林思涵笑著搖頭，“不關你的事，我們隻是有點小分歧。”
“表姐，”他倏爾鄭重道，“你要是過得不幸福，就不要跟那家夥過了！你離婚好了，我現在也賺錢了，養活你是沒問題的！”
伸手拍了拍表弟的肩，他一夕間就變成了大人一樣，此時此刻說出的話，真的給了她很大的安慰。可越是如此，她越不能連累到表弟，誰知道顧澤天瘋狂起來會是什麽樣子呢？
離開舅舅家，她茫然地站在街頭，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親戚，朋友，沒有一處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秋風瑟瑟，穿透她身上的薄風衣。
她身上的錢不多，住酒店太貴，她還要為了今後做打算，必須能省則省。之前為了還債，她每個月的收入都會留下很少一部分自用，其餘的會打到顧爺爺的帳戶裏。現在，離開了顧家，她變得寸步難行。
眉頭蹙了蹙，她掩緊領口，拖著行李徑直去了醫院。
雖說過了探視時間，但好在林思涵跟心血管內科的護士們都很熟悉，直接就可以進去近視劉奶奶。
房間裏靜悄悄的，劉奶奶睡得正熟。因為她脾氣古怪，又愛數落人，沒人願意跟她一間房，所以，兩人間的病房，就隻住了她一個人。
林思涵輕輕把行李放到一邊，觀察了下劉奶奶，見她沒什麽異樣，這才放心的來到另一邊空床。床鋪很幹淨，沒有枕頭，沒有被子，她便合衣躺上去，胳膊枕在頭下，疲憊得閉上了眼睛。
今天一整天，發生了好多事，她的心都有點應接不暇了。現在，總算有個安靜的地方，能讓她睡一覺，她已經很滿足了。
第二天，林思涵是被刺眼的陽光照醒的。
她睜開眼睛，身上蓋著一張薄毯，劉奶奶正坐在對麵，慈祥的望著她，“小涵，睡醒了。”
“劉奶奶，”林思涵坐了起來，揉揉眼睛，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昨晚過來得太晚，所以就沒有吵醒你。”